青年男人虽面如菜色,但见着物资还是来了精神,帮着拿了一些,一边带着他们进村,一边大声喊着:“村长,村长,咱们有救了,送物资的大善人们来了……”
村里自是都惊动了,但出来的没几个人,纷纷来帮着拿东西。
面上自是有欣喜,可一个二个更多的是焦急之色。
杨坚秉疑惑问:“你们这是怎么了?是我们来得太晚了吗?”
青年男人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是张家嫂嫂生孩子……生不下来,没有稳婆,也没法请大夫,所以……”
这时候,果然听到有妇人凄厉的喊声,那喊声虽然凄厉,却也能听出没什么力气。
半个来月的雪灾,让大家的吃食都不太够,要生产的妇人没有吃的,哪里生得出来孩子?
宋今瑶立刻说:“赶紧带我过去,我还有半块饼可以先给她应急。”
有米但是熬煮需要一阵子,饼是可以直接用热水泡了让她吃下去。
等到了产妇家中,几个妇人都是为难的摇头:“孩子生不下来,她又不用力,这能怎么办?”
“就是,该用力的时候不用力,不该用力的时候瞎用力,说了也不听……”
宋今瑶皱皱眉,径自去看床上虚弱的女人,那女人看着年纪还很小,一双无神的眼睛透着疲惫与绝望,还有深深的自责。刚刚那几个妇人指责的话,她显然都是听进去了。
“哪位是她的家人?”
旁边年长妇人连忙说:“我是她婆婆。”
“这个饼……”宋今瑶刚拿出饼,就见年长妇人的眼睛亮了。她顿了顿,“你去弄一碗热水过来,我要将这饼泡了给她吃。”
那妇人眼中的亮光一下子就熄了,略带不满的说:“她孩子都不知道生不生得下来,若万一……岂不是浪费?姑娘,我家还有两个儿子,不如……”
宋今瑶就知道会这样,当下只冷声说着:“这是我的饼,愿意给谁就给谁,去弄热水。”
但那妇人听了这话竟生了气,扭捏着就是不去。
宋今瑶气得不行,大步走到外面喊了声:“杨坚秉,这家人不必发米粮与炭火了。”
杨坚秉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立刻应声:“好,村长,这家人的物资扣下,不许发。”
旁边一个男人听了这话,大吃一惊:“怎么回事?善人啊,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宋今瑶冷笑一声:“要生产的妇人没有吃食,我愿意将自己的饼拿出来给她吃,你们竟还不乐意?那就都饿着,谁都别吃了。”
男人听明白了,跑过来喊了声:“你给老子出来。”
屋里那年长妇人出来,立刻挨了男人一巴掌:“你做什么?大善人过来送东西给咱们,说怎么做就是怎么做,你竟还反抗?”
妇人“哇”的一声哭:“可是小四小五都还饿着,那可是白面饼,哪有不紧着男的,给妇人吃的道理?”
这边纷争不断,但另有个年轻妇人麻利的过来,倒了热水讨好的看着宋今瑶:“善人,水来了,我……要怎么做,善人请告诉我,莫要脏了善人的手……”
宋今瑶咬着牙关,没让自己心中的火气发出来。人命关天,她顾不上去与他们争辩孰是孰非,只赶紧跟着年轻妇人回去。
年轻妇人按照宋今瑶的说法,将早就冷透了心的饼用热水泡开了,递送到产妇嘴边:“弟妹快些吃,吃了好生孩子,弟妹……”
一边说,她自己也在咽口水,像是用尽了全力,才控制着没将饼往自己口里塞。
产妇痛得死去活来,但吃食到了嘴边,她还是下意识的张口咬住,是狼吞虎咽,没几口就将那泡软了没泡软的饼都给吃了下去。
宋今瑶问:“这是饿了多久?”
年轻妇人说:“断炊有五日了,这几日勉强能熬点汤喝。”
依着这家人的习性,估摸着也是将干的捞出来给男人吃,女人只配喝汤。
“她是个要生产的女人啊,肚里还有孩子呢!”
年轻妇人面上没有多少表情,轻叹一声:“都……这么过来的。”
她说话也是有气无力,明显是饿狠了。
因着分了米粮,各家各户很快都开火做饭,只是因分到家家户户的都少,虽说是后面还会有官府的物资,但大家都担心送不进来,故而也不舍得多给,那粥熬得稀得很。
倒是这生产妇人家中的男人,嘱咐自家婆娘:“蒸点干的,善人们定然也没吃呢。”
那妇人老大不乐意:“他们五个人,分给咱们家的粮食就这么点,若蒸米饭,这一顿全吃光得了。”
男人气得又要揍他,好在村长挡住了:“得了得了,你可就蒸一点吧,我让各家各户匀一点出来,便算是他们今日的口粮。”
做饭的工夫,产妇的孩子还是没能生下来。几个陪着生产的妇人,都闻着饭食的香气,哪里有心照料她?
宋今瑶问:“现在什么情况?还是生不出来吗?”
一个懂得多的妇人便道:“她这个情况可不好生,之前力气都用光了。这是头一胎呢,也不是这么会儿就能生下来的,难办。”
宋今瑶皱眉:“难办也不能不办,都到了这时候,总是要生的啊。”
年轻妇人解释:“生孩子都是这样,刚刚那一阵子急,她是要生了,这会儿缓了缓,又不是立刻要生。估摸着还得折腾,且让她休息休息,养养力气一会儿才好生。”
宋今瑶不懂生产是什么样儿的,但是瞧着产妇隔一会儿就在那儿哭喊着,旁边的妇人都不耐烦,她就觉得揪心,可她什么也帮不了。
饭食很快就做好了,递给宋今瑶的是半碗米饭,一点不知道什么青菜。她抬头看去,杨坚秉几人都是一碗米饭,而这家的男人女人,则各自捧着一碗粥。
还没开口,杨坚秉伸手过来,将她手中的碗拿过去,又将自己的一满碗米饭地给她。
“快吃吧,一会儿我们赶早回去,不然太晚了。”
但宋今瑶只是皱眉,看着那妇人端着半碗都快要能看清碗底的稀粥,往产妇屋里去了。
她喊住她:“大娘,那点稀汤,不会就是产妇的饭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