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念抿唇,她眼神清澄,直言道:“父亲,女儿并不求权势富贵,前半生女儿都在后宅,这并非女儿想要的生活。
姨娘身子不好,她也不喜欢在后宅,前半生姨娘为女儿付出太多,后半生女儿只想跟姨娘回到霖城安稳度日。
若是一直留在京城,姨娘往后的日子应该也不会有多少了,父亲您也知晓姨娘的身子……”
她当着沈郑的面,真心实意的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她明白沈郑这是在试探她。
但凡她表现得有一丁点舍不得京城,沈郑便会对她起杀心,好在她是真的想离开京城,这些都是她的真心话。
沈郑盯着沈青念的眼睛看了片刻,随即才叹息一声:“难得你一片孝心,你姨娘虽是出身卑贱,但能生下你也算是她的福分了。”
他知晓柳姨娘在生下沈青念后,两人便相依为命感情深厚,甚至有一回柳姨娘还求到了自己的跟前,就为了救命悬一线的沈青念。
也是从那时起,他便开始关注起了两人,若非两人的感情并不好,他也不会放心用沈青念。
他十分明白,想要拿捏住一个人,就必须死死掐住那人的命门!沈青念的命门,自然就是柳姨娘……
沈青念微微行了个礼,很是乖顺:“若非有父亲抬举姨娘,女儿也不会出生。”
沈郑彻底将心放了下来,他亲手扶起沈青念,语气慈爱无比:“你我是父女,不可这般见外,为父能有你这个女儿,也是上天恩赐。”
沈青念点头,她顺势开口:“女儿三日后便要出嫁,母亲身在病中,想必是不能陪着女儿了,女儿想明日最后去瞧一瞧母亲。”
柳姨娘还在后院时,沈夫人便对她们母女多加磋磨,此事沈郑也是知晓的,但他并未插手。
那时的沈青念对沈郑还没任何作用,沈郑自然是不在意的,但现下却不同了。
沈郑点头:“也好,你便在大婚前去瞧一瞧你母亲,想来她也十分挂念你。”
他这个女儿想做什么,他心底一清二楚,不过夫人既是嫁入沈府,便事事要以沈府为重。
前面十几年,夫人一直磋磨柳姨娘母女,能让沈青念去出出气也好。
“多谢父亲,”沈青念露出温和笑容,她又行了个礼。
沈郑不甚在意的摆摆手,他从抽屉中将一个药方拿了出来。
“这是为父特意寻遍名医,为你求得的助孕方子,你好生使用这方子,争取早已生下长子,柳姨娘也好早日安心,”沈郑将方子递给沈青念。
沈青念长睫微颤,她双手将方子接过,很是感激道:“多谢父亲。”
沈郑朝她挥手:“三日后你便要大婚,回房好好休息吧。”
沈青念恭敬行礼后,便恭敬退出了书房,她回了闺房后,便将方子交予管家,让管家照着方子给她抓几副药回来。
翌日一早。
沈府的下人已开始挂灯笼,贴红纸了,整个沈府一片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沈郑则是一大早就出去了,他最近致力于拉帮结派,趁着言官们赏识他,他要多结交一些朝中官员才是。
今日吃酒偶遇陈大人,明日听戏巧遇周大人,将日子排得满满的,还要分出一些时辰去城外关怀流民。
沈郑的野心可大着呢。
沈青念则是特意挑了个沈郑不在的时候,她带着小菊去了趟沈夫人的院子。
沈夫人院子门口守着两个家丁,他们人高马大,右手还拿着一把长枪,整个院子连苍蝇都飞不出去。
两人见沈青念前来,行礼道:“小姐。”
沈青念并不理会二人,她径直朝着院内走去。
沈夫人的院子已经彻底衰败,杂草生得比姨娘院子的还高,想来是许久都未打理了。
整个院子内一个丫鬟婆子都无,她直接走进沈夫人屋内,有些刺鼻的苦涩药味令她皱了皱眉。
屋内还算干净,沈夫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青竹就守在床边。
见沈青念进来,青竹面色一惊,她赶紧行了礼,躺在床上的沈夫人依旧是没动。
沈青念示意青竹起身,她来到床前,看到了面色灰败的沈夫人。
“你这个贱、人……”沈夫人转了转眼珠子,将头转了过来,她气若游丝,形同枯槁。
这模样,跟之前的柳姨娘很像。
沈青念笑笑,温和道:“母亲,女儿两日后便要大婚,在出嫁前女儿特意来瞧瞧您。”
沈夫人已经喝了一段时日的药了,由于她身上本身就有伤,这药效在她的身上见效得十分之快。
柳姨娘好几年光景才有的模样,她短短时日便有了,实在是令沈青念开怀。
“你以为你……成功诞下长子后,沈郑便会放你走吗?”沈夫人想要离间沈青念与沈郑。
沈青念歪了歪头,她温和语气中染上几分残忍:“女儿多谢母亲关怀,只是女儿现下已经无须母亲操心。
母亲还是多多关心自己吧,弟弟还在边关,女儿听闻前些时日弟弟来信,在信中弟弟十分关怀母亲呢。
也不知道母亲在有生之年,还能不能与弟弟相见。”
她是沈郑的棋子,她的那个弟弟,沈郑的长子便更是了。
沈征十三岁便被沈郑丢去军营,说是历练,实际便是送去立功的,虽是沈郑的独子,却也逃不过棋子的命运。
沈府与别的府邸是有些不同的,至少沈郑不怕断子绝嗣,嫡女都可假冒,那嫡子自然也是可以的。
只要好操控,即便没有血缘又何妨呢?这便是沈郑的想法,他手握着权势,还有什么儿子是没有的?
当然沈征能在军营有所作为,那是再好不过的,沈郑将来也会为他铺路,前提是他能杀出来。
沈夫人听闻沈青念所言,她呼吸略带急促,她想要怒斥沈青念,更想要狠狠打沈青念。
但她大势已去,只能为鱼肉。
沈青念则是弯下腰,狠狠在沈夫人脸上扇了两耳光,对方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她甩了甩手,觉得甚是无趣。
沈青念随即吩咐身旁的青竹:“给母亲加大些药量,要堵住她的嘴,不可让她言语。”
她知晓那药到最后是会让人连说话的力气都无。
青竹低低称是。
脸上带着红印的沈夫人目眦欲裂,她终于明白为何她的身子越来越虚了,原是沈青念给她下了药!
但她倒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到……
人世间的悲哀莫过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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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时间便来到大婚当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