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补是要具体怎么补？延展性和可塑性怎么判断？”
叶泽生可不让李渔这么含糊过去, 抓住他继续问。
李渔一挥手，“别打扰我，让我想想之前找到的宝物有没有什么能提供方法！……不不不, 这根本不可能。该死的，就这么点儿时间根本不够啊！”
“我这里也有找到不少宝物，还有魔药，说不定能帮上忙！”
“这不是魔药不魔药的问题，是这两个要求根本就冲突了的问题！告诉你吧，最有延展性和可塑性的, 是人的身体。灵兽出生时往往就自带了些技能、修为, 他们的身体已经定型了，只有人是可以通过修炼选择种种道路的, 所以说人的身体才最有可塑性和延展性。但是人的身体再怎么可塑和延展，也不可能和他跨物种匹配得上, 这差得太多了！”
叶泽生从这段话中立刻抓到了重点：“能匹配得上就行？”
“是倒是，可是你现在能找得到匹配得上的吗？”李渔叹息一声, 拉着夏琰在一旁讨论应急预案去了。
几人说话的这会儿功夫, 幼鲸那边的情况进一步恶化。
他身上那些脆弱的羽毛渐渐化作光斑, 一点点脱离身体。原本拉长拉宽的体型变得不再稳定，边缘处一同跟着消散……
他开始倒退了。
乍一看，似乎是好事, 倒退到尝试跃龙门之前的情形，不还可以回到海中继续生活吗？
但是哪有那种好事！这种倒退可不会停留在完好的状态, 而是进一步地消散, 最后直接和天地间的灵气融为一体！
但是当幼鲸的形态若隐若现出现时，叶泽生心头猛地一跳。
鲸鱼。
水。
幼鲸并不是真的鲸鱼，只是体型够大, 被鲸群接纳了。
但他那个状态下是海洋生物无疑，最擅长使用的是水灵力，要说匹配，叶泽生第一个反应就是水灵根修士，继而想到了单水灵根高阶能达到的灵气融合形态！
“李渔前辈，如果有单水灵根的高阶修士，处于融合状态时，是否是最具有延展性和可塑性的？”
灵气融合状态，与叶泽生曾经出现过的灵气共鸣一样，都是单灵根修士才会出现的特殊情况，时常被许多五灵根修士羡慕地赞叹一句：“这可真是老天爷给饭吃！”
低阶时可以通过灵气共鸣获得些助力不说，到了高阶，一旦达成融合状态，不就是多一个天赋技能吗！
叶泽生刚刚发现自己有火灵根时，就曾借助灵气共鸣在还没有学到任何火属性法术情况下点燃灵火，一举反杀对他不利的间谍木村弘。
到了高阶，融合状态下，岂不是就能和它融为一体了？在几大灵根属性中，毫无疑问，单水灵根的高阶融合状态是和水融为一体。
水利万物而不争，其包容性毋庸置疑。化作水体的同时，想怎么延展在延展，想怎么塑造怎么塑造，别说是幼鲸的形态了，只要有个容器，什么样的形状水都能形成！
李渔本来又被打扰了都要不耐烦了，一听这话，直接怔住，拧眉喃喃自语道，“水……”
没错，水！
他在原地来回踱步，习惯性踩着的深蓝色塑料拖鞋被一只螃蟹霸占了都没发现，光脚踩来踩去。
他之前可真是魔怔了，只想到要有那种特质的身体，却从未想过直接塑造一个这样的身体！
可是，李渔看向了自己带过来的队员，再次陷入沉默。
有谁是高阶的吗？
大家口中说的高阶，往往是指国外的ABC三级，也就是国内的四五六级。
秘境有这个七级的限制，来的人大多是七级，仅有那么少数几个是六级，诸如夏琰，却不是水灵根，五级更是只有他一个了。
等级越高，使用起来肯定效果也越好。
再者……李渔抬头看向了幼鲸的位置，又看向了那扇龙门。
一个S级宝物，效果疑似是比教廷圣池还要惊人得多的进化。幼鲸上去了，隐隐就有化为鲲鹏的趋势，让任何一个组织得到，都是大增实力的好机会！
现在的局势，已经不容他们挑三拣四，随意放弃了。
“夏琰，你过来一下。”李渔唇角流泻出一丝苦涩，更多却是坦然。
他快速交代了些什么，拍了拍夏琰的肩膀，最后说道，“帮我照顾好大黑。”
“前辈！”夏琰的身形好似也僵住了，嘴唇蠕动，“我会的。”
当叶泽生看着李渔往幼鲸那边走去，身形在众人面前骤然化作一捧流水之后，他才意识到一个可能有些荒谬的情况，李渔前辈不会是要亲自前去吧！
他可是这回带队的队长啊！
叶泽生猛地看向夏琰，从他眼中的痛苦神色得到了那个答案。
是的。他是唯一能去的人。
当终于想到方法的激动褪去，要进行实际操作时，另一个问题就势必会浮出水面。
提供了身体的人，会怎么样呢？
身体要和幼鲸匹配，帮助他去跃龙门，意识要以幼鲸为主，谦让着他，那这个人……还是他吗？
.
幼鲸的身体已经差不多要退化到他去跃龙门之前的形态。
李渔前辈化作了一团水，这团水和海洋迅速融为一体，又很快移动了过去，把幼鲸包围住，驾轻就熟地变成了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形体，从神识中传达出消息。
这具身体，给你用了。
幼鲸本就是神识凝结的，只要他想，立刻就能占用。
李渔已经做好了准备。
但人的思绪是没有那么容易受控制的，在等待幼鲸动作的这刹那间，就足够让他再想到许多。
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牺牲？
身体还在，要是意识消亡了，能立碑吗？
夏琰毕竟还年轻，经历的事情不多，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完成后续任务。
要是队伍里有其他人是水灵根，自己还会这样站出来吗？
李渔不确定，当他看见没有其他高阶水灵根修士时，他甚至是松了一口气。
只有他，那就是他去了。
挺好的，他已经是个老人了。那些新生的娃娃们在灵气复苏后沐浴大量灵气成长起来，肯定要比他更有潜力。要是再多那么一两个，他都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坚持不动摇。
往好处想，说不定他不会有事，还能和鲸鱼融为一体，占个便宜，以后直接变成鲲鹏。哪怕只能协商好部分时间出来使用身体，这也不错啊！
过了那扇门，以刚刚幼鲸身上的威压来看，突破到四级没有问题，这会儿国外都还没有A级，他们怕不是得气死？
死前要是还能这样爽一把，这辈子也不算吃亏了！
李渔想了很多，很多，多到他这会儿才发现，人在面临自己即将消亡的结果时，会忽然对这个世界生出这么多遗憾。
他为人随性邋遢，年轻时好路见不平，做过不少好事，也无心中做过不少错事。他这辈子一直没有伴侣，怕连累别人。
丹心，就是他倾注了最多心血的地方了。他身边日常中唯一陪伴的也只有大黑那个傻家伙，在他修炼时偷吃灵气，意外跟着一起入定了……
脚下忽然有些痒痒的。
是大黑又来咬他的拖鞋了吧？
整天见着啥都觉得好吃，整天往肚子里塞垃圾，多愁人呐……
想着想着，李渔忽然意识到不对，他不是化为灵水了吗！
再次睁开眼睛，才发现他已经重新回到人形状态，大黑顶着那张大嘴正在啃他的脚。
来不及惊喜，回头一看，看见那又溃散了1/4的身形，李渔再次陷入沉默。
是幼鲸没有选择他。
他的神识太过强硬，和幼鲸根本无法融合。
他失败了。
.
伴随着幼鲸的溃散，这个秘境也跟着出现了变化。
水晶宫的一角开始溃散了。
龙门上的篆刻的那两个大字，像是骤然被蒙上一层雾气，模糊起来。
显然，这个龙门和其他因为灵气爆发而从海底浮上来聚集的宝物不一样，它就是和这个秘境一同形成的！
幼鲸也许是隐约觉得自己需要它，在灵气爆发时，求生的欲望让它影响到那些灵气，形成了这样的一个宝物。
可惜他的思维能力尚且有限，龙门已经是他听过最好的、最适合他传说了。却不知道，这个龙门依旧会在其他方面限制着他。
李渔回到了队伍中，众人默默地看着这一幕，似乎就只能看着它消散。
他们甚至看不了太久，如果不能在完全消散前出去，都不知道是否会被困在崩塌的水晶宫内！
鲸群唱起了哀歌，声响在海洋中回荡。
在蔓延开来的溃散中，也不断有灵气析出，充盈在这一片海域。整个秘境都是当初爆发的灵气形成的，一旦溃散，灵气自然也出来了。
那些小型的海洋生物们努力吞吃着这些灵气，增进修为。
李渔摆摆手，也让大家先抓紧时间吸收，到达临界点之前他会提醒大家快速离开。
如果假设外界普遍状态下的灵气浓度是5，那么深山老林，摆了聚灵阵的学校修炼室就是10，而像灵陨之地这样的地方，浓度是15，秘境上方的岛屿浓度是20，下方因为截留了封印解开时的大部分灵气，浓度能飙升到30，但是到了这会儿，叶泽生几乎快要说，溃散灵气把浓度抬升到了一个新高度，足足有50！
这意味着，这个灵气浓度是外界十倍，学校修炼室的五倍，上方秘境的两倍多。
即使对李渔来说，都是从未见过，立刻修炼能获益不少的浓度了。
李渔是单水灵根，当他修炼之时，周围的灵气像是一个漩涡般从他头顶涌入，把他周身都吸食成了真空。
叶泽生不是水灵根，虽然也能修炼，但在海下效果不可能有李渔那么好。
李渔前辈看来就是这会儿受益最多的了，其他人根本不可能有他那个吸力……
等等，这个感觉是！
叶泽生侧头看去，他带过来的墨永宁也在修炼。
墨永宁身体像是筛子一样是漏空的，可这正好让他和其他人的修炼不大一样。他们需要运转功法，让灵气自头顶涌入，经过灵根，最后到达丹田。
可是墨永宁身上到处都是能直通丹田的漏洞，他一开始吸那些灵气，灵气就四面八方地涌向他身体了！
他也不需要其他人要做的转化那一步。
外界灵气毕竟不是自己的，大多数修士都要先炼化，才能让自己成功掌控。
可是墨永宁之前在上方都是随吸随用的！灵气进来了那就……那就存着吧，趁能存多存点儿。
这会儿灵气几乎浓到要化成液体，当天吸收到一定程度，自发地就把他身体上那些地方堵住，他便成功留存住不少灵气。
在这个过程中，墨永宁的修为也一直在暴涨。
他以叶泽生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仅能吸收灵力临时达成八级，变成真正的九级、八级、七级……
哪怕越往后越慢，可是确实有在往上跳！
当墨永宁达到六级时，他睁开了眼睛，忍不住动了。
他知道，这些几乎凝结成液体的灵气也只能堵住他体内漏洞一时。一旦上岸，消散，他的身体又会往外泄露灵力。
这一会儿，可能就是他的人生巅峰，他最强大的时刻了。
他想试一下，一个高阶法术，哪怕只是人生仅能有一次的体验。
咕咚……
他化成了水，一团和周围海水有些许不同，看着好像还更脆弱的海水。
原来刚刚李渔前辈使用的法术是这种感觉啊……
在叶泽生那几天的教导下，他学会了自己观察，自己行动，原本他给自己设下的一切“不可能”枷锁全都被叶泽生打破。
因此，作为和他一样的单水灵根修士，在李渔前辈使用法术时，他就忍不住多看两眼。
他一直都是一个在学业上很聪明的学生，从李渔前辈的动作中判断灵气运行轨迹对他来说就像是一道空间几何题，有点难，但不是做不了。
成功复刻出来的这一刻，他笑得开心极了。
他以水团的形态快乐地绕着叶泽生转了一圈，又冲进了海洋生物中，感受和他们擦肩而过的美妙体验。
真好啊。
太好了。
“……%@%”
他忽然听到了一阵声音。他听不懂，但他从这个语气上猜测，大意应该是你能帮我吗？
当然可以！能帮助到别人，是他的荣幸！
今天竟然有人需要他，这种感觉也太好啦！
墨永宁冲了上去。
哗啦……
溃散中的水晶宫好像停止了。模糊的龙门，好像又开始清晰了。
在所有已经放弃的人眼中，在岸上匆忙赶来的其他修士、异能者眼中，在岛上那些学生们和厮杀的间谍们眼中，在外太空高悬着的卫星眼中——
一条透明的鲸鱼重新跃出了水面！
水花溅起的声音，真是好听极了！
他再次冲向了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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