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荷所在的大齐朝,共有五州,明州、云州、沧州、绵州和瓜州,其中最富庶的是明州,最安逸的是云州,最广阔是沧州,绵州比较狭隘,最南边就是饱受天灾水患却暗流涌动的瓜州。
宁王的封地便是在瓜州,作为当今圣上最信任的王爷,镇守最容易出事的地方,一般是不会让挪窝的,如今天子有意把宁王调入京城,而让刚认回来的七皇子来绵州,实际上就是接管瓜州,究竟意欲何为?
何云峰自从得到消息,没有一天睡的好,他甚至不知道皇上是爱他们还是忌惮他们,此次入京是继承大宝,还是腾挪地方给七皇子交接,然后他们去做靶子,吸引惠王恒王和两位皇子的火力,等他们一干的两败俱伤,天下又归到谁手中?
更要紧的,一旦他爹走了,这瓜州的局势不是瞬间变化吗?这些年他们何顾两家划界而治,表面水火不容,那都是做戏给人看,暗地里早就沆漮一气了,他们何家走了,留下的资源不用想,顾尹默一定照单全收,只是吞下去的东西能不能消化得了,毕竟七皇子黄雀在后。
他们是唇亡齿寒的关系,何云峰不信自己栽了顾尹默能捞着好,这才急急上门与他合计,想制定出个万全之策。
白荷就在门口,越听越心惊,原来何家和顾家是蛇鼠一窝,就瓜州百姓傻,每天看着他们打擂,其实都是演戏给他们看的,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何云峰的分数会升高,都要成太子了,可不得水涨船高。
只是这一切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就是个小妇人,皇帝爱谁做谁做反正轮不到她做,她只要平平安安生下孩子就好。
这么想着,白荷便打算回去,怎知突然从园子里蹿出一只猫扑向她,白荷下意识就叫出了声。
何云峰听见动静,眼光登时凌厉了。
“谁?”
出门发现是白荷,当场呆住。
“是你?你是那个卖月饼的!你是顾家的人!”
“小河,你怎么在这?”
顾尹默也皱着眉出来了,他不喜欢不听话的女人,白荷连忙解释:“我等了半天你没回,我好奇,便跟来了,你们聊的我听见了,但听不懂,我这就回去了。”
站在门外听了半没听见那是撒谎,白荷自诩没本事在顾何两位大聪明身前装傻,便直言告知,他们的秘密自己是听见了,可听不懂,这也是实话。
国家大事关她屁事,她还能在里面搅弄风云吗?
可何云峰却不同意,“不行,我管你听得懂听不懂,顾尹默,这女人你必须马上处置了!”
“如何处置?”
“是杀是灌哑药随你,我想,你也不希望秘密泄露吧。”
何云峰目中闪过凶光,上下打量着白荷,可这一次,他再没表现出迷恋。或许他从来不曾迷恋,他并非纨绔,纨绔只是他的伪装,他的真实性格是一个疑心重且阴郁的王世子,能和顾尹默玩在一处,说明两人本质上投缘,投什么缘,财缘!
意识到男人内里的凶狠,白荷也知道什么是怕了,二话不说跪下,晶亮的眼睛恳求地望向站在阴影中的两个人。
“爷,我不是奸细,我也不是有意的,真的是碰巧路过,你们担心秘密泄露,我保证我不会跟任何人说!再说这有什么好说的,你们争你们的天下,赚你们的钱,我过我的日子,你们的天下和我无关,赚的钱也不给我分,咱们压根是不相关的两类人,我有什么理由去宣扬这些事?不单我没兴趣这么做,想必瓜州的百姓也没兴趣听,那皇帝的位子谁坐跟我们有关系吗?我们这辈子、下辈子都不可能见到皇帝,比起爷说的事,我更关心家里的下蛋母鸡。”
“呵,你倒是口齿伶俐。”何云峰冷笑,“但是我又如何知道你是真的还是骗我?我觉得你还是死了好,来人!”
“慢。”
顾尹默淡淡地打断,“她是我买的人妇,你没资格动她。”
“没资格?顾尹默,你是不是疯了?!”何云峰指着白荷,“你是在扮演情圣吗,为一个女人,你不要前程了?你缺女人吗?这种货色也能把你迷住?”
“她能给我生儿子,我管她什么货色呢。”顾尹默翻着白眼,“况且我觉得她没撒谎,天下谁坐,哪是一个屁民能决定配关心的?说句不好听的,我也不关心,七皇子来就让他来好了,我经营瓜州这么多年,难道连个愣头青皇子都斗不过?”
“听说他小时候还跟狼在一起呢,这种畜生养出来的家伙,你真以为他会有脑子?与其操心我未来该怎么做,不如抓紧时间打点自己入宫的事宜,那可是一场苦战。哦,走之前记得把听风楼给我,本来还想跟你玩把游戏,不过我看你现在也没心情玩了,直接把它让给我吧,你也不想它便宜了七皇子吧。”
七皇子,愣头青,狼孩……听到这里,白荷的心忽然猛烈跳动,她想起一个人,小夜,那个苍雪山上年轻的王子,蓝眼睛的狼少年。
展红梅来时,她让阿灰告诉他们该走了,后来韩世明也去山上确定了,狼群离开,走之前在山头上一直嚎,似乎在等什么人。
白荷知道他是想跟自己告别,可那时她怀着孕出不去,因此没法送别小夜,小夜去了哪她也不知道,难道,他后来去了明州?他是皇子?这是如何发现的,或者说会不会是个巧合?七皇子不是小夜,只是经历和他相似,但是世界上能有几个狼孩,时间又刚巧对得上?
白荷紧握着脖子上的狼牙,内心还是希望对方是小夜,在瓜州有个朋友身居高位,她跟沐雪遇到点什么事也有的靠,总比现在动不动命就捏在别人手中安全。
何云峰则嗤道:“哼,你还是不死心,十年了,都不接受自己命中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