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明亮的书房内,墨脱正在和巴彦商量着什么。
突然,一名侍卫敲门而入。
只见他单膝跪地,右手横放在胸口处,急声道:“启禀主人,郡主和吴乾去城外骑马了,而且还不许我们跟随。”
“什么?”
巴彦闻言一声惊呼:“吴乾这不是要跑吧?”
墨脱却一脸平静,他摇头笑道:“吴乾如果要跑,他就不会随我们来到苍狼城,我这个妹子有时候太过于任性……”
巴彦想想也是,于是他转头对着侍卫道:“你安排人远远跟着,保护郡主的安全,有什么情况,立刻报告。”
“是!”侍卫领命而去,书房内只剩下墨脱和巴彦两人。
“我的主人,最近很多大臣和将军们都在抱怨……”巴彦欲言又止。
墨脱抬眼问道:“哦,大家都在抱怨什么?”
巴彦踟蹰一阵,才拱手道:“大家都在抱怨你对吴乾太过于看中了,他不过是丰国一个弃徒,您却待之如上宾,每日赐宴赏物……”
“他们这是嫉妒了!”墨脱幽幽笑道。
“吴乾的为人和能力,想必你也有所认知,我极力拉拢,只是想让他诚心归附,为我们狼国效力。”
巴彦却不无担忧道:“吴乾的能力我深表认可,但他的心机和狡诈,也一样让我忌惮,您如此待他,就怕他不识抬举……”
“哈哈哈,人心都是肉长的,我相信总有一天,吴乾会被我的诚意打动。”墨脱语气中充满自信。
巴彦眼中厉芒一闪,道:“如果吴乾最后能诚心归附,那自然最好,如果他他始终冥顽不灵,你又该作何打算?”
墨脱随即收起笑容,冷冷道:“我得不到的东西,宁可将其毁掉,也不会留给别人!”
“我主圣明!”墨脱这才容色稍缓。
经过两日疾驰,王仁则一众趁着夜色返回丰都埤城。
有王安带人在前面打点,城卫军不敢阻拦,连忙大开城门放行,大街上早已宵禁,没有几个人影。
众人马不停蹄,一路纵马疾驰,朝着丞相府驰去。
这一幕,正好被身在埤城严密监控丞相府的暗影卫头领梁伟看见。
此时,他正藏身在离丞相府不远的一处屋顶上。
“这么晚了,王仁则这是在搞什么花样?”梁伟喃喃自语道,因为夜色太深,他无法看清马上人物相貌,粗略一数,大约有六十多骑。
眼看骑队驰入相府,梁伟计划抵近侦查,却发现在丞相府周围,暗布无数岗哨,防卫等级直线上升。
看来丞相府一定有什么大事发生了,梁伟心中暗道,随即吩咐两名兄弟留在原处,提高警惕继续监视,自己则返身回到陶然居,找其他兄弟商量去了。
且说王仁则一众返回丞相府,一个个摘去头上的兜帽和披风,露出各自本来面目。
“安儿,你安排人加强府中防卫,我要让相府三丈之内,连只苍蝇也飞不进来!”王仁则对着王安命令道。
“是,我这就去办!”王安领命而去。
王仁则和谢然一左一右,搀扶着被救回的李澜步入书房内,那里,令狐松和贾楠思和支持王仁则的一众臣工早已等候多时。
见王仁则和谢然拥着一名白发男子进入,众人慌忙跪地施礼,道:“恭迎太子回府!”
李澜被人在石牢内囚禁了八年,这八年里,他每天能见到的就只有带着黑色面具,不言不语的黑甲守卫,哪里见过这么多高矮胖瘦、形形色色的人。
听到众人冲着自己喊太子,李澜面露惊色,但他毕竟生长在帝王之家,很快便恢复沉稳,只听他开口道:“诸位爱卿,快快请起。”
众人这才在王仁则的示意下起身,一个个像品鉴瑰宝一般,盯着眼前的李澜上下打量。
王仁则扶着李澜坐上主位,这才展颜道:“幸亏先王保佑,我们才能够顺利救出太子殿下,大家都辛苦了。”
“如今太子殿下被救脱险,需要好生休养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内,希望大家群策群力,一起想一个万全之策,好助太子早日夺回原本属于他的王位!”
“我等谨遵丞相钧旨!”众人拱手称是。
“嗯”
王仁则点头道:“为了确保太子被救的消息不被外人知道,此刻起,丞相府内防卫等级提升到最高级,所有人只许进不许出,这段时日,大家就委屈住在我府上,也便于咱们商量大计。”
“好了,太子现在需要休息,大家先退下吧,楠思,你负责安顿好各位大人的饮食起居,一定不可怠慢!”
“是!”贾楠思拱手领命,于是带着众人纷纷退出书房。
谢然临走前,不忘深深地看了李澜一眼,他不知道,自己此次参与王仁则的行动究竟是对是错,如今李澜已经被救出,有王仁则和他的党羽支持,李澜重登王位应指日可待。
可现在的丰王李泓呢?毕竟他已经当了八年的丰王,又怎会心甘情愿将丰王之位拱手相让?
这场王位之争,很可能会演变成流血政 变,如今的自己,不过也是赌桌上的赌徒罢了。
面前的赌注便是李泓和李澜,筹码则是自己的生命,赌赢了,自然从此飞黄腾达,风光无限;赌输了,自然难逃身败名裂,家破人亡的命运……
王仁则见谢然神色凝重,眼神复杂,哪能猜不出他心中想法,看来这个武夫,心智还不坚定,还需要自己给他吃颗定心丸才是。
“谢统领先下去休息,稍后本相再找你。”王仁则笑吟吟说道。
“是!”谢然这才恍然回神,于是连忙拱手告退。
书房内只剩下李澜和王仁则二人。
李澜忽然从座位上起身,走到王仁则面前,“噗通”一声双膝着地,跪了下来。
不待王仁则起身相扶,李澜满脸挂泪,激动道:“我李澜的命是丞相救回来的,你便是我的再生父母,以后定当唯丞相之命是从……”
王仁则闻言,心中暗喜:没想到这李澜看起来痴痴傻傻,原来竟如此上道。
“太子殿下不必如此。”
王仁则将地上的李澜扶起,声泪俱下道:“老臣有愧先王所托……让殿下受苦了……”
“好在如今殿下已经平安归来,从此丰国就有盼头了,老臣也可以告慰先王在天之灵了……”
说罢,两人相拥恸哭,哭声令闻着落泪,令见者神伤。
良久,王仁则才挥袖擦去脸上泪痕,对着李澜道:“八年前,先王归天那夜,你忽然莫名失踪,我们将王宫每个角落都翻了个底朝天,却一无所获,后来我们又派遣御林军四处寻找,依旧查无所获,原来殿下竟是被人囚禁于野人山……”
李澜的思绪被王仁则带入八年前的那晚,只听他幽幽道:“那晚我正引父王殡天而魂断神伤,突然被一伙黑衣人迷晕,后来就失去了意识,等我再醒来时,便被关在那石牢中……”
“在石牢里,我过着不见天日的非人生活,不知白天,不知黑夜,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李澜说道伤心
处,忍不住又开始呜呜痛哭起来。
王仁则一边拍着他的后背,一边冷声道:“这一定是李泓和上官钰所为!先王离世,太子失踪,丰国不可一日无主,我们便只能拥立李泓继承大统,还请太子殿下赎罪……”
王仁则将所有罪名推给现任丰王李泓和太后上官钰,并表示自己是不得已而为之,非但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还树立自己一副忠臣形象。
果然,李澜拉着王仁则的手,快慰道:“你的所作所为都是一个称职的臣下该做的,何来罪责?也正是有像你这样的肱骨良臣,我丰国才能平稳发展,化险为夷,你是我国的大功臣啊!”
李澜的这番话,先不论是否发自肺腑,在王仁则听来,心头却是暖洋洋的,似乎自己真的就是大功臣。
“如今丰国政通人和,百姓安居,看来我弟弟李泓在丰王的位置上干得不错,我也就放心了,既然他已经当了八年丰王,我也就认命了……”
李澜接着的这段话,却令王仁则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噎到,没想到李澜竟会如此没有斗志!
“殿下仁义,可是这王位原本就该属于你啊!”
王仁则慌忙劝道:“而且李泓自登位以来,凡事肆意妄为,任性狂妄,全然不顾国之利益,亲小人,远贤臣,使得朝中人人自危,百姓生活于水深火热之中……”
“殿下,我等舍命救回殿下,为的就是恭迎圣主重登大宝,救丰国于危难,救黎民于水火啊!”
王仁则激动道,见李澜仍一脸认命,竟一着急跪倒在地,颤声道:“殿下当以天下苍生为先啊……”
李澜在王仁则的劝导下,原本毫无斗志的双目渐渐射出坚定,他将王仁则从地上扶起,哀声道:“可是,李泓如何会拱手将王位相让?搞不好就会兄弟萧蔷,这不是我想要的……”
“殿下,为了天下苍生,不要说兄弟萧蔷,哪怕是父子相残,我们也要去争!”王仁则狠声道:“原本王位就应该属于殿下,李泓已经坐了八年王位,也该是他让贤的时候了。”
“如果他有自知之明,愿意让出王位最好,如果他不愿意,哼哼,有我们这么多文臣武将支持,殿下一定能够重掌大权!”
见王仁则满脸凶悍,李澜忍不住心中打颤,随即唯唯诺诺道:“既然如此,一切全凭丞相作主吧……”
“哈哈哈”
王仁则一声长笑,他很乐意看到如此懦弱的李澜,也只有这样的丰王,才能成为自己的扯线傀儡,任凭自己摆布。
“殿下先安心休养,剩下的事情,就由老臣去操办吧。”
王仁则将李澜安顿好,负手走出房间,只见院中站满披甲卫士,他们一个个手持刀剑,在烈烈的火光中,视死如归。
王安迎上前来,谄媚献功道:“父亲,院中站着的,都是这些年来秘密豢养在各处的死士,共计一千两百人,各个身手高强,愿意为我王家效死命!”
“好,很好!”
王仁则对着院中死士震声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如今已经到了关键时期,也是诸位报恩的时候了。”
“誓死效忠!誓死效忠!”
一众死士振臂呼应,声震云霄。
“哈哈哈”
王仁则负手欢笑,满脸得色:“安儿,他们就交给你统领,所有府卫都安排到外围防守,院内防守则由你负责。”
“是,孩儿定不负父亲所托!”王安拱手领命,倒也有几分悍勇神色。
王仁则满意地捋须而笑,自顾朝谢然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