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得寒暄,赶紧喊人下来搬东西。
单位二楼有个背阴的阳台,那边平时是放杂物的,把门关紧,窗子打开,那边就是天然的大冰柜,可以确保食物保持冷冻的状态,不会那么快的变质。
褚优优提醒:“过了年,温度一天高过一天,吃不完的食物,一定要记得转移到冰柜里。”
“放心吧,肯定吃的完,你没瞧见我们单位那些饿狼,知道这箱子里是你做的饺子,都一个个双眼放光了吗?”白律师笑的温和。
这些是帮单位订的货,所以,是要由财务来出这笔账。
白律师领着褚优优去结算尾款,在门口等着的时候,他注意到了她眼底的那一片浅浅的青色。
“这么短的时间内出了那么多货,是不是让你累到了,瞧你满脸疲惫的。”
褚优优愣愣抬眸,恍惚了一会才摇头:“昨晚没睡好。”
岂止是昨晚没睡好,这几天她一直没睡好。她这人,平时大大咧咧的,心里没事,吃的多睡的香,是不藏事的性子,有啥脾气肯定当场发出去,绝不会难为自己。
偏这次遇到的是发泄不了的为难事,她一遍遍琢磨,除了脑壳痛痛之外,实际上并没有别的解决方式,因此才会那么难受。
最直观的反应便是她晚上睡不踏实了,翻来覆去,一会一醒,再起了个大早,可不是疲惫着嘛。
“等会回去,好好的补一觉。”白律师温柔的说。
送她离开时,他还送了她一罐蜂蜜,说是从外地来的朋友送他的,女孩子喝了会很润很补,让褚优优一定收下来。
褚优优本想拒绝,可白律师的口才是真的好,他亲自送褚优优出去,两人告别时,褚优优的手上捧着那罐蜂蜜。她失笑出声,摇了摇头,自己每次都是送自己研制的东北咸菜、黄豆酱做礼物,白律师送的不是水果就是蜂蜜,一比之下,她还真的有点土气了。
不过,她也不在意这些就是了。
街上年味十足,不少人家已经开始布置房子,挂上红灯笼,扫净院前的路,尽可能的将环境变的整洁,迎接新一年的到来。
路上居然还遇到了许前程,他今天休息,怀里抱着个年画娃娃一样可爱的胖小子,旁边是个圆脸的女人,应该是他今年才接到身边团聚的妻子吧。
褚优优过去打招呼,确定之后,连忙喊了声嫂子。她手上的蜂蜜自然的转送到女人手上,自从许前程转业回来以后,对褚优优关照不少,她心里很是感激呢。
许前程问:“妹子,你们家小萧儿呢?”
这亲昵的称呼,以前也是如此,可现在,褚优优是不适应的。
她回:“厂里最近忙,他天天都在那边盯着。”
许前程便约好了年后一起聚聚,也正式的把妻子介绍给他们认识一下,以后两家要常来常往的。
褚优优应下,又与许嫂嫂道了别,等返回到南北小卖铺时,已近中午。
她突然发现,忙完了这一阵,自己没事可做了。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忙的像个陀螺,这边管管,那边管管,突然间安宁下来,她反而有些不习惯。
人啊,不能闲的。
一旦放松,没事转移心情,那些压抑着的东西,便不断的跳出来困扰着她。
褚优优决定把南北小卖部的账也盘一下,往常这事儿是要在年后进行,因为萧泾渭在忙的时候,她也不可能闲着。可今年,似乎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已从景呦食品厂的繁忙里脱身出来,独立于其外,她仿佛是局外人。
南北小卖铺这一年的盈余也是很可观的,小小的店,大大的赚,褚优优禁不住眉开眼笑。她依旧是按照约定,把一年的利润分成了两部分,给萧泾渭留一半,自己的那份则是当天下午就存到了存折里,至此,她在投资建厂时被掏空的存款又一次恢复,褚优优暗下决心,这一次一定得仔细的收好,不管发生什么事也轻易不能动自己的老本,那是让她感到安全的最大依仗。
一连几天,她没回食品厂。
再次返回,时间已到了正月二十九,这是过年前的聚餐日,要结算工资,也要给大伙发拜年红包。
郑大姐早早的来了,说是萧泾渭吩咐的,今天一定要褚优优回去。
褚优优本来也是要回去,她兼着食品厂的出纳,掌管着食品厂的经济,凡是要出钱的场合,那肯定是少不了她。
现金是早早准备好的,结算的金额,褚优优也是早已算了又算,列出长长的一张单子。
路上,郑大姐劝她:“优优,你和萧厂长之间是一路扶持着走过来的,非常的不容易。”
见褚优优没应声,郑大姐继续说:“除了这份情谊,还有一座厂,如今咱们景呦食品厂是越来越红火,将来肯定会更好。”
褚优优叹了口气,她大概知道郑大姐要说什么了。
果然,郑大姐今天是下定了决心,要说的,要表达的,一定是要讲清楚。
“昨晚上,这厂原来的房主来了,提了一盒年礼,跟萧厂子聊了好一会,听那意思,他虽然是把厂房卖给了你们,但也保留了一小部分作为入股。萧厂长领着原房主去看了新进来的机器,还说将来是要扩大生产,把之前空掉的那几间房子全利用起来,过完年可能就要开工了。”郑大姐抓了抓褚优优的手臂,“优优,我是想说,萧厂长虽然很年轻,可他脑子里装着的东西与普通人不一样,我知道,你是觉得他的那些女同学对他有意思,尤其是那个叫朱梦瑶的女孩子,每天跑的很勤奋,的确是在暗示什么,但这事,一个巴掌拍不响,女同学们怎么想不重要,关键是萧厂长怎么想。”
旁观者清,比褚优优这个心乱如麻的当事人要更透彻很多。
她一时间怔怔,但的确是听进去了。
“我看哪,萧厂长的心思完全是在这座厂上,他很迫切的想把这个厂做好,然后,还有不少心思是放在学习上,他很珍惜能来读大学的机会,最后嘛……”郑大姐笑容转深,“最后关注的还是你,你跟他赌气,他心里也难受着呢,我猜,他现在最想要做好的事,是与你修复关系,变回从前的样子。”
褚优优看着面前冉冉升起的朝阳,声音里满是飘忽感:“还回的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