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地反差,差点让王松将茶盏摔对面那人头上,只可惜那只是个投影。
王松面目纠结的看着两人,讨价还价,几句话就将小女孩像卖牲畜一样卖掉,心里难受至极。
旁边的模糊人影起身,拉着小女孩消失在空气中,只留下对面那人盯着桌子上的钱袋,目光失去焦距。
王松只恨这是投影,如果是真的,他一定会对着他嘶吼,让他不要卖掉自己的女儿,但此刻他却无能为力。
那人拿起茶盏仰头一饮而尽,茶叶糊了一脸,他重重将茶盏摔在桌子上,惹的茶铺柜台方向,传来一声呵斥,但却没见人影出现。
拿起桌上的钱袋,那人夺门而去,王松也跟着站了起来。
他想看看他是不是去追他的女儿了。
街道上只有一个背影在奔跑,不时左躲右闪,应该是在躲避行人。
王松不用躲避行人,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只有他一人追着一道投影在奔跑,所以勉强能跟得上。
气喘吁吁的跟着那人,在胡同里七拐八拐,最终到了土墙下一处茅草堆旁,随着那人的靠近,四个邋里邋遢的小孩出现在眼前。
同样是模糊看不清面目,但高低各不相同,这应该是那人的孩子。
那人一走近,四个孩子就围了上去,带着哭腔询问。
“爹,老五呢?”
“爹,妹妹呢?”
七嘴八舌,句句像钢鞭抽在那人心上。
那人终于控制不住情绪,嘴巴张大,面容扭曲,浑身僵硬,似是在哭泣,但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突然的状况,吓坏了四个孩子。
质问戛然而止,转而变成了惊慌的呼喊。
“爹?爹你怎么了?”
“爹,哇呜呜呜”
四个孩子手足无措,嚎啕大哭。
那人哭声终于从喉咙发了出来,却更像是溺水人呼吸到空气的大喘气。
身体不受控制的瘫坐在地上,身边四个小孩围坐在他身边,同样哭的泣不成声。
王松眼泪无声的流了出来,但内心却平静的像个死人,他有一种无力的悲伤。
“明明你会心痛,为什么还要卖掉自己的女儿?”
王松对着那人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但那人却无法回答他。
那人哭了很久,王松看了很久,直到那人揉了揉通红的双眼,在四个小孩的搀扶下,从地上艰难的站起。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们买吃的。”
说罢步履蹒跚的离开。
王松似乎有些看明白了,他是为了让自己的四个孩子活下来,而放弃了其中一个。
这样的选择,是对?是错?
王松陷入了迷茫,手里捧着的茶盏,此刻越发烫手。
他很想说这是错的,但内心却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这是对的。
王松追了上去,起脚慢了些,那人已经消失在胡同的拐角处。
他累的气喘吁吁,还是不见那人的身影,这下,恐怕要跟丢了。
突然,左边胡同传来惨叫,王松赶紧跑过去。
就看到那人一身血的躺在地上,几个模糊人影对着那人下了死手,手里石头滴着血,没几下,那人就一命呜呼。
投影也随之消失,王松茫然。
这算怎么回事?
女儿卖了,人死了,还有四个不知下场如何的孩子。
为什么试炼内容是这个人?那些买卖孩子的,还有那些杀人的,他们不是更有罪吗?
王松再次扪心自问,他有罪?还是无罪?
心情沉重的走回街道上,不知不觉又走到了那茶铺前。
他心中有道声音在不断地劝解他,让他慢慢从阴霾中走出。
长出一口气。
也许这就是大人的苦恼吧?
不论如何,对也好,错也好,他已经够惨了。
纵使有罪也还清了吧?
将茶盏放回原位,王松回到街上,短短半个时辰,他仿佛又长大了许多。
沿街道继续向前,不多时,一座拱形石桥出现在面前。
王松踏上石桥……
石桥上,一根竹子做的鱼竿,被鱼线拉扯的左摇右摆。
似乎是钓上了什么东西?
王松好奇的扒着栏杆,往下张望一眼。
原来,鱼钩上,挂着一块碎布,有风吹过桥洞,那碎布在桥下的河面上,像蜻蜓点水,一点一点的随风摆动。
如此诡异,王松断定,这应该又是能触发投影的东西。
此刻的他,已经不像刚进来时那样随意。
碰还是不碰?
王松内心其实不想碰,就连心里的那个声音,也告诉他不要碰。
但,进都进来了,这时候能退缩吗?
虽然当初只是树王对老村长产生了好奇,从而引出了这个镇界碑和试炼地。
但其中也有自己想要探索的欲望在,从小自己就是一个习惯发掘秘密的人,如今这个鱼竿摆在眼前。
怎么可能不去理会。
王松一把握住了鱼竿,旁边果然出现一位两鬓斑驳的中年人,
中年人身着一身青布长衫,看着像个读书人,但却没有读书人的那种文气。
长衫下摆被中年人别到腰上,湛色胡裤露了出来,没有长靴,也没有绑腿,光着脚,踢拉着一双草鞋人字拖。
样子有些放浪不羁。
王松上下刚打量完,那中年人突然站好,面露严肃,双手抓住鱼竿使劲往上拉拽。
王松往桥下一看,此刻,水中正有一落水女子,奋力挣扎,衣服刚好被鱼钩挂着。
那中年人显然看到了那女子,也想要把她拉上来。
奈何鱼线太细,那女子又挣扎的太过剧烈,衣服刺啦一声,被鱼钩钩了下来。
而那落水女子没了鱼线拉扯,不停呛水,逐渐没入水中。
那中年人,眼看女子快要不行,连忙呼唤,周围迅速围了一圈的人。
黑黢黢的模糊人影,围了一群,就像试炼地外边的阴魂潮,王松顿觉压抑。
好在,知道这都是投影,很快平复下心情。
再看那中年人,此刻急的原地乱转。
顾不得其他,急忙跑下石桥,从小河边跳入水中。
狗刨的泳姿,还有慢吞吞的速度,无不说明,这中年人水性可能不太好。
但他还是跳了下去。
终于游到那落水女子身边,手刚抓住那女子肩膀,就被女子反握住,最后如蛇般抱住了中年人。
女子此刻的力道极大,中年人被死死缠住,手脚不能灵活摆动,顿时也开始下沉。
中年人顿时慌了,奋力挣扎仍不能摆脱女子纠缠,两人在水中起起伏伏,不断呛水。
桥上的和岸上的人,着急的不行,有几个想要下水,被人拦住。
着实是被那女子的举动吓到了。
这简直就是水鬼啊!
不多时,中年人体力不支,两人沉入水中,女子陷入昏迷,但中年人没有。
感到被女子锁住的四肢能够活动后,中年人用尽最后力气,浮出水面。
中年人朝着岸边游去,游动过程中,感到脚上似乎缠着什么东西,中年人知道是那女子。
但此刻中年人已无救人之心,再加上被女子差点害死,中年人一狠心左脚打右脚,将那女子踹了出去。
这一脚反而将女子踹醒,胡乱一抓,又抓到那中年人另一只脚。
中年人只感到一股大力拖拽,身体猛地被拉入河底。
咕噜噜的气泡不断冒出。
良久,河面恢复平静。
站在桥上的王松收回目光。
可能作为试炼者的原因,王松将水下的场景也看得一清二楚。
这中年人,其实很无辜,但也不无辜。
救人是对的,被女子缠住陷入险境,的确很倒霉。
但最后那一脚是带着杀意的。
更何况,围了这么多的人,他不去自然会有别人去。
他去了,别人就会静观其变,间接性的截断了别人想要救援的可能。
从这方面来说,他是需要承担一定责任的。
没有将人救上来,最后还含恨将人踹开。
虽然最后死了,但有杀心,并且付诸于了行动。
看似这中年人纯属倒霉,实则有罪。
王松这次并没有费多少时间,就的出了结论。
这和之前遇到的卖女儿的人,有着天壤之别。
一个为了让自己其余的孩子活下去,并且,卖女儿并不完全等于杀女儿,虽然不对,但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情有可原。
一个救人不成,陷入险境,最后含恨踹开女子,虽然能够理解,但杀人之心不可有。
王松结合两次事件一对比,顿时发现了判断对错的关键。
那就是动机。
鱼线绑在鱼竿上,碎布头刚好包裹住鱼钩,防止不小心被勾到,王松拎着鱼竿走过石桥,继续前进。
没走多远,一阵击鼓声响起,王松被吸引。
这难道,有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