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泾渭站那儿不吭声，也没有什么动作，李晓龙猛咽口水，不停的深呼吸着，他只觉的自己心脏跳的飞快，渐渐的在这长久的对峙里，他的脸颊酸了，再维持不了虚伪的假笑，只能慢慢的收敛起了表情。
“去派出所举报的人是你吧。”萧泾渭懒的与他搞来回试探的那一套，开口直奔主题。
李晓龙的表情猛的僵住，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本来才平息下来的心脏，再次疯狂而急速的跳动起来。“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真不知道吗？”
李晓龙下意识的想要摇头，可当他与萧泾渭满是嘲讽的眼神对上时，到嘴边的否认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他死命的咬住了后槽牙，鼻孔里猛喷白气。突然很后悔不应该跟着萧泾渭来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如果等会一言不合真的动了手，只他一个人，肯定要被萧泾渭打个半死。
“我，我不是故意的。”李晓龙的眼睛滴溜溜的乱转，琢磨半天才冒出来了一句，“这事全都是误会，我和我媳妇都是好意，听我家亲戚说，如果是无证经营，将来是要被送去判刑，没准还要掉脑袋的，提前阻止了，最多损失点钱，少了以后的麻烦。”
借口越说越多，越讲越顺，很快连他自己也相信了，话语里多了许多理直气壮。
萧泾渭非常有耐心的听他说完，而后不疾不徐的问：“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喽？”
李晓龙猛的一激灵，他大口的吞咽了口水，整个人的表情是那种说不出的异样。
半晌，他强行恢复了表情，讪讪的重复：“这里边真有误会，不过我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都是我媳妇儿……我媳妇儿她……”
萧泾渭的眼神比今天的天气还要冷，李晓龙的喉管像是被人给卡住，后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李晓龙，你知道我为什么让陆大明他们卖汤圆，却不肯让你经手吗？”萧泾渭不怒不喜，就那么问的直接了当。
当然这也是李晓龙最想知道的问题，他眼巴巴的看着，好几次都在深呼吸，但最终他还是强忍着留下，没有逃走，而是认真继续听，等着萧泾渭继续说下去。
“其实很简单，你和陆大明不是一类人。”
李晓龙忍不下去了：“你是什么意思？”
“陆大明和他那群哥们在大市场内混日子讨生活的时候，也干了些不好的事，不过他们还算是有原则，既没去欺负老人小孩，也不专挑着女人对付。而且，他们愿赌服输，心里有分寸。可是你却不一样，你心里没有界限，只要对自己有利的事，你都可以做，看着我妹妹卖汤圆卖的好，你一个大老爷们带着自家女人，两口子过去一起欺负，过后让你们去道个歉，你们拉不下脸，觉的折了你们的面子。就这，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反而想着去报复。你说说看，你们是不是从根儿里坏透了？”
李晓龙越听越不是那么一回事，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的脸上黑如锅底，想反驳也说不出啥话，只是一个劲儿的喘着粗气，本来想糊弄着过去，无奈萧泾渭既然来了，压根不准备给他机会。
每一句话都问的直截了当，戳着人的心眼子，半分客气也没有。
“我要是早知道她是你妹，绝对不会为难她。”李晓龙琢磨半天，才冒出来了这么一句。
萧泾渭的笑容愈发的冷冽，依然是反问的语气：“你的意思是，她是别人家的女儿、别人的妹妹，与你没有直接利益关系的，你就可以随便难为了吗？”
李晓龙语塞，其实在他心里边，这事儿还真没啥。
在大市场讨生活的人，哪个不是这样子的呢？有善良，但不多。因为始终是要过日子的，他不去难为别人，别人也要来难为他。谁的手段狠一点，看上去不好惹，这样子才能少很多的麻烦。生存艰难时，渐渐的人也就跟着改变了，像是冬日里找食儿的野兽一样，眼里只有活着，其他的事全不在话下。
他并没有觉得不对。
直到萧泾渭站在他面前，眼神冷冽的说，他就是不对。
“事情已经发生了，还要我怎么样？我立即跪下，给你们兄妹俩磕一个咋样？求求你大仁大义，原谅我吧。”李晓龙把心一横，开始玩死不要脸的那一套。
萧泾渭冷眼看着他各种耍赖，依然是不动声色的模样，渐渐的，大概是觉得一个人演独角戏没意思，李晓龙的声音再次淡了下去，脸上露出了几分纠结的神情。
“这件事，陆大明还不知道。”萧泾渭提醒。
李晓龙只觉的脑袋里轰隆隆的一阵响，像是被人触动到了某个他忽略到的点，以至于脑门上的汗瞬间不受控制，直接涌了出来，在那么冷的天气里，内外一激，他整个人都好像是被人在冰水里涮了一遍，从头发冻到了脚后跟。
“知道了又怎么样，我……我也没害他，我都说过了，这事儿是意外，不是针对他的。”
萧泾渭似笑非笑的问：“当然不是针对他，你是针对我的。”
李晓龙无语，事情发展到了这个份儿上，哪怕他矢口否认，也是不行的了。
“你是在威胁我吗？”他咬了半天呀，脱口而出的竟然是这么一句话。
“没什么威胁不威胁的，只是提醒你罢了。这次，因为你的恶意举报，大家只是去派出所呆了几个小时，受到了惊吓，但没用伤筋动骨。可是，下次如果再有类似的事，你应该知道后果。”
李晓龙瞅了瞅嘴角，半晌才能开口：“你们不是办理好了营业执照，是正规的生产经营吗？那你还怕什么呢？肯定是没什么事的了，谁去举报都没用。”顿了顿，不死心的加上一句，“难不成你心里边还是有鬼，所以赶紧来警告我。”
“我是做买卖的，最不怕的就是麻烦。”萧泾渭冷漠的笑了笑，“陆大明和他那几个弟兄也是做买卖的，我相信他们也不怕麻烦。”
萧泾渭背着手，左边走三步右边走散步，最终才说道：“你做的这个事，总是要有个说法给我们的，不是吗？”
至于李晓龙那边，当然是想知道萧泾渭索要的是什么样的说法，然而讲到了这里，萧泾渭已是没什么兴致。
临走时，他的大手，轻轻的拍了拍李晓龙的左肩。
力道是重若千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