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十,乾列。
城外三里,鸟鸣山幽。
一个少年啊,冒着沥沥淅淅的小雨,
挥舞着一把铁锹,再刨坟。
坟顶上坐着一个中年先生,望着山景出神。
嘀嗒~嘀嗒~
雨水落在干松的泥土上,丝丝赤红从泥土中流出,有些瘆人。
哼哧~
哼哧~
哼哧~
陆正安累的满头大汗,秀眉拧了足足有半刻钟了。
他娘的这坟,确实有点邪乎。
挖了三尺深后,挖不动了。
“怪事,怎么像是再开山掘石!”
陆正安停下动作,双手拄着铁锹弯着腰,大口喘息。
盯着三尺有余的土坑,余光则是在偷偷打量坟头上的姜道人。
见这道人一动不动,眼神恍惚,显然是走神了。
陆正安翻了一个白眼,道:
“先生……”
姜道人听到喊声,思绪拉扯回来。
看看陆正安,又看看三尺土坑,道:“挖不动了?”
陆正安点头,将铁锹往泥地里一插,道:“闹鬼了,下方的土硬的像石头一样!”
“怎么挖都挖不动,铁锹铲下去,蹦蹦响!”
“请先生指点迷津!”
术业有专攻,这等邪乎事儿还得行家出手。
姜道人听后,脸上的神色莫名。
坐在竹篓上,手伸进褡裢摸索了片刻,掏出一枚黄符夹在两指间手中,丹唇微动,声音细若蚊语。
陆正安盯着黄符,赤色的图案鲜活,隐隐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符纸间流动。
姜道人夹着黄符,手腕一抖,符纸化作一道金光,贴在了立着的铁锹木制把手上。
“继续挖!”
姜道人说罢,闭上了双眸,在雨中假寐,不再说话。
陆正安惊奇,握住铁锹提在手中,以目光打量。
除了一张黄符贴在木制把手与铁锹的交接处,重量,样貌并未有什么不同。
陆正安孤疑,贴上一张鬼画符,就能开山裂石了?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一铲子怼了下去。
“哎呀!”
陆正安一个趔斜,差点没摔倒在地。
贴了黄符的铁锹,果然大不一样了。
原来坚硬如石头的坟地土,现在在铁锹面前,如同豆腐一样。
刚才他劲儿使大了,铁锨连带着头和半个把手直接怼进了黑黝黝的三尺坑中。
呼~
陆正安握着铁锹的把手摇了摇,
果真是坚硬如铁,畅通无阻啊。
忽想到,先生这符纸那么厉害,
兼职干个副业倒是不错。
比如,专治男子各种疑难杂症。
一定会成为妇女热衷的举世名医。
“你在笑什么?符纸时间有限,还不赶紧挖?”
见陆正安握着铁锹傻笑,迟迟没有动作,姜道人疑惑不已,开口提醒他。
陆正安回神,摸了摸鼻子,脸上的笑更加浓郁了。
半个时辰?
了不得啊,足够用了!
至于哪够用?
都够用了!
陆正安抓着铁锹,像挖豆腐一样,开始掘他娘的坟。
随着时间推移,先前两培土旁,出现了一堆又变了颜色的坟土。
这些坟土,如同豆腐块一样,呈现出三色,有的如渣,有的成块。
块状物上有三色纹理,显然不是天生的土壤,绝对是人为添加了什么东西。
像极了高官贵人墓穴所用的三合土,坚硬无比。
一般情况下,墓穴中出现这种土质,都是为了防止一些宵小之辈的盗墓贼。
陆正安他娘的坟里,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
随着掏出的三合土越来越多,姜道人的神情越发的凝重了。
“正安啊,你娘到底是什么来历?”
“一个衣冠冢,也用的着如此大费周章吗?”
“你指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了!”
衣冠冢?
陆正安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相信。
坟还没有刨开,他就什么都知道了?
还真是术业有专攻啊。
知道瞒不下去,陆正安大方承认,道:“先生慧眼,还真让你说对了!”
“这处坟里,葬的还真不是我娘的尸体!”
“是她平日里的一些衣物!”
姜道人听后,并不意外。
他早就看出这坟里埋的不是人了。
只不过,陆正安早就知道这坟里埋的不是他娘的尸体,为何一开始他看出这坟不对劲儿的时候。
陆正安一副火冒三丈,恼羞成怒的模样。
姜道人很费解,
陆正安绝对有事情瞒着他。
“正安啊,做人要实诚!”
“你不能演我!”
“要不,这事儿就此作罢!”
姜道人起身从竹篓上站起来,神色复杂。
他意识道不对劲儿了,这处坟头很不一般,再挖下去可能会出事儿。
陆正安见姜道人心生退意,铁锹一滞,急道:“先生,已经动了土,哪能轻言放弃?”
“犹豫就会败北!”
“先生放心,我不会害你!”
姜道人越发觉得不对劲了,看了一眼陆正安挖出的深坑,叹息道:“非我犹豫了,实在是心有忌惮!”
“如此一个大凶之地,指不定里面有什么不详的东西!”
“若是果断,挖出一个恐怖的东西,你我二人岂不是白给?”
陆正安:“?”
姜道人:“!”
犹豫就会败北,
果断就是白给?
有点意思啊!
陆正安放下铁锹,突然笑了起来,摇头道:“先生还是信不过我啊!”
姜道人正色,回道:“错了,我是信得过你的!”
“只是方才神游天外,突有所感!”
“今日不宜动土破坟!”
陆正安:“?”
来时他看了黄历,三月初十,是黄道吉日!
况且,姜道人自己也掐指算了,
今日可是百无禁忌,大吉大利。
怎么突然就,不宜动土破坟了?
陆正安的脸沉了下来,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向坟前的一个深坑,低声道:“这坟已经挖了一半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姜道人背负双手,看向绿的发黑的湖面,道:“晚什么晚?”
“不挖就不挖了!”
“把土填回去就好了!”
陆正安听后,气的胸口起伏不定,眼看着就要挖穿了,说不挖就不挖了?
绝无可能!
“我劝先生乖乖听话,否则在乾列可是寸步难行了!”
他来了脾气,握着铁锹,嘴角上扬,浮现一丝冷笑。
恨不得给这个道人来一下子,将他拍死在坟头。
姜道人闻言猛然回头,目光如炬,盯着陆正安上下打量。
现在这个模样的陆正安,可跟先前判若两人了。
要不是大白天的,一般妖邪鬼祟不敢轻易出现,姜道人都以为他被附身了。
“你这是在威胁我?”
姜道人声音转冷,看着陆正安面不改色。
陆正安颔首轻笑,低声道:“不敢威胁先生,只是想让先生明白一件事儿!”
“这是乾列!”
“有些事儿,我可是清楚的很!”
姜道人眼睛眯了起来,他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个少年很不劲儿。
现在他确定了,
陆正安指定是有点毛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