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宁,你留在这里,给我讲讲这些画。”叶时寒一手还攥着她的腕,薄唇贴着她的耳边,用周围人都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命令。
何以宁真怕他会当众说出两人的关系,短暂的慌乱后,她点点头,又看向叶晚:“叶小姐,你不会觉得喧宾夺主吧?”
叶晚两片鲜红的嘴唇,咬的有些变形。
她差点维持不住一贯的矜贵,良久,才没事人一样笑了笑:“怎么会呢。”
何以宁又看向半天没有说话的秦波:“那秦老师呢?不会还认为我不配吧?”
要说今天真正伤到她的,非这位秦老师莫属。
何以宁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一向清高的秦波选择了向权贵妥协,她现在脑子里能记起的,仍是从前他不畏强权,遗世独立的样子。
可以说,从前的他在她心中的滤镜有多厚,现在人设崩塌的就有多严重。
秦波不敢对抗叶时寒,可看着何以宁,却是一拧眉,不屑的轻哼两声,没理她的挑衅。
接下来,叶时寒和何以宁走到哪里,哪里就是焦点。
光芒四射的两人,占据着所有人的目光,叶昆都要看不下去了,几次想要上前,找由头狠狠奚落何以宁几句,都被女儿和宋珍拉住。
叶晚跟在两人身后
,盯着何以宁的身影恨恨的想,何以宁,既然你最大的倚靠就是我哥,那我倒要看看,我哥对你的宠爱还能支撑多久。
“其实今天展出的还有以宁的另一幅画,这幅画是秦老师为我们提供的,画于七年前,秦老师说起这幅画时,可是溢美之词不断。以宁,你要不要看一下?”
在参观快要接近尾声的时候,叶晚突然朗声把大家引着,来到画廊尽头。
叶时寒和何以宁,还有宾客并没有看到其它的画,这时,叶晚又看了秦波一眼。
见他点了点头,叶晚这才拍拍手,让画廊的员工从后面的工作间里,将一幅画抬了出来。
这是搞事情没完没了?
何以宁相当无语,但她还是耐着性子,想看看这一次,叶晚又在卖什么关子,甚至,何以宁认真回忆了一下,自己在对待美术这个专业上有没有什么黑历史,但从头想到尾,并没有。
接着,白炽灯下,众人的拥簇间,她看到了那幅几年前的画作。
何以宁在看清被叶晚扒坟的是哪幅画时,内心本能的抽搐了一下。
这幅被她命名为《浮生》的油画,整张画上都充斥着一些让人不适的东西。
黑夜,血腥,白骨,狰狞的一张张面孔,还有抱膝而坐,浑身布
满伤口的女孩……
而且这股不适感很快便传达给在场的每一位宾客,他们已经在悄声议论起来。
“以宁,实不相瞒,第一眼看到这幅画时,我都被你惊艳到了。我想秦老师正是因为你从前这些犀利的画风,才会觉得你现在的作品过于平和。”
叶晚言语间尽是对面前这幅画的欣赏,仍自以为是的说,“以宁,这幅画虽然是七年前画的,你现在还记得当初的创作思路吗?我怎么觉得,你这幅画跟暴力有关?是不是当时你还在上学,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所以你才以此为灵感,画下了这幅画?”
她灼灼的看向何以宁,希望能从她嘴里听到关于这幅画的解读。
可叶晚的眼风同样注意着,站在何以宁身边的叶时寒。
她看到,叶时寒在看懂了画里的内容时,原本就冷漠的眸子里,此刻像是含了一块寒冰。
从他周身散发的冷嗖嗖的气场,已经布满全场。
叶晚冷笑一声,又给旁边的秦波使了个眼色。
秦波清清嗓子,语重心长的说:“以宁,刚才你只怪我对你苛刻,那是因为,相比现在的你,从前的你,实在灵气逼人。你看这幅画,虽然技术上还稍显不足,但是你要表达的情绪却扑面而来!叶晚说的不
错,以宁这幅画确实跟当时的一起犯罪事件有关,但是她不是赞成暴力,而是旨在表达反暴力。”
叶时寒倏的朝她看过去,那些冰冷的注视,让她的心狠狠一抽。
喉咙剧烈滚动,何以宁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要不然,以宁,你跟我们大家说说?”秦波再一次把刀子抛给了她。
何以宁看着面前的画,脸上写满了抗拒。
她不是不想说,而是因为她身边站的人是叶时寒,所以,她不知要如何开口。
所有人都看向面前这幅画,甚至还有人拿手机相机拍下了画里的内容。
这幅画的视觉冲击力很强,即使是外行,也能感觉到,《浮生》的魅力是远远高于之前那幅《雪落》的。
“以宁,要不然,你说一下?”
因为沉默了太久,耳边,叶时寒转眸,冷冰冰的提醒她。
何以宁浑身一绷,她知道,既然叶晚挖出了这张图,想逃是逃不掉的。
于是,索性深呼吸,尽量平静的说:“秦老师说的没错,这幅画创作的初衷是缘于当时的一起恶性事件,一位高中女生在放学路上,好心搭救了一个受伤的青年。她送他去医院,为他包扎伤口,送他去和朋友汇合,却也最终惨死在他和他同伴的暴力之下
。可是最终,施暴的人却没有被制裁,因为警方说,他患有精神类疾病……”
七年前的那个案子,经过何以宁的提醒,有一部分人想了起来。
“我好像听说过,听说,这位高中生死的相当惨。啧啧,精神病就不用负法律责任吗?”
“没错,现在有多少施暴者打着精神疾病的旗号,这简直就成了免死金牌!要我说,哪怕精神病也该下地狱!有病为什么不把他锁在家里,随意放出来,为害社会,伤害了多少无辜的家庭!”
“只怕这个精神病是杀了人之后才得的吧!呵呵……”
“让人恶心的疯子!”
最后一个人骂完,突然收到叶时寒一记冰冷的注视,直吓的他一激灵,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叶总……我……我们说的是画。”
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叶时寒身上的气压更加低了,就像无形中套了一个坚硬的,冷冰冰的罩子。
那股冷鸷的气息已经穿破大气层,像一道紧箍咒,牢牢困住在场的每一个人。
这时,只听叶时寒的父亲叶昆盯着那幅画,阴阳怪气的说:“说的没错,疯子确实很可怕,每一个疯子,就该下地狱!”
“老叶!”宋珍险些吓破了胆子,恨不得去捂叶昆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