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兀里,人群中传出惊呼,有人指着儒袍术士面带惊讶之色。
“他是雍州李家的那位风水师!”
雍州李家?
一群人皱眉,雍州地界少说方圆也有数千里,姓李的多了去了,有些不明所以。
“哎呀,你们有所不知!”那名奇人异士见状无奈,开口给众人解释道:“要说雍州李家确实数不胜数,可在风水堪舆,寻龙点穴的术法上,却只有一家撑最!此人名号李勃奇,正是雍州南部李家的末代传人,名头在雍州很是响亮,想不到他竟然来到了乾列!”
听这人一说,数十奇人异士中有不少人反应过来,他们来自五湖四海,所知甚多,也曾听过雍州南部李家风水师的名号。
“原来如此!”
县令感慨一声,恍然大悟。
“传闻,雍州地界风水堪舆,寻龙点穴,安魂送葬最为有名的便是南李北王两大世家!”
“三百年前,这两家名声最响,后来不知为何,却都没落了,只剩下雍州南部的李家苟延残喘,至于北部的王家早已销声匿迹,无处可寻!”
“想不到在乾列这弹丸之地,竟然齐聚当年南李北王两大世家的传人,真是三生有幸!”
县令笑着走出来,盯着那儒袍术士打量个不停,道:“不错,年轻有为,李家独有牵引地气,氲化风水的秘术,十分你已修了七分有余!”
“嗯?”儒袍术士膛目结舌,他停下手中动作,愣在了原地,原本他打算教训一番王瘸子,却被县令一句话吓得一动不动。
这牵引地气,氲化风水的本事是他李家不传之秘,未有精修风水堪舆之术的奇人异士根本看不出他的底细。
县令一席话,却是说的一字不差,似乎对他李家的不传之秘甚是了解,这如何能让李勃奇不怕。
“敢问大人何许人也?也是此道的高人吗?”
李勃奇小心翼翼,他现在已经顾不上教训王瘸子,放低了姿态请教县令。
县令轻笑,道:“我只是偶然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关于雍州南部李家风水堪舆之术的记载,称不上什么高人,倒是你本事儿不小,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当年雍州李家的名声将会在你这一世重现天下!”
“大人谬赞!”儒袍术士轻叹,道:“在下一直谨记当年家族荣光,不敢夸下海口此世必能崛起,只能竭尽全力再现家族当年!”
县令闻言哈哈大笑,露出赞赏的目光。
“很好,不骄不躁,方才见你以地气画地成牢,毫不费事,可见你在于此道境界颇深,家族兴盛势在必行!”
儒袍术士面上挤出笑意,实则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他心中已经肯定,面前这位县令大人绝对是此道高人,比之他的祖上也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一个小小乾列的县令,竟然如此可怕。
“呵呵,李道兄将术法收了,放这位王道兄出来吧!”
县令看了一眼气喘吁吁的王瘸子,仍不知疲倦的朝着地面轮动大锤,他微微蹙眉,有些心疼衙内的青石地面。
儒袍术士闻言,当即恭敬回道:“大人贵为百里候,在下岂敢应大人一声道兄?您若觉得合适,唤在下名号勃奇即可!”
言罢,他拨动手中罗盘,无形之中衙内平地起了一阵狂风,风中潮湿无比,狂风来的快去的也快,就在众修士惊奇不已时,忽然一声尖叫响彻了乾列。
“呼哧……呼哧……”
“天杀的混蛋,你怎么……”
“呀呀呀……气刹我也……”
王瘸子拄着大锤大口喘息,当他看到前方那一道完好无损的人影后,他看了看脚下一片狼藉的地面,他恍然大悟,在原地猛捶胸口,懊悔不已。
他早该想到,对方既然是与他有世仇的李家传人,自然精通李家牵引地气,氲化风水的术法,想到自己被人像耍猴一样锤了半天空气,而且还是自己的世仇敌人,王瘸子死的心都有了。
儒袍术士很开心看到对方这个样子,笑道:“不要生气,王家世代不如李家,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你何必庸人自扰!”
王瘸子拄着大锤闻言一滞,瞪着一对斗鸡眼喝道:“放你娘的大臭屁,是你们李家世代不如我们王家才对!”
儒袍术士面色寒了下来,喝道:“好你个王家小子,见了我不叫一声叔叔上前行礼也就罢了,还敢数典忘祖倒反天罡的骂我,真不是个东西!”
“我呸,你是谁叔?”王瘸子瞪眼,骂道:“看来你们李家是真的没落了,见人都要攀亲带故,来来来,快上前来给你王爷爷我磕三个响头!”
儒袍术士气的火冒三丈,指着王瘸子道:“不知羞耻的东西,就算你老子在这里,见了我也得客客气气与我称兄道弟,你怎能如此混账?”
“我呸,谁是你兄弟?”王瘸子冷笑,他指了指地下,道:“快闭嘴吧,恬不知耻的东西,我老子要是知道有你这么一个兄弟一定气的把棺材板都给掀了,冲上来狠狠揍你一顿!”
儒袍术士无言,他指着王瘸子气的直打哆嗦,心道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混账的东西。
“咳咳……”
关键时刻,县令轻咳两声,他摸了摸鼻子,被这两人搞得不知如何是好。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召集众人过来还有要事儿商谈,不能任由这两人继续闹下去,只能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两位道兄冷静一下,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随我进内堂吧,咱们坐下来,心平气和将个人恩怨先放置一边,我有话要对大家说!”
县令开口,其余人自然不敢多说什么纷纷点头称是,就剩下儒袍术士和王瘸子两人。
“一切以大局为重,都听大人的安排吧!”
最终,儒袍术士也妥协了,回过身来对县令很是恭敬。
唯有王瘸子头铁,拄着大锤高声道:“本天师无心参与你们的什么劳什子会意,将大门打开,我要出去!”
“你想逃走?门头没有!”
不待县令和儒袍术士开口,立即有人跳了出来,指着王瘸子道:“把刚才顺走的法器还有那颗龙蛋交出来,否则你永无宁日。”
一人开口,众人附和不止,甚至有人对县令道:“大人,此人不讲武德,尽干些偷鸡摸狗的可恶事儿!”
一群人跟风指控,虽然其中有不少人是为了得到龙蛋,但是也陈述了部分事实,这让县令陷入两难之境。
他若真出手惩治了王瘸子,那谁人还敢再来他这县衙,若视而不见,又有失体统正义。
稍作沉思,县令开口道:“众位不要动怒,我请大家来县衙,是为了乾列,为了大齐,你们之间的私事我的确不好处理,希望众位能看在庙堂的面子上,暂且在县衙放下私人恩怨,等此间事了,随你们如何去折腾!”
他这番说辞模棱两可,有人不服,觉得县令刻意包庇王瘸子,于是咄咄逼人,道:“今日大人不主持公道,我等这就离开,也学这贱人对于乾列之事不问不理了!”
县令再好的脾气,也觉得这些人过分了,想到他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奇人异士,行事作风任性,比不得玉阙,天师府的那些高人,很难服从管教,当即哼了一声,道:“现在本县是与你们商量,若再不知好歹,休怪本县以大齐律法行事!”
“尔等为齐人一天,逢大齐有难之时,必须配合庙堂行事儿,否则大齐各地府衙均有权利处置尔等!”
“乾列虽小,但也不是你们能够胡来的地方,即便我拿不下你们,可不要忘了,大齐还有玉阙宫,天师府!”
这三句话,慷锵有力。
县令说完,盯着众人一言不发。
无形之中的威势已经将他们震慑,量这些人不敢再开口多说什么。
“其实我们并非有忤逆庙堂之意,也罢,既然来到了乾列,一切都听大人安排!”
最终,有人开口服软,态度不再似之前那么嚣张,只不过,他们对于王瘸子更加憎恨了。
见识过县令厉害的王瘸子张了张嘴,将嘴边的话硬憋了回去,倒没有再多说什么,并且乖乖从县衙的大门后走了回来。
“好,既然大家都不再有敌意,那便随我进内堂吧!”县令气势一变,又恢复了先前平易近人的模样,他道:“天色将晚,相信有一部分道兄已经知道乾列最近发生的怪事,事不宜迟我们应早点商量出对策应劫!”
众人不再多说什么,跟在县令身后默默行走,不多时,他们来到了一间宽敞的大厅之中。
只是这大厅看似宽敞,也装不下这数十人吧!
众人在门口皱眉,他们的身份虽然比不过卫伯元和一些天师,进了大厅之后,若有人站着,有人坐着,他们自然是不应允的。
县令看出了他们的心思,笑道:“既是议事,那便一视同仁,众位请吧,各自落座就好!”
听了县令的解释,众人在大厅门外好奇不已,心道里面难道别有洞天?
一群人走了进去,进去之后这才发现里面果然非同凡响。
“简直是神仙之术!”
有人惊叹,看似两间房屋大小的议事厅,走进去之后至少有数倍宽广,且布局合理,板凳桌椅应有尽有。
在场的人都不是普通人,自然也能看出一些门道,显然这是人为,以道法而成。
厅外,县令和张捕头正准备进去,忽而远处飞来一张纸鹤,他瞬间愣住,伸出一根手指,那纸鹤落在落在了他的手指上。
县令闭上眼睛,瞬间又将之睁开,瞳孔之中明灭不定。
“张捕头,你先进去稳住他们,我有事儿需要离开一会儿,切记,无论你用什么方法都要拖到我赶回来!”
留下一句话,县令的身影消失。
看来,真的是有大事儿发生,县令才会如此着急,张捕头在门外望着一群能人异士,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大人还真是给他出了一个难题,以他的能力,如何能稳得住这群不服管教来自五湖四海的奇人异士呢。
“罢了,大人交代还需尽力完成!”张捕头硬着头皮走进了大厅,期间他还在思索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大人如此慌张,丝毫没有注意到他进入大厅的那一刻,约有百只眼睛紧紧将他盯住。
张捕头瞬间如芒在背,清醒过来,先是深吸一口气平稳心绪,目光大略扫过众人,他不敢直视众人,眼神飘忽。
拱手道:“各位修行之士,实属抱歉,大人方才有要事暂时离开县衙,由在下暂时照应诸位,若有不当之处还请海涵!”
众人听了张捕头的话,顿时窃窃私语,他们这群人本来心中就有气,现在又见县令离开县衙派了一个捕快来招待自己,心中更是不平。
“怎么回事?难道这就是县衙的待客之道?”
“先以庙堂欺压我等,再置之不理,岂不是故意耍弄我们?”
“哼,欺人太甚!”
七嘴八舌,一时议事厅中嘈杂万分。
张捕头头大,他深知这些人都是惹不起的,大人若是在此,他们自然不敢说什么,如今大人不在,又见他是一个小小的捕快,故此这些人变得嚣张起来。
“众位息怒,大人的确是因要事暂时离开,相信很快便会回来!”张捕头赔笑,他一介凡人,在众人的气势压迫中压力很大,看了一眼众人面前的桌椅,当即道:“众位能够齐聚县衙,实属不易,我这就命人上些美酒佳肴咱们互相结识一番,边吃边等大人归来!”
言罢,张捕头不给他们找事儿的机会儿,喊来门外的两名捕快,朗声道:“你们速去城中最好的酒楼,置备酒菜,一柱香内,我要见到!”
两名捕快闻言神色凝重,很想开口提醒一下头儿,一柱香置备十几桌酒菜,又是在城中,着实有些难了!
张捕头看出他们的难处,瞪了瞪眼道:“将衙门的若有弟兄尽数派去,沿途接力送菜!”
“议事厅中都是大人的贵客,若是有所怠慢,等大人回来,我一定如实相告,谁若是坏了规矩,可别怪大人责罚!”
“听明白了没有?”
这一番话下来,不止这两名捕快,就连方才蹦蹦跳跳的几名奇人异士都冷静了下来。
张捕头这是话里有话啊,看似是在责备两名捕快,实则是在敲打议事厅中的一些人。
等两名捕快走后,大厅中突然变得寂静。
想到那位大人举手投足之间便能镇压他们,在场的一群能人异士不敢再放肆。
若真一个不好,只怕那县令回来以后,不好交代。
张捕头强装镇定,无人说话,他也不准备开口言语,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大人的威势之上,心想着能撑一时便撑一时吧。
可偏偏有人不买县令的账,没过多久,王瘸子便坐不住了,将身旁茶几上的茶盏一摔,愤愤道:“乾列县衙欺人太甚,将我们齐聚在这里,连杯茶都不给上,实在是太不懂规矩了!”
他一开口,众人看向王瘸子的眼神发生了变化,有崇拜,又冷笑,亦有赞赏。
一群人心道,这个愣头青果然愣的可怕,不仅替他们道出了心中不平,还打破了尴尬的气氛,议事厅中一时没有那么紧张了。
王瘸子吼完之后,张捕头心头一颤,狠狠白了一眼这个贱人,还未等他说话,便听到有人附和。
“唉,道兄莫急,当心有人秋后算账!”
这句话明显话里有话,张捕头斜着眼睛看向发声之处,但是没有找到开口之人,他知道这是有人借王瘸子又开始找事儿了。
“滚你娘的,谁是你的道兄?本天师生平最恨你们这种小人,心中若是不服,大可以像本天师一样直言不讳,躲在暗处挑拨事端,算什么东西?”
王瘸子真是个狠人,直接一语道破此人的打算,瞪着一双斗鸡眼扫过众人,口中道:“是你再挑事儿?”
被望那人赶紧摇头,道:“不是我,莫要血口喷人!”
王瘸子闻声冷笑,目光略过他,落在了另外一人身上,道:“那是你在开口说话?”
“不是我不是我,我从未开口质疑过县衙!”
那人惊慌失措,赶紧解释,心中却是将对方骂了一万遍。
狗日的瘸子,明显是趁机针对他们,不为别的,只因这两人午时再追杀王瘸子时出手最狠,被王瘸子记下了。
“那,难道是你?”
王瘸子又落在一人身上,那人闻声满脸怒气,喝道:“你不要欺人太甚,抢我法器,如今还要陷害我吗。”
闻言,王瘸子尴尬,一双斗鸡眼看向他处,喝道:“谁抢你法器了?只不过是刚才情况危急,为了自保,我迫不得已才如此为之罢了!给你!”
说罢,他丢过去一柄法器,怎奈开口那人面色难堪,道:“混账,这不是我的!”
他话音刚落,人群中有一人急促开口:“这是我的,天杀的贱人,你到底黑了别人多少法器?”
众人无语,王瘸子尴尬的想要钻进地底去,他故作镇定,低声道:“着什么急?今日本天师大发慈悲,人人有份,不要乱抢!”
等他说完这话,一群人砍死他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