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姣姣瞧着这两个人的样子,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再看向谭戟,他也是一脸略无措的样子。
待盛姣姣向他看来,他顿了一瞬,解释道:
“别听他们的,一个两个全都是在胡诌。”
说完,他还不自在的甩了甩了胳膊,表示自己好的很,根本没有受伤。
这时候的谭戟,根本说不清是为什么要解释这么多,他甚至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在盛姣姣面前,表现的这样紧张。
盛姣姣往前走了两步,抬起两根葱白的手指来,往前,探向谭戟被刀剑割破的衣领。
他宛若石化一般,双手捏着手中装满了珠钗的首饰盒,本来想退,但莫名站在了原地,脚如同生了根似的,只感受到衣领处一点酥麻,盛姣姣的指尖微微拨开了一些他破损的衣领,露出半截血痕。
这伤再往前半寸,再深一点点,就会割破谭戟的喉管了。
“你这个伤......”
盛姣姣迟疑着,看向谭戟的双眸,她收回手来,叹了口气,
“先上点药吧。”
说着,径自往谭戟的大帐行去,又回头,看向转身跟了上来的谭戟,盛姣姣轻声问道:
“疼吗?”
她觉得自己是问了句废话,可除了问他疼不疼,盛姣姣还能怎么办?
这是位军人,未来还是位手握重兵的大将军,他天生就是要打仗的,而打仗,哪里有不受伤的?
跟在她身后的谭戟,半晌没有回话,待盛姣姣又回头看过来,他才是清了清喉头,应了一声,
“有一点。”
这点伤,其实对于谭戟来说,并不能算是伤,自与属国打起来之后,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受了无数。
只是盛姣姣的声音太过于温软,让本来想表现无事的谭戟,忍不住就有些想示弱。
原本,他根本就不是个娇气的人。
行至大帐,盛姣姣提着长裙,抬手要掀开厚重的帘子,谭戟快步上前,将她面前的帘子掀起,侧身站在门边,让盛姣姣先进帐。
她看了一眼谭戟手上大大小小的裂口,进了他的大帐,又转身看向进来的谭戟,示意他,
“你先把你身上的重铠脱下来。”
盛姣姣没做过这种事,但她挺想帮谭戟脱铠甲的,就只能站在他的身侧看着他脱,再牢牢的记住这穿脱重铠的步骤。
谭戟一愣,意识到盛姣姣没有回避,是想看着他脱铠甲,谭戟的耳根子都红透了,他将手中的木匣子放进了盛姣姣的手中,转身,背对着她开始脱铠甲。
重达几十斤的重铠,“钪”一声掉在地上,盛姣姣急忙将手里的匣子放到一边,往后退了几步,想从地上将重铠抱起来,放到了帐内的长桌上。
谭戟回头,急忙弯腰握住她的手腕,
“别碰,全都是血。”
她的手太素净,白嫩白嫩的,从来没做过这种粗重活儿,让她去抱他的血甲,非把她这一身儿漂亮衣裙染脏了不可。
盛姣姣蹲在地上,抬头看他,不太透气的帐中,谭戟的气息都洒在了她光洁的额上。
这个距离,委实有点儿近了。
帘外有脚步声,与铠甲铁片撞击的声音。
谭戟反应过来,飞快的松开了盛姣姣的手腕,自己捡起地上的重铠,看着拿了金疮药与端着水盆进来的景邵郑岭二人,将手里的重铠丢了过去,
“去洗干净。”
郑岭一只手拿药,用半边身子接住了这丢来,重达几十斤重的铠甲,半点眉头也没皱,反而笑嘻嘻的看着盛姣姣,将手里的金疮药递过去,
“阿嫂,劳烦您,我去洗甲。”
待盛姣姣从地上起身来,伸手接过郑岭手中的小瓶儿,景邵已经将水盆往长桌上一放,扯着郑岭麻溜儿的跑了。
盛姣姣回头去看这两人,再看向谭戟,他就站在她的面前,穿着黑色的软内甲,伸手,将她手里的金疮药拿了过来,说道:
“你没做过这些事,我自己来吧。”
其实都是一些小伤,她若不来郡北,郑岭与景邵压根儿就不会这么作!
太作。
因着她与他之间的这一场婚约,谭戟身边的每个人,都在将他往盛姣姣的身边推,本来只是一点小伤,非要在盛姣姣的面前夸张的描述着。
每个人只要提起盛姣姣,就一脸暧昧的看着谭戟,这段日子,谭戟都已经习惯了这些弟兄的打趣。
他担心盛姣姣无法适应,又解释着,
“这些儿郎整天被拘在战场上,没见过姑娘,姣娘别介意,回头我罚他们。”
盛姣姣闻言“噗”一声笑了,问道:
“怎么罚?他们又没做错什么?”
说着,她低下头来,将谭戟手中的金疮药拿了回来,走到水盆边上,看了一眼水盆里头的水,自顾着拿起旁边搭着的布巾,做了个沾水的动作,实际上用自己的水,浸透了一点布巾。
她回头,示意谭戟坐下。
谭戟无奈的看着盛姣姣,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也不等盛姣姣动手,他自己乖乖的拉开了脖颈上被割破的衣领,露出那半指长的血痕。
又说道:
“这点伤,平日根本就不用药,过不了几天便好了。”
“都破皮了。”
盛姣姣弯腰,拿着湿布巾轻触谭戟脖子上的血痕,轻轻的替他将血痕边上的脏污拭干净,又拿湿布巾轻压他的血痕。
姑娘身上带着一缕若有似无的幽香,弯身下来时,这股幽香便更浓郁许多,将谭戟蒙头遮面的覆盖住。
他猛的歪过头去,心口骤然起伏,仿佛冰冷湿润的布巾沾上他的脖子,将他烫了一下。
盛姣姣急忙收回手,紧张的问道:
“我的手太重了?”
她没做过这样的事,这辈子没做过,上辈子更没做过。
又急忙道歉,
“对不住,戟郎,我没有经验,是不是很疼?”
“无妨。”
谭戟扭着头,闭了闭眼,又深呼吸,认命一般道:
“姣娘继续,手不重,是我......受不得疼。”
姣娘无错,都是谭戟自己太脆弱。
盛姣姣犹疑的看着谭戟,又弯腰,贴近了些许谭戟,上手,将湿润的布巾压在他脖颈的血痕上,一点一点,轻轻揩拭他血痕上的脏污。
大帐寂静了下来,外头营地里的喧闹声,仿佛都远了许多。谭戟鼻翼间的幽香更甚,他克制的往后,脊梁紧压在椅背上,五指紧握住膝头,生怕自己唐突了面前了姑娘。
“戟郎,我来郡北,其实是想请你帮我个忙。”
有些旖旎的气氛中,盛姣姣轻轻的开口,她一边认真的替谭戟清理脖颈上的伤口,一边轻声说道:
“殷泽要回帝都,令白翼长护送。”
谭戟坐在椅子上,黑眸缓缓上行,看着盛姣姣近在咫尺的面容,姑娘娇美,红唇轻阖,说了些什么,他听进去了,却脑子慢了半拍,不能理解何意。
“殷泽有可能,根本就不在白翼长的护送队伍里,白翼长只是他推出去吸引火力的。”
她的话,柔柔的在谭戟的耳际响起,他的喉头滚动着,缓慢想了不知多久,才是说道: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白翼长大约也知道,他是殷泽的幌子。”
其实事情已经交接下来好几天了,白陶早在几天前,就知道自己要护送殷泽回帝都,于是将后翼的所有事,都交托给了谭戟。
甚至于,白陶还秘密的来了一趟郡北,同谭戟说了许多话。
他并没有明言什么,但桩桩件件,都像是在交代后事。
能当翼长的人,又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白陶是齐明的阿舅,齐明精明,齐二娘子聪明,白陶自然也不是个傻子,他早就知道这一路艰险,极大可能有去无回。
盛姣姣的手顿了顿,濡湿的布巾放在谭戟的脖颈上,她低头看着谭戟,眼眶陡然一红,问道:
“白翼长知道?”
“他大约知道。”
谭戟仰面看她,见她似要哭的样子,他忍不住抬手,想要将她脸上的泪拂开。
她却是眉头微拧,一扫先前的脆弱,清声道:
“既然知道,那便行了,我也不挡殷泽的青云路,只想问你借些钱,我想多请些人,一路敲锣打鼓的上帝都。”
听了她这话,谭戟不由得愣住,他垂下手来,疑惑的问道:
“你要请人敲锣打鼓的上帝都做甚?”
“殷泽要让白陶当幌子,我就一路敲锣打鼓的告诉所有人,这白陶就是个幌子!”
既然是幌子,那暗处想要阻止殷泽上帝都的人,自然知道,殷泽根本就没有和白陶在一起。
也就没有必要再白陶这个幌子上浪费人命,至少,不会和白陶死拼。
要将这条消息广而告之的从治寿郡铺到帝都去,就需要请很多的人,花很多的钱。
盛姣姣手里的银钱虽多,可是绝大部分不是她的,而是跳马湖四座军营的钱,只是放在她那里凑份子闘本钱,用来钱生钱的。
谭戟不由得笑了起来,他看向盛姣姣,眼眸深邃无边,应道:
“可以,你从账上扣便是。”
他所有打来的金银珠宝,都运到盛姣姣处了,如今发军饷都要从盛姣姣处支取。
军粮也都由盛姣姣采购。
她说要借钱,其实就是走个帐的事。
办定了这件事,盛姣姣才是终于松了口气,她没办法让殷泽不去帝都,但是她可以想办法救下白陶。
无论能不能办成,至少她努力了。
替谭戟处理好脖颈上最深的那一道血痕,盛姣姣转身清洗了一下布巾,让布巾沾上自己的水,又来清理谭戟耳根下的伤口。
她蹙眉问道:
“这条伤口怎么这样长?”
谭戟不在意的回道:
“对方是一把长刀,想从我的脖颈处下刀,将我的头给砍下来,我让了一下他便没有得逞,无妨,只是小伤。”
所以血痕就从谭戟的侧脖子到了耳后根。
他说的太过于随意,压根儿就没提自己反手,将对方的头颅砍了下来的事。
这样血腥的事,不必让姣娘知道。
盛姣姣蹙眉听着,听谭戟这样轻描淡写的说着,都能想象的出当初的情形是有多么的危急了。
她轻声道:
“还是要小心一些,命只有一条,上了战场就要谨慎再谨慎才是。”
殷殷的叮嘱,仿佛几个月前,那个对谭戟自信满满的姑娘,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当时盛姣姣是怎么劝他说门亲事来着?她说他的命会一直在,说他将来一定会做大将军,让他对自己好一些。
如今却又担心谭戟在战场上的安危,眉眼间全是忧心。
谭戟讷讷的应了,嘴角带着一丝笑,又觉盛姣姣拿着布巾的手劲儿太轻,在他耳后轻擦着,他一时走了神,不知怎的,说了些琐碎的事,
“郑岭抱怨你给二郎赏了块儿银子,他却没有,为了这个事情,同二郎一直不对付。”
“这种事他们也争?”
盛姣姣睨了谭戟一眼,见他浑身轻颤,以为他疼的厉害,便将谭戟耳根后的湿布挪开,轻轻的吹了吹他耳后的伤口,想要减轻一些他的疼痛。
她的想法是好的,但却忽略了,其实在她心中宛若神将一般的谭戟,此时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只见谭戟猛的往后一仰,连人带椅的翻到了地上,他急忙站起身来,抬手,捂住自己耳根后那道实在不值一提的血痕,道:
“我,姣娘,姣娘,我还是自己来吧。”
见盛姣姣一脸愕然,他通红着一张俊脸,仿佛忍耐许久,解释道:
“太疼,你不会做这些事,掌握不好力道。”
“哦,那那那我,把布巾放在这里。”
盛姣姣闻言也是一脸的尴尬,她本来只是想帮谭戟,哪里晓得自己这娇生惯养的,连这点子小事也做不好。
竟然把谭戟疼成了这样。
又是一脸的丧气,默默的坐在了椅子上,垂目玩着自己的裙带。
其实,她真的只是想帮忙。
过了许久,盛姣姣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她的脸猛然爆红起来,此时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只暗骂自己这事儿做的......她是头猪吗?
她方才那样对谭戟,实在是太像在撩拨他了。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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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 她是头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