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夺路而走,向外冲去。即使是跑到了院子里,她还没听到有人追过来的脚步声,却依然满怀希望的回头,想再次确定一下。
身后没有他,远处没有他,办公室的门口、窗前也没有他。就连景呦食品厂的工人也在用某种复杂且怜悯的神情注视着她,自以为是在不动声色的窃窃私语,但那些指指点点却是让她看的清清楚楚。
朱梦瑶顿觉脸颊烧烫,世界崩塌,所有的里子面子全在此刻丢尽了。
她跌跌撞撞的往厂外走,命令自己这次一定要冷下心肠,去怪他、恨他,可宛若鬼使神差一般,她在路过褚优优在场厂内的那间红砖房门前时,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是为了迎接许老师的到来才单独隔出来的小院,却也因为许老师没有机会使用,便仍然延续了旧时习惯,小院的院门没锁,方便郑大哥进来种菜摘菜,浇水施肥。
朱梦瑶很清楚,这间红砖房是萧泾渭特意给褚优优整理出来的,只给她一个人住,有什么好东西都往这边送,那是褚优优还住在南北小卖部时就是这种习惯,有了景呦食品厂之后更是照顾的细心。在同龄的姑娘当中,褚优优吃的最好,早餐有蛋,顿顿有肉;穿的更是好,流行什么款式,她身上便能看到什么款式;更别提她手腕上戴着的浪琴表,平时骑着的自行车,还有随手能动用的钱款……
本来只是个从外地逃难跑出来的穷酸女,遇到了萧泾渭之后,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让人又嫉妒,又愤怒。
当那种情绪达到了顶峰,朱梦瑶仿佛整个人都变的不理智起来。
鬼使神差一般,她抬起手,从门框的最上方取出了门的钥匙。之前在厂内住了两个月,褚优优赌气住到了厂外去,萧泾渭几乎每天都会来这边看看,确定一下她有没有回来住,有时候,萧泾渭会把门打开,走进去坐一坐,真的只是坐坐,什么也不干,有时候是半小时,有时是一小时,然后他才离开,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也正是因为萧泾渭的这个举动,让朱梦瑶确定了萧泾渭和褚优优之间必然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特殊关系。
现在,她正置身于其中。
朱梦瑶倒是想看看,这个萧泾渭从来不允许她进入的环境,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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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梦瑶终于还是回北京了,这一次,她在踏上火车的瞬间,便知道自己可能要在外漂泊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不会轻易返回这座让她充满了怀念,同时也无比伤心的城市。
朱梦瑶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的第三天,萧泾渭也踏上了去北京的火车,他的身边跟着陆大明,两个人挤在狭小的座位里,就着咸菜啃馒头,桌上还有面包和火腿肠。而在所有的食物上边还放着一本资料夹,正是朱梦瑶带回来的那一个。
她走以后,萧泾渭还是看了资料,看完之后,两眼发光,出于商业上的敏感,令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份资料的重要性。当即把陆大明他们几个全找来研究,可研究来研究去,根本研究不出个所以然。
萧泾渭一拍大腿,很干脆的宣布,他要亲自去一趟北京,当面谈谈。
只看这些资料,看不出个所以然,那就直接去体验,多方面的考虑,或许,新的就在这里。
出门之前,萧泾渭去找过褚优优,到了南北小卖部,看店的小妹告诉他褚优优去恒祥隆超市了,赶到超市,郑大姐告诉他褚优优去巡查各个大小超市的活动情况,她自己走的,也不知道是先从哪家查起,实在是没法判断她现在在哪。
火车不等人,必修早早去车站候车。
回厂与陆大明汇合时,郑大哥也在,于是,萧泾渭便让他如果见到了褚优优,转告他自己去北京办事,最少三天,最多七天,办完事就回来。
而萧泾渭离开以后,褚优优也一直没有回厂,倒是郑大姐时不时的聊起了
一些厂内发生的事,比如朱梦瑶又回来啦,哭哭闹闹了一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比如萧泾渭一直在场内忙碌着,虽然没有来参与褚优优这边的推广销售活动,但厂内大大小小的事宜都是由他来掌控着,很多时候他们这些人回厂内办事遇到阻碍时,萧泾渭会主动出来帮忙解决,并且不止一次的夸他们能干;还比如,萧泾渭去北京了……
褚优优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尝试着把手上重达十公斤的纸箱子举过头顶放在架子的最高处,可不知道怎的,本来是力道无穷,那时却是突然手腕上卸了力,整个人一趔趄,差点从木梯子上摔下来。而箱子里的东西,也因此而摔的四零八落,破损了好大一部分。
“哎哟哟,怎么没拿稳呢,弄坏了这么多,晚上回去报库存的时候,财务那边不知道要念叨多久了。”郑大姐急的团团转,一个劲儿拍大腿,她最近俨然已是家庭妇女再就业这一阵营里的领头人,不止平时注意着教学的方式方法,暗里也十分在意自己所负责的恒祥隆超市这边各项活动进展,以及方方面面的成绩记录。
郑大姐一直是要强的性子,眼下里做的事,是她认定的事业,也是大家钦佩她的原因,她便十分认真,渴望得到更多的认同。
“我刚刚应该自己爬梯子的,唉,平时也都是我自己在搬搬抬抬,你根本不适应做这些,我怎么就在这会儿想着偷个懒呢。”郑大姐捡着地上摔坏的各种工具,渴望着能从其中扒拉出来还能继续凑合着使用的。
“萧厂长,他去北京了?”如果眼下里有镜子,褚优优肯定会发现,自己依然是脸色惨白,额头上冒出了一片汗珠,整个人仿佛是瞬间虚脱了似的。
“是啊,去北京办事了,昨天走的,办完事就回了。”郑大姐还沉浸在损耗物资所带来的难过当中,完全没注意到褚优优的异样。
“他是去找朱梦瑶了吗?”当那比蚊蝇还细小的声音从口中吐出,褚优优惊住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将心底里所想的直接问出口,顿时觉的脸上火辣辣的难受,可比起面子上的难堪,心底里涌动的疼痛则像是针扎似的,无时无刻侵袭着她的神经。没过一会,褚优优就觉的头痛来袭,是真的痛,脑壳里边跟针扎一样,一阵一阵的来袭,完全不受控制。
“你说什么?”郑大姐没听清楚,大着嗓门又问了一句。
“没问什么,你听错了,我就没说话。”褚优优矢口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