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话刚落下,沈郑手中的茶盏便落在地上。
他面白如纸,在定了定神后,才吩咐:“再加派些人手去霖城,务必要将沈青念几人找到,一旦寻到踪迹便将人立即清理!”
沈青念不可再留。
“是,”管家应声,他又道:“夫人近日已能起身,相信不日便可前往冰殿看望皇后娘娘,届时夫人悲痛欲绝抱着尸身纵火自戕,陛下即便是在起疑,那也是再无对证。”
沈夫人的母家已被沈郑设计赶出京城,她想要保住自己败落的母家,便只能听从安排。
沈郑闻言点点头,终于是安心了些:“多给神医些银两,让他尽快治好夫人。”
管家点头应下。
两人是在书房谈话,此刻书房的房顶上,正蹲着一个灰色衣衫的小厮,那小厮正是宋玄派来沈府调查的暗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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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
今日傍晚,烟雨城难得没下雨,火红晚霞铺在天际,为湛蓝天空染上绯红色彩,宛若精美画卷。
沈家人围坐在院子内,正准备吃饭,桌上摆着两只鸡,以及一些青菜与荤菜,还有一壶清酒。
夏日凉风拂过院内,惬意又自在。
“谢谢娘亲为小希买的糖葫芦,小希最最喜欢娘亲了!”小沈希手中拿着糖葫芦,对沈青念甜甜笑着,那笑容能融化冰川。
小团子深知自己笑容的杀伤力,也总能运用得当,为了得到这串糖葫芦,她可是连脸都笑僵了,娘亲才同意的呢。
为了小沈希身子能康健,沈青念甚少让她吃零嘴,尤其是外头卖的这些。
“小小姐等吃过饭在吃糖葫芦吧,先将这乞丐鸡的鸡腿吃一个,”小菊给小沈希撕了个大鸡腿。
那鸡腿儿黄黄的,表面还微微泛着油光,瞧得瘸着腿坐在桌子最角落的周安咽了咽口水,他的跟前的桌上,只放着碗清水面,无半点油花。
他便是那日被救下的男人。
自周安被这沈青念救下后,便再没吃过有油水的东西,他只要一提出想吃点荤腥,这位沈夫子便让他掏钱。
他的所有积蓄都用去查案了,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沈夫子也是位冷硬之人,没有银子便顿顿只给清水面,一根青菜都不给他加。
而沈夫子一家倒是顿顿鱼肉,短短几日时光,连锅子都吃了四五顿了,更别说烤肉烧鸡一类的吃食。
周安好歹是个小捕快,虽是无官职,却也是月月领俸禄的人,要比寻常百姓手头宽裕些,虽不能顿顿食肉,每隔一两日也是能吃上一顿的。
可眼下他只能瞧不能吃,当真是抓心挠肝,痛苦不已……
沈青念注意到周安的神色,她面上并无反应,只将小菊递过来的鸡腿接过后啃了一口。
这鸡腿有些肥,一口咬下后鸡皮弹牙,鸡肉滑嫩十分好吃,不愧是烟雨城第一乞丐鸡。
柳玉柔几人也低头吃起饭来,小沈希也吃得喷香,桌上所有人都好似没瞧见周安的馋样。
周安将口水咽下,只觉面前的清水面无一点滋味,在这里待的几日,他起码瘦了十来斤。
若非是他自己家外有人蹲守,他早就回家了,再不愿日日憋气!
想到这,周安轻咳一声,有些讨好的开口道:“沈夫人,可否匀些荤食给在下,待在下兄长归来后,在下便让兄长将饭钱都补给你。”
沈青念依旧是神色淡淡,倒是旁边吃得满嘴流油的小沈希,奶声奶气的提醒:“周叔叔,你在我家待了五日,一碗清水面一两银钱,加上给你买药花的钱,你已经欠我家好多钱了哦,你确定你要吃荤食吗?”
“统共一百五十两银子,已经签字画押不可赖账,周捕快想必也不会赖账,”小菊在旁边笑眯眯补充。
这钱都是小姐算出来的,她觉得虽是贵了些,但也算是合情合理,这周安可是官老爷,自然是精贵些的。
那日将周安脸上的血污擦干后,她们也才将周安认出,结合周安身上的血迹,沈青念立即便意识到是个大麻烦,也明白自己是被算计了。
但周安已经落进她们院子,倘若她们将人丢出去,说不定那伙抓捕周安的人,还会顺着线索找到她们跟前来。
沈青念心中有气,自是不可能让周安好过。
周安听小菊这么说,他面色涨红,想怒斥对方的强盗行为,但又怕自己被直接丢出去。
现在管理粮仓的江大人日日叫人在外头搜寻,他只要出去便是自投罗网。
这般形势,他也只能忍了……
“我兄长是百夫长,他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他的俸禄很多的,绝不会亏待了沈夫子,”周安说着,他眼睛都快掉鸡腿上了。
沈青念勾起唇角,语气中有几分调侃,亦有几分嘲讽:“哦,周捕快当真是官职世家,你兄长想必是赶来调查你身受重伤一事?”
这周安不肯交代为何受伤,她心中总是不安。
周安被沈青念的话噎住,有些讪讪的开口:“沈夫子请你放心,只要我兄长回来,此事绝不会牵连你们。”
那日他掉进院子确实是存了私心的,他明白这里很难被人寻到,也很难引起人的怀疑。
周安此话一出,柳玉柔便狠狠将桌子一拍,柔和脸上露出几分厉色:“那你的意思是,倘若你兄长未归,我们都会受到牵连了?!”
“当真是个祸害!”小菊愤然出声。
小沈希也是满脸嫌弃,奶声奶气道:“还想吃荤食,不如去吃狗粑粑!”
说着,她便跳下椅子,噔噔噔的跑到周安跟前,将他桌前的面条给端走了。
沈青念的面色变得冷然,她朝旁边的两个婆子挥手道:“将人堵了嘴,绑好关进柴房。”
这周安危险又不安分,若是如此倒不如直接将他抹了脖子!
守在旁边的婆子立即上前,将周安的嘴堵住后,又将他拖入柴房关着。
周安这才意识到,自己选择沈青念的院子,是多么的错误。
接下来的几日,周安连清水面都没了,他被绑在柴房内,只有每顿的一个硬馒头,有时还是馊了的。
他见识过沈青念的厉害,也不敢在闹腾,只默默啃着馊馒头,心底盼着自己的兄长能快些归来,盼着沈青念别将他抹了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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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三日,烟雨城中来了辆黑色马车。
马车内坐着两名男子,以及一个小娃娃,其中一名男子俊逸非凡却不苟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