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这对夫妻的道歉声被打断,萧泾渭摆摆手:“你们走吧。”
他们如蒙大赦,走路时步伐飞快,仿佛身后有可怖的东西在追。
等人走远了,郑大姐拎着破铁锹,一脸笑容,靠近了过来。
“你们俩没事就好了。”郑大姐的声音里还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不过她很努力的在假装着无事发生,只是惨白的脸色还是泄露了真实的心情,她是被吓到了。
“她是谁?”萧泾渭疑惑的看向褚优优。
“她姓郑,你可以喊她郑大姐。”褚优优此刻看着郑大姐的眼神已是柔和了许多,语气也没了之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远,“郑大姐找咱们有事商量,不过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好地方,还是先回去,有空慢慢说。”
郑大姐忙不迭的点头:“是是是,我出来也一天了,家里还等着我回去做饭呢,如果你们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郑大姐,明天咱们小卖铺再见。”褚优优挥手。
暗沉沉的夜色当中,郑大姐的眼睛无比的闪亮,她不安的挥了挥手,高高兴兴的应承了下来。
周围的人很快走光,只剩下他们两个在,萧泾渭和褚优优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口,用极相似的不赞同口吻质问对方。
“你来这儿做什么?”
“你跟他们混什么?”
褚优优在生气,萧泾渭的情绪也不好。
互吼完毕,他们就那么大眼瞪小眼,谁都不肯先示弱,谁都不肯先妥协。仿佛隐约是在用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做出的决定就是最正确的。
夜色之中,窒息的沉默在持续。
萧泾渭自然没有错过,褚优优黑掉的半边脸。
他知道她气炸了,但他自己也有不得不那么做的理由。
终于,他叹了口气,拉着她的手臂,踩着枯草,静静的往回走。
萧泾渭小声解释:“咱们的汤圆卖的很不错,未来一段时间,我们都要在大市场这边设立一个固定的摊位点,要是天天有人来捣乱,买卖还怎么做?既然如此,倒不如从第一天开始,一劳永逸的解决掉麻烦。”
“陆大明经常混一起的六个人,还有那对犯了眼红病的夫妻,你一个人对上他们八个,你还要跟我说什么一劳永逸?”褚优优要气疯了,“你这就是自找麻烦,万一今天出了什么事,他们一无所有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你是大学在读的学生,你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健康、未来,以及人生的一切开玩笑。”
“所以,你在担心我?”萧泾渭恍然。
“我才不关心你。”褚优优想也不想的否认,“我们的汤圆卖的非常好,一车几百斤,一天卖了几百块,去除掉各种费用,每天能赚几百块呢。这么好的生意,多做一天多赚一天,而你是这个计划里的关键,绝对不能出任何事。”
褚优优握紧了拳,情绪激动的强调:“哪怕是为了挣钱,你也得好好的。”
她的内心深处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辩解:不是的,你不是为了钱,而只是担心他会出事。但同时,更加坚定的声音出现:绝对不可以把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因为以萧泾渭一直很排斥两个人有更深一步的接触,在他心中,是把她放在了妹妹的那个位置,并且只能是这个位置。
想到这儿,褚优优禁不住有些泄气。
她无精打采的摆摆手:“走吧,先回去再说。”
————
南北小卖铺内,两个男同学正围着一张小桌子吃晚饭,褚优优给预留的晚饭很多,足足一小锅,除此之外,还有用大骨头和白菜土豆熬成的汤,吃一口香到肺里去,一天的疲惫仿佛都随之烟消云散了。
褚优优和萧泾渭回来时,他们还没走。
先前拿着腰包的那个男生,有意无意的提醒:“我已经把腰包交给你妹妹了。”
萧泾渭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知道了。
褚优优去橱柜里把单独给萧泾渭预留的晚饭拿出来,又去锅里盛了一大碗汤,料加的足足的。自己则是拿了一根烤的软糯的红薯,坐到角落里慢慢吃。
“过来,吃点菜。”
萧泾渭那边说完,褚优优像是没听到似得,身体反而转的更深,直接拿后背对着他,坚决不与他有眼神的接触。
“褚优优?”萧泾渭有点恼,连名带姓的喊。
褚优优动也不动,仿佛没听到,明明白白的表达出一个信息:她还在生气,不容易哄好的那种。
两个男同学一见这状况,赶紧扒拉完碗里最后一碗汤,把筷子一放,找个借口开溜。
屋里又只剩他俩,萧泾渭叹了口气,过去拎着她的后衣襟,提起来后,硬是拖到了饭桌边。
这边有小炉子,还有热烫的汤,坐着更舒服一些。
而借由着屋子内的灯光,褚优优将萧泾渭脸上的伤看的清清楚楚,还有他的手,手指粗糙手掌握茧,手背上却是大大小小的划伤,有深有浅,冻了一整天,已经有了冻伤。要知道,将来这会是一位医生的手,要去给病人处理伤痛,更会在手术台上握紧了手术刀,操作复杂的手术,更会变成于社会于国家来说更为有用的人,受人爱戴……种种可能全都有,唯独不应该像是此刻她看到的,满手的伤,瞅着都令人揪心,更别提那些全是在萧泾渭自己的手上,也不知道他此刻是什么样的感觉。
褚优优把吃到一半的红薯放在桌上,她站起,去找紫药水。上次萧泾渭在火车上被人抢,手臂上割伤,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她在帮忙换药,所以她这边什么都有,应对外伤的药品齐全,而她处理外伤更是熟练。
“不用弄,只是小伤,不严重。”萧泾渭想躲。
褚优优凶巴巴瞪他:“你敢躲,那就立刻走,回你宿舍去忍着呢,别在我面前晃,也让我眼不见心不烦,少添点堵。”
萧泾渭还从来没见过褚优优生这么大的气,盯着她眼眶红红的双眼,他仿佛从里边读到了许多种情绪。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把手又伸过去:“涂吧,动作轻着点,我怕疼。”
“你!怕!疼?”褚优优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差点把白眼翻到天上去了。
不过,她的棉签沾着紫药水落下来时,动作又变的轻柔了几分。
她自己啊,怎么就不受控制的,总想对他好呢?褚优优暗自气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