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松睡得很香。
但在老村长家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在偏房地下的暗室中，老村长和他的儿子王唤清端坐在床边，床上躺着的，是伤痕累累的王真旭。
“爹，这是怎么回事？”王唤清这段时间刚接手村长的事务，忙得不可开交，还不知道村里来了外来的妖怪。
一回来就看到身受重伤的儿子，心疼的同时，还有一股怒火在升腾。
老村长瞪了一眼王唤清，“你教的好儿子，居然去惦记人家千年的大妖，能活着回来都算他运气。”
“什么？”王唤清看着床上的王真旭一脸的震惊。
“村里来了只大妖，实力不在我之下，他们已经知道了后山的事，……”老村长轻描淡写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王唤清不清楚里面细节，听了个大概，最后忍不住询问，“那爹，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做？”
“我会带他们去后山，让他们接受考验。松娃子遇上的这妖怪，虽然暴躁了点，但也算一只好妖。”
老村长盯着墙上的一幅静物画，上面画着一个竹筐，竹筐里有两根大白萝卜。
看着其中一根大萝卜，老村长出了神。
良久，一声叹息，老村长眼神暗淡几分。
“即便是妖，也抵不过岁月的侵蚀，我与天同寿又有什么意义？”
再看向身旁的王唤清和王真旭，老村长眼里又升起了希望的光。
“我还是有家人的！”
老村长伸手摸了摸王唤清的头，突然的举动让王唤清浑身一僵，不知怎的，眼眶竟湿润起来。
王唤清声音颤巍巍，“爹？”
“唤清啊，爹把你和真旭留在身边，你不会怪爹吧！”
王唤清疯狂眨眼，不让眼泪掉下来，但声音却越发颤抖，“爹，儿子愿意留在爹的身边。”
情不自禁，王唤清伸出了有些颤抖的手，这是从未做过的举动，他一把抱住了老村长，然后像个孩子，嚎啕大哭。
“爹，哇……”一声爹包含了所有倾诉。
王真旭被哭声吵醒，一睁眼就看到自己的老爹，抱着爷爷哭的鼻涕横流。
正在此时，一个鼻涕泡不合时宜的从王唤清鼻孔中冒出。
直接抹去了老爹在自己心中严肃睿智的滤镜。
“爹！你在干嘛？”
王唤清吸溜了一下鼻涕，回头瞪了一眼王真旭。
王真旭立马闭嘴，闭上眼睛装睡着。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温馨的气氛。
“爹，你怎么了？”
“爷爷？”
两声呼唤同时响起，声音里带着关切。
老村长被王唤清扶着坐好，眼里全是担心。
“不碍事，过段时间就好。”老村长抹了抹嘴角，一抹血渍一闪即逝。
见王真旭想要起身，老村长立马制止，“你身上有伤，不宜乱动。”
“唤清，你这几天就看着真旭，我们去后山，可能得呆上几天。”
王唤清点了点头，而后欲言又止。
老村长继续说道:“村里的事，先放一放，晚几天开山，不当紧得。”
“好，那爹你注意安全。”
老村长点点头，消失在暗室中。
王真旭看着已经消失的老村长，眼睛微微发亮，双拳紧握，似是有些兴奋。
但他隐藏的极好，王唤清并没发觉。
……
这一觉睡到下午，王松被一阵咯咯的笑声吵醒，醒来就看到拿着毛笔的王真宝。
王松顿觉不妙，连忙从床上跳下，到母亲梳妆台的铜镜前一看。
一张乌漆吗黑的大花脸。
“王，真，宝！”王松生气的喊声传来。
王真宝放下毛笔，拔腿就跑。
王松很快追了出来，跟王真宝在院子里展开了追逐游戏，不时传来王真宝咯咯咯的笑声。
一转眼就到了黄昏。
王真宝正在认真的给王松洗脸，院门外传来敲门声。
院门没有关，站在门外的老村长一手拄着拐杖，一手在院门上敲着。
见王真宝看过来，老村长朝他摆手，“快去把你爹娘叫过来。”
王真宝答应一声，小跑着去了屋里，只留下洗了一半脸的王松。
老村长见院里无人，单手搓了印决，一股清凉的水流从木盆里涌出，快速将王松脸上剩余的墨汁冲洗掉。
等王唤东和王淑芝，被王真宝从屋里拽出来的时候，王松将脸洗的干干净净。
老村长捋了捋胡须，“唤东啊，我准备带松娃子去镇上一趟，听说那里的学堂收学童，我想着让真旭和松娃子去碰碰运气。”
王唤东一听，眼睛顿时放光，脸上乐开了花，回头看了一眼王淑芝，见她也是一脸高兴。
于是对老村长说道:“那就多谢老村长了。”
老村长迟疑了一下，“只是那学堂不好进，去的人很多，估计要在镇上逗留几日。”
王唤东一听立马担忧起来，“要不，我跟你过去吧，多个人，多个照应。”
老村长摆手，“去的人够多了，你放心，最多五天，五天内我们肯定回来。”
“呃，五天啊！”王唤东笑容顿时僵住，松娃子从来没有离家在外过，这一去就是五天，说不担心那是假的。
但，谁不想自己的孩子有出息。
王唤东回头撇了王淑芝一眼，见她也是一脸的担忧，四目相对时，她却点了点头。
既然都同意，王唤东不在纠结。
“那好吧，那就多劳老村长你操心了！”
老村长朝王松招了招手，然后对着王唤东说道:“我这么急跑过来，也是因为镇上学堂来人通知了，马车都准备好了，正打算走呢。”
王唤东和王淑芝顿时急了，“哎呀，怎么这么急，老村长，你等下啊！”
说着，两人急急忙忙跑进了屋，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不绝于耳。
王真宝一脸不高兴的瘪着嘴，“哥，你是不是又要出门了？这次，是不是又不能带我。”
说话间，眼泪已经酝酿完毕。
王松却露出笑容，“你可是男子汉，不能哭鼻子了。我是出去学本事呢，学好了，回来教你好不好！”
王真宝手背抹了抹眼泪，声音有些哽咽，“好，那哥你快点回来。”
“恩，哥会尽快回来的。”王松摸着王真宝的头，内心一片柔软。
不多时，王唤东和王淑芝从屋里背出一个大麻包。
老村长一看都笑了，不由打趣道:“呦，这是把家底都搬出来了吗？”
王唤东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只顾着担心松娃子衣食住行的问题，竟然昏了头，乱七八糟塞了一麻包。
不好意思的挠头傻笑了一下，王唤东责怪的看了王淑芝一眼，两人背着麻包又进了屋。
片刻功夫，王唤东背着缩水一半的麻包走了出来。
院门外，
王淑芝千叮咛万嘱咐，啰嗦了很久，王松才被老村长拉着，离开了家。
走得远了，王松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王真宝站在院门口，小小一只，用手抹着眼泪。
“哥，你快点回来啊！”
王松用手在嘴边做喇叭状，大声回应，“好，等我回来给你买好吃的。”
……
村口的确有一辆马车，做戏做全套，老村长在这方面还是挺靠谱的。
坐马车出了村子，没走多远，他们就下了马车。
树王驮着王松，跟着老村长拐了一个弯，朝后山走去。
一人两妖，结伴前行，消失在黑夜里。
今晚，注定将会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