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季司音时刻佩服阮雾高速运转的大脑。
学生时期便是如此, 她绞尽脑汁都解不开的题,阮雾看两三眼,便提笔, 快速地写下解题步骤。她对阮雾的友情里,掺杂了对其他朋友没有的崇拜。
“真想把你脑子撬开看看,里面是不是装了台机器。”季司音说。
“反正是和恋爱脑的脑子不一样的。”
季司音气笑, 没底气地反驳:“那谈恋爱又不是做生意,动脑子的话,就没意思了呀。难不成我得像揣摩出题人的心思一样,揣摩着男朋友的心思吗?谈恋爱又不是考试, 每天绞尽脑汁地猜对方的心思, 反正我谈恋爱, 就想着怎么对他好、怎么表达我对他的喜欢。”
然后她问阮雾:“你不是吗?”
阮雾被她问住了。
不是因为她没有表达过她对陈疆册的喜欢, 也不是因为她对陈疆册不好, 而是她发现自己确实是动用所有的智识在和陈疆册相处。
她是喜欢陈疆册的, 甚至于这份喜欢很纯粹,她想从陈疆册身上得到的,与金钱名利无关,她单纯地, 想要陈疆册爱她。
仅此而已。
季司音的喜欢是不奢望回报的。
阮雾的喜欢是需要对方的回应的。
在感情里, 她是个精于算计的小人。
她向来能言善辩, 突然的沉默,令季司音都心神不宁了。
季司音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地问她:“你喜欢他吗?”
阮雾说:“喜欢。”
她又重复了一遍:“很喜欢。”
季司音问她:“那你会想和他结婚吗?”
阮雾笑笑,说:“我要是说,我只想和他谈恋爱,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渣啊?”
季司音:“……有一点儿, 但是转念一想,你俩在一起才几个月,谈结婚,好像太早了。”
阮雾逗她:“你想和陈泊闻结婚吗?”
“想啊。”
“你俩谈恋爱才几天。”
“哎,”季司音叹气,在恋爱游戏里,她是阮雾的前辈,情场老手语重心长道,“每个人对于恋爱的认知不一样的呀,对我而言,爱他的最好证明就是想和他结婚。但不能把我的恋爱准则套在你身上吧?”
阮雾嘴角浅浅地翘起弧度。
“而且我觉得你和陈疆册谈不久。”季司音说。
不只季司音这么说,旁羡也这么说过。
他们压根不避讳谈及此事,毕竟以前回回他俩开始一段新恋情,都会泼凉水地说对方,他们肯定谈不久。还有一次,季司音开盘,赌旁羡这个恋爱能不能坚持三个月,押注的人不少,就连阮雾都被季司音威逼利诱地参与了。
她押的是,不能坚持三个月。押这个选项的人只有她们两个。
果不其然,旁羡只坚持了一个月就分手了。
阮雾和季司音赚的盆满钵满。
所以他们可以毫无芥蒂地给阮雾泼凉水。
其实就连阮雾也有这种想法,可是听到季司音这么说的时候,炙夏的刺眼阳光好似穿入她的眼底,刺的她全身泛起疼感。
她们一人撑一把伞,半低着头往前走。
俨然未发觉身后有一辆车,由远及近,慢悠悠地朝她们驶来。
季司音说完,一撇头,就看见身边有辆黑色轿车,车窗半降,看清里面人的侧脸时,她吓得差点儿原地蹦到三米高。
“陈、陈疆册。”她嗓子眼里挤出两声干笑,“阮雾说你出去办事了,怎么又回来了?”
说闺蜜男友坏话被逮了个正着不可怕,可怕的是,疑似被逮了个正着。
因为不确定他有没有听到,季司音的心七上八下的,心道还不如当面说呢,要杀要剐一句话的事儿。
陈疆册说:“事情办完了。”
司机将车停了下来,陈疆册打开车门,接过阮雾手里的伞。遮阳伞覆盖住大片的阴影,将阮雾与刺眼光亮隔绝,陈疆册几乎整个身子都沐浴在阳光下。
他皱了皱眉:“太阳这么大,怎么不叫佣人过来接?”
阮雾笑着说:“佣人哄不好她。”
好闺蜜在外面晒太阳,她总不能在家里吹冷气。
季司音和阮雾年少轻狂时曾许过誓,不求同甘,但求共苦。
季司音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着。
陈疆册把阮雾送进后座,他仍撑着车门。
季司音眨眨眼,受宠若惊的慌乱,她指着自己:“你是在邀请我上车吗?”
陈疆册眉目松散着玩世不恭之色,“不然呢?她都走路过来接你了,她什么时候来小区门口接过我?”
他的嗓音清润,危险,带着明显的嫉妒。
季司音以往都是秀恩爱的主,今天被秀恩爱了,幽怨地瞪了阮雾一眼。
她是不敢瞪陈疆册的。
待上车后,她掏出手机,给阮雾发了条消息。
【好可恶,他怎么这么体贴?我突然又觉得你俩可以结婚。】
季司音向来是变脸大师,阮雾回了她一个“无语”的表情包,当做回应。
到家后,季司音很有眼力见地给他俩腾出空间。
阮雾和陈疆册去了厨房。
阮雾打算洗点水果,陈疆册接过她手里的水果,站在洗手盆前洗水果。
阮雾站在一边,还是没忍住,问他:“刚刚有个女的找你,你有看到吗?”
陈疆册哼笑了声,饶有兴致地说:“听说,你不让她进来。”
阮雾想了想,说:“她说是你家里人,但我觉得要是你家里人的话,来之前应该会和你打一通电话。”
“公司之前的职员,”他语气比冷气还凛冽,“听她胡说。”
阮雾松了口气。
之后,她没再问任何有关于文念的事。
她向来都是一副乖巧聪慧又懂事的好女友形象,绝不过问太多,哪怕大半夜有女人给陈疆册打电话,她都能做到若无其事。
——“你要是真和她有点儿什么,能当着我的面接这通电话吗?”
落在他眼里,是一块经过百般洗涤敲打的瓷玉。
男人是尤为奇怪的生物,一边希望自己的女人懂事成熟,一边又对女人再三查岗的行径感到厌恶。他们想要完全的自由,却又羡慕旁人被情爱束缚的画面。
“我说雾雾——”他开口,又戛然止住,有很多想说的,待开口时又说不出什么来。
“怎么了?”
“没什么,”陈疆册唇角慢展,“这盘先端出去,我在给你们切一盘。”
淅沥的水声停下,阮雾淡然自若把水果放进果盘里,端了出去。
白色极简风的家装里,陈疆册穿着纯黑衬衫在厨房里忙活。
季司音由衷感慨:“他现在给人一种,宜室宜家的感觉的。”
阮雾顿了顿,顺着她的话,看向陈疆册。
这幅画面并不少见,她曾以为陈疆册自卖自夸,说自己会下厨。结果他的厨艺居然真的不错。他们的作息总是很混乱,晚上胡闹作祟常常到凌晨三四点。偶尔他应酬到家,满身酒气地朝她扑来……结束后,她在浴缸里泡澡,陈疆册就下楼去给她弄份夜宵。
家里的保姆只过来做三餐,他不喜欢住家保姆。
她泡好澡下楼,就看见他裸着上身,流畅饱满的肌肉线条,肩胛骨弧度明显,背部满是她留下的指痕,仔细看,还有几道被她用指甲挠出的细长血丝。
或许是工作的时候要求他着装严肃,一丝不苟,私底下,他穿衣怎么随意怎么来。
甚至于,在只有他们二人的时候,他惯半裸。
她看着他为自己忙碌的背影,心里也是有绵绵的爱的。
季司音忽然想到了什么,眉眼弯起笑来:“你听说过吗?我劝无数次,让我闺蜜和她的男友分手,结果他俩不仅没分手,还结婚了,可怕的是,我居然是伴娘。”
她瞥了阮雾一眼:“你要是和陈疆册搞这种,我不仅能来当你的伴娘,我还能拉旁羡来当伴娘。”
阮雾笑了:“你就这么把旁羡给卖了。”
季司音挠挠头。
另一头,陈疆册切了一盘的果切过来,红黄绿三色,颜色清新。
他并未参与她们闺蜜间的闲聊,放下果切,撂下一句:“我去书房看份合同。”便离开了。
季司音的八卦之魂永不熄灭,她问:“你有问陈疆册,那个女人和他是什么关系吗?”
阮雾说:“公司之前的职工。”
季司音皱眉:“我怎么觉得不太像?”
连季司音都察觉出来了,阮雾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陈疆册喜欢说些不着调的情话,但他不屑于撒谎这一行径。
阮雾想了想,说:“除了职工以外,应该还有别的身份吧。”
只是他懒得说。
他提起那女人时,神情里少见的流露着厌恶。
季司音很好奇:“什么身份?”
阮雾笑:“我怎么知道?”
季司音说:“你动用一下你聪明的大脑,发挥想象力,猜一下嘛。”
阮雾疲于口舌,有点累了,即兴发挥道:“职员来找他,多简单的故事线,办公室恋情后,太子爷玩腻了,负心薄情地甩了她,可她对他还念念不忘,追到家里来。”
季司音要哭了:“好渣。”
阮雾麻木不仁地把这剧情编成狗血短剧:“男人拒绝她后,意外发现她居然是自己的联姻对象。”
季司音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虐他!给我虐这个狗男人!让他追妻火葬场。”
阮雾面无表情:“他俩追妻火葬场,那请问我的闺蜜,我最好的朋友,季司音同学,你的好闺蜜我怎么办?”
这还真把季司音给难住了。
她拧眉思考,半晌后,弱弱问:“要不再来个剧情,你和她是真假千金,陈疆册为了你拒绝和假千金订婚,结果后来发现,原来你才是他真正的联姻对象。”说完,她一脸骄傲,“我可真是个天才。”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