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宁觉得很苦恼,陈淮既然问到了,她便索性把她受的委屈,从头至尾跟他倾诉了一下。
她觉得自己才是最抑郁,最该看心理医生的那个。
陈淮是个很合格的倾听者,他耐心听完了何以宁的倾诉,最后无奈的笑笑。
“这家伙上次还说,他已经可以很好的控制自己的脾气,已经不再介意那些过往。我就知道他在嘴硬,你看,稍微一刺激,他的心魔又跑了出来。”
陈淮笑宴宴调侃,但语气还是轻松的。
“陈医生,实不相瞒。我最近和他相处,一直小心翼翼的,尽量不去触碰他不愿提及的部分。哪怕他瞒着我,我也没和他计较。因为我知道,他也不想把伤口揭开给别人看。可是,这些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是没想到他居然还这么敏感。他居然为了十八岁的我生气,谁十八岁的时候就可以保证自己绝对成熟呢?何况,我画那些画也是对事不对人,我根本就没有讨厌他,歧视他和他的家人好吗?”
仅仅看到两个纸团,就认定是她背叛他,却带孩子做了鉴定,一点也不听她的解释。
何以宁心好累,虽然大多数时候,叶时寒很强大,给她很多安全感,可一旦犯起浑来,简直就
像处于叛逆期的初中生。
见她这副苦恼的样子,陈淮只能积极的劝导:“何小姐,是这样,我觉得单单是因为那些画,应该不至于让他说这些狠话。只能说,那些是导火索。最根本的根源在于,他无法接受深深和浅浅有一定点的问题。何小姐,你想过吗?如果孩子有问题,他会是最自责,最有罪恶感的那一个,光罪恶感就足以让他崩溃。”
他顿了顿,做了个总结:“所以,说到底,他还是太在意你们了。”
何以宁:“……”
因为在意,所以才发疯,骂她滚,再也不理她。
“对于心思敏感的人,安全感很重要。何小姐,我能拿我的职业前途向你担保,叶时寒并没有太大的问题,他只是有些焦虑,有些无措,甚至算不上病,但想完全克服,需要更强大的安全感和强大支撑。而这份支撑,或许只有你能给他。”
何以宁听完之后,心情更复杂了。
她这是又多养了一个儿子吗?
她还要怎么表达,才能让他觉得有安全感,觉得她绝对不会离开他呢?
而且昨天,明明离开的是他吧?
……
办公室一直拉着厚厚的窗帘,文川进来时,被里面的烟味呛的又
退了出去。
里面乌漆嘛黑的就算了,这烟呛的,是要把房子点了吗?
屏住呼吸,再一次推开门。
“总裁?叶总?”
里面偌大的休息室里,叶时寒人窝在床前的单人沙发上,像是入定了一样,唯有他手里的香烟,还徐徐上升的烟雾,能让人看出来,眼前的这个人是活的。
文川想打开空气净化器,才一动,就收到叶时寒一记冰冷阴鸷的注视,他吓的赶紧站在了那里。
其实文川从国外回来才没多久,昨天,秘书小李跟他说,他们总裁又发飙了,谁都不敢接近他,送进去的饭菜,他也纹丝不动,从半夜回来后,整个人就窝在里面,一声不吭,电话不接,人不见,状态好吓人。
这时候,谁进去找他,就是找死。
其它下属都没文川有经验,拗不过他们的央求,可怜的文川只好含泪接下重任。
人已经站在了叶时寒面前,文川看他这状态,也是大气都不敢出。
不知过了多久,叶时寒觑他一眼,从喉咙里发出一道冰冷的声音:“说。”
文川点点头,他很想替他把窗帘拉开,可是他不敢。
只能忍受着眼前的黑暗。
“去医院查过了,那个叫
李彬的医生已经辞职了。显然,他是心虚了。昨天少奶奶虽然去过医院,但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是她带着孩子做了检查。医院的马主任说,这位李医生平时就爱结交权贵,投机取巧。之前因为违规操作,已经受过处分,所以,这一次的检测报告说不定就是他伪造的,现在怕东窗事发,才会拿钱走人了。”
“查他的账户了吗?查他家里了吗?”
叶时寒冷声问。
“已经在查了,跟您汇报的是目前的进度。那位钱校长一问三不知,只一口咬定,是少奶奶坚持要给孩子做的检查。其它家长不知情……”
“查姓钱的关系网!”
“是!”
文川站在那里,没有动。
“还不去做?”
文川又看一眼窗帘,现在是白天,拉着这么厚重的窗帘,不闷吗?
烟灰缸里已经是满满的烟蒂,吸这么多烟,肺里不难受吗?
“叶总, 要不要帮你……”
“出去!”
“好。”
文川忙不迭的滚了。
叶时寒熄灭了手里的烟,又拉了毯子,要盖在头上。
从小到大,每次他心情最不爽的时候,快要崩溃的时候,就喜欢把自己缩在黑暗的屋子里。
黑暗就像一道无形的保护伞,可以遮住他所有的不适,让他可以待在里面,把自己封闭起来。
他不想说话,也不想见人。
可是,从昨天夜里回来直到现在,他却迫切的想要见到何以宁。
明明是他把人赶走的,现在想要见到她的欲望却越来越强烈。
可是他怎么有脸?
一想到昨天大半夜,他朝她不留情面的怒吼,叶时寒就觉得脑门发胀。
他一定是发疯了,才会这样做!
事实求是的说,就算何以宁觉得孩子有问题,做一个检查也无可厚非。可天知道,觉得自己被骗了后,他的心态有多炸裂。
叶时寒又叹了一声气,眼下的路好像都被他走死了。
他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估计何以宁一时半会儿是不想理他了。
人生真艰难,更难的是,怎么放下身架,去求和!
叶时寒从昨天夜里,把自己藏在这里,已经快要一整天了。四周寂静无声的,要不是文川进来汇报工作,他都以为自己被这个世界完全隔绝了。
手从毯子里伸出来,又要去摸烟,摸到后,才刚刚点着吸一口,他就被呛了 一下。
我去!这屋子里跟要被点着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