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列位于大齐边疆,姬河成环绕之势流向远方。
其地势极低,姬水最低处水位都高出地面两丈来高,一旦姬河水涨,乾列势必会成为一片**。
平日里有大齐土木司监工铸造的姬水大堤抵挡水势也没什么忧患之处。
这次不同,有东西故意在乾列行云布雨,按照这个雨势,莫说是乾列,即便是极高的地势也挨不过下上个十天半月。
“他们这是要灭城吗?”
张捕头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救兵求不得,斗也斗不过,难道要坐着等死?
“钦天监不是号称料事如神?能推演过去未来,为什么算不到乾列的局面?”
“天师府,玉阙宫中有那么多的天师和奇人异士,难道他们都降伏不了这乾列的一头大妖?”
“陆公子,尽管你说的有理有据,我心中还是不愿相信!”
陆正安叹了口气,小小模样带着一丝忧愁,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这其中有内情,却又因答应了某人,不能对外人道也。
“大齐国泰民安千年,从来不曾听过这等邪乎的事情,陆公子你是不是故意吓唬我们?”
张捕头定了定神,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捋了捋,觉得应该是陆正安夸大其词了。
白明虽曾经跟他提及那头大妖的厉害,但是那头大妖似乎不能轻易出世,应该是受到了什么压制一直沉睡在地下,怎么突然之间说苏醒就苏醒了?
这是一个疑点,让人很难想通到底是因为什么。
“是那些婴儿啊!”
陆正安回答张捕头,沉声道:“确切来说,那些婴儿将会是它的血食,用以强行出世的力量来源!”
“什么?你的意思是去过送子观中并且诞生下来的婴儿都是那头大妖的食物?”
张捕头头皮发麻,乾列百里之地生活有十万人口,送子观声明大造之时,去观中求子嗣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些人大都怀了身孕,诞下子嗣。
按照陆正安所说,这些孩子生下来的作用就是单纯的为地下那东西提供力量吗?
“信与不信在你们,这种事情我也不便多说!”陆正安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道:“其实你们也不必可怜他们,他们生下来虽是人样,其实就是邪胎,并不能算作是人,因为他们并不是人间女子十月怀胎生下的,只是借着一股邪气在母胎之中化成人形没有半分人情的妖怪罢了!”
闻听此言,张捕头和王二两人脸色难看之极,他们从来没有听过或者见过这种事情,一想到乾列地界内可能有成百上千的小妖怪,直觉得头皮发麻。
“若是真的,那太可怕呢!”
张捕头唏嘘不已,他脑子里闪过一丝灵光,大概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这妖物的心思难以捉摸,莫不是这是它另辟蹊跷搞出来的回神之法吧!”
何为回神之法?
先前说过,乾列底下那头大妖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出世,于是梦中传道选中了送子观的老观主,年少的老观主接连做梦梦到一个无形的声音指引他来到城外的青山幽谷中,后来他真的去了,这一幕曾被白明瞧见。
当时整个湖面上腾起诡异的符文,幽光从湖心涌出众星拱月般托起了年少的老观主,随着幽光入体,强大的气息消失不见,老观主也昏了过去。
这是地底那头大妖在传道,这一次他借助人身将自己的一缕神魂藏在了传承之中,他并不是真正传道老观主,而是他的一种手段。
他的这缕妖魂藏匿在老观主的身体中,便陷入了沉睡,以传承下来的秘法随着老观主的修行慢慢滋养同化这这一道妖魂,只等到老观主修行大成,这一道妖魂苏醒便能夺舍老观主的肉身,从而达到另类的出世。
可哪想到,本来天衣无缝能够瞒天过海的手段被白明破坏了,这是地底那头大妖没有预料到的。
每每老观主即将功成之际,白明便施法将其打断,夺取他的修为,老观主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位亦师亦友的白明,而他也并不知道自己体内藏着一道妖魂。
可怜的老观主成了两人的鼎炉,妖魂因为没有老观主没有将传承秘术彻底修行一直处于浑浑噩噩之中,白明则是仗着能多人造化的秘术像割韭菜一般儿吞噬老观主的修为,误打误撞破了地底那头大妖的邪术。
冥冥之中这也是天注定,不允许这头大妖出世吧。
至于地底那头大妖为何会苏醒,完全是因为陆正安曾用五雷正法对付老观主,五雷正法的气息刺激了老观主体内藏匿的那道妖魂,迫使它短暂苏醒。
只不过很快老观主就被诛杀,那道妖魂只读取了老观主临死前的部分记忆,根本没有机会夺舍便被五雷正法吓走,带着一点记忆回归了本体。
地底沉睡的大妖融合了当年的一道魂光之后,得知他数十年前埋下的一颗种子被杀,顿时心生怒火,又因他在沉睡中被人震慑,于是便暗中实现手段准备祸乱乾列。
他行云布雨,封锁了百里乾列,操控山精野怪出世,是在试探,也是再发泄怒火。
虽然他的计划并没有完全成功,但是无意间它感知到了乾列之地有许多蕴含着它一丝气息的婴童,稍作思索他便明了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寻找的那枚种子再用邪术采阴补阳之时,与女子结合生出的孽种。
只因那道妖魂藏匿在老观主的体内太久,因此他的神魂和骨血皆都沾染了妖气,从而导致生出的婴童变异,虽然与正常孩子无异,但是本质上他们不是普通的孩子,变成了孽种。
他们一旦成长起来,会变成为人形妖魔,无情无义,嗜血如麻。
地底那头大妖能够轻松控制这些婴儿,如同陆正安所说,这些孩子会成为他的血食,极有可能被他吃掉用来恢复他的命元。
这一切陆正安了解的很透彻,有人早就告诉了他所有的真相。
张捕头也不傻,凭借着他从白明那里了解到的情况隐约也有了猜测,虽然与真相并不一样,倒也大同小异,最后的结果就是,乾列这进过送子观生下来的成千上百的婴儿最后无论生死对于乾列来说都是一场大劫难。
“事情已经告诉你们了,该如何去做,就看你们的了!”
在张捕头和王二的恍惚中,陆正安起身准备离开。
“慢着,你就这么走了?”
张捕头清醒,急忙叫住陆正安,指了指王二,又看了外面一眼,沉声道:“陆公子这么坦然,难道不怕这场劫难吗?”
陆正安回头一笑,伸手指了指天,回道:“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能怎么办?与其杞人忧天不如快乐的过好每一天!”
闻言张捕头无语,他自然不信陆正安所说,陆正安背后肯定有所仪仗。
那个算命先生,还有神秘的黑袍纸扎人,他们若是出手应该能化解这场危机,否则陆正安不会这般坦然自若,像个没事人一样。
“呵呵,官爷不必再自己寻思了,你做不了乾列这十万生灵的救世主,我跟你说这些无非是传话罢了,你也同我一样,只要把我传来话告诉该告诉的人就可以了,你跟着瞎操什么心!”
陆正安说罢,张捕头瞪眼,问道:“我能给谁传话?”
他绞尽脑汁也没想起自己在乾列还认识什么高人。
“远在天边,近在乾列,你回衙门就知道了!”陆正安神秘一笑,然后又嘱咐道:“你将话带到就可以了,不要提及我来,否则后果很严重,你自己思量!”
说罢,陆正安扭头打着雨伞走出了茶馆,任凭张捕头如何呼喊他都没有回头。
“哼,装神弄鬼,本捕头最恨别人说话说一半!”
张捕头气的跺脚,但是又无可奈何。
稍作思索,他还是决定听从陆正安的话先回衙门看一下。
“王二,你现在先不要回去了,跟我走,去衙门瞧一瞧,等下我和你一起回家!”
张捕头呼唤王二,王二已经傻了,感觉脑子一片混乱,听到张捕头呼唤自己,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哆嗦浑浑噩噩的来到了张捕头的身边站好,低着头也不说话,一只手摸向怀中,攥紧那一块无暇的白玉。
两人一前一后打着伞离开了茶馆,在雨中朝着乾列衙门走去,一路无话,途中经过怡红院时,张捕头喊出了先前在此留守的那名捕快,耳语了几句,那名捕快先是诧异,后又神色凝重离开了怡红院朝着送子观跑去。
“结案了,一场闹剧罢了!是个变戏法的,现如今已经被我压入大牢!”
“只因你们多收了他几两碎银,他便暗中下了迷药,昨夜你们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是幻象!”
“该干嘛干嘛去,不要再疑神疑鬼,屋中那四个纸扎人烧掉就行了!”
站在怡红院门口,张捕头朝着里面喊了几声,带着王二便离开了,继续朝着衙门走去。
他刚走,怡红院里冲出来一群姑娘望着雨幕中的两道背影窃窃私语。
大都是半信半疑,不相信张捕头所说。
“散了散了,我看谁敢胡说八道!”
关键时刻老鸨子走了出来,摇着扇子将一群姑娘赶走。
“官爷都说结案了!那就没事了,老娘警告你们这群小浪蹄子,哪个敢在私底下谈论此事,我撕烂她的嘴!”
人的名树的影,老鸨子咬牙切齿,凶神恶煞,一群姑娘是真的怕她,当即做鸟兽散。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老鸨子的面色变得难堪,她走到门楼子下,抬起一只手伸向雨幕,冰冷刺骨的雨水落在她的掌心,似是被针扎了一样,老鸨子打了一个哆嗦赶紧将手收了回来,然后望着雨幕失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