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说,这事绝对不能说!说了就洛三川那个记仇的,又会跟她没完了。
是以白荷只能沉默,这不吭声的态度落在周管家眼里跟默认了没有什么区别。
好啊,果然是她闹的,之前还以为她是个安分的,想不到在这憋了个大的!看来她是没明白自己在府中的位置,那他这个管家就得拿些手段让她明白明白了。
“允娥。”
“在。”
“去请善嬷嬷来,阮姑娘不懂规矩,让善嬷嬷教她!”
“你想去苍雪派学武功?”
郑毕然看了信,又注意到沐雪别在腰间的短剑,剑身精光黯黯,剑穗挂着枚方孔铜钱,铜钱一转,背面刻了个“郑”,是他当初赠予沐瑶的定情信物。
沐瑶让弟弟带着亲笔信和定情信物来,自是吃定了他无法回绝,而他也确实无法回绝,少年的初恋总是刻骨铭心,直到今天,夜深辗转难寐之际,眼前也经常浮过一抹倩影……
唉,都是前世欠的债。
“学武之路很是难走,我能领你进门,但我主修丹术,你要学剑,我却是帮不上的。”郑毕然说道。
答应之前,他还想考验一下沐雪的心性,所幸少年没让他失望,只见那翠色松柏斗志昂然,抱拳,再深深一揖,先谢他的提携,又表示自己一定悉心上进,雪亮亮的模样竟和年轻时的沐瑶十分相似。
郑毕然一阵恍惚,十七岁的沐瑶如梅花般素雅清艳,身穿枣红小袄,骑马,边跑边唤他郑郎的场景恰似昨日重现,让他止不住的怅然若失,竟无法再说下去。
沐雪见对方同意了自己的要求,余下的时间应该留给他缅怀故去的青春,便识趣地告了辞,出门后本想先去客房看看昏迷的福伯,不料白天的小厮竟先一步在门前蹲守。
“恭喜沐少爷得偿所愿。”
小厮机灵,不知听了多久,这会子道喜,估计还存了讨赏的念头。
这倒是高看了沐雪,沐雪是落魄少爷,自己吃饭都捉襟见肘,哪有余钱赏下人?不过他也不会自我拆穿,就让这奴才高看他好了,再捧他几天,好歹把福伯的病养全,之后他要拜高踩低也随他,反正自己就在洛宅混两个月,年一过,他就跟郑大兄上山,是以支使起小厮也不客气。
“我的老仆如何了?你带路,我去看看。”
“哦,老爷子刚吃过药歇下了,大夫说他年纪大,乍一受刺激需要静养。”
小厮往前领着,却不是去客房,沐雪走着走着发现路有点眼熟,小厮适时接道:“二爷让我请你过去吃酒呢。”
沐雪“哦”了一声,又问:“你叫什么?”
小厮说:“我叫狸奴,爷唤我狸儿就好。”
“狸儿,你们府里今天……”
沐雪想问今天在花厅的事,对于洛三川,他知之甚少,只知道姐姐交代过那人体弱受宠,其他性情爱好盖一无所知,想着浅浅之交倒是无妨,可如今,洛少爷明显对他起了兴趣,沐雪也不得不做些功课,以防怠慢了正主。
但狸奴却误解了他的意思,狡黠的小奴才微微一笑,一副很明白的样子。
“沐少爷你是想打听阮姑娘吧,哈哈,那娘们贼顶,你也看上啦?”
沐雪刚要皱眉,狸奴又说:“我都问清楚了,周管家说,她就是来给府上的爷泄欲的,沐少爷你今后也是府上的爷,如有需求……”
“胡讲!我才没那方面的需求。”
沐雪窘的大叫,回忆起阮白荷惊慌失措地跑出,卷着毯子,一脸春情,还有她掉在地上的碧色浅荷肚兜,那样嫩嫩的颜色,倒是很衬她的肤色,且她胸前……
啊,不能再想了,沐雪生怕自己再想就真要说不清,急急打住狸奴的话,对那位洛三川洛二爷的印象也是降了一降。
高宅大院里蓄妓其实很正常,沐家没败落前,沐雪的一个庶出叔叔就喜欢往家招妓娱乐,想必这洛二爷也是一样。只是寻常人招妓,招的都是年方二八的娇俏姑娘,这招个美妇人却是少见,更别说那美妇人刚刚分娩,尚在奶孩子。
所以,这洛公子是喜欢人妻?我和他怕是话不投机……
沐雪惴惴,终于到了花厅,拨开一朵大如盆的牡丹,正感叹这寒冬腊月,洛小爷还精心伺候了这么多花儿,让它们在温室里恣意生长,果真风流人物,一抬眼见那风流人物坐落在一丛丛芍药间,许是喝了些酒,脸颊微微泛红,他旁边种着白芍药,白花红面,竟妖异的不似凡人。
“沐兄。”
洛三川举杯朝沐雪敬酒。
沐雪走过去,石桌上果然放着竹叶青,这洛小公子,不单会玩,还会吃,真真是酒色财气尽染!
沐雪拿起酒浅尝一杯,入口甘甜清冽,确是好酒!
沐雪多年未喝过这种极品,现在在异乡饱了口福,加上前程的事也定了,他对郑毕然存着感激,连带着看郑毕然的弟弟也顺眼了几分。
虽然二人的行事风格差之千里,但龙生九子,九子亦不同,洛公子年纪小,再长一长,焉知没有乃兄之风?至少在待人接物上就不错。
沐雪眯着眼又夹了口鱼,是月山湖新钓的嫩草鱼,做的是糖醋口,配上清冽的竹叶酒鲜美更添一重。
美酒加美食,沐雪心情大好,洛三川又连续敬了他几杯,沐雪照单全收,直喝的有些醺醺然,正想和洛三川讨论讨论江湖之事义气一番,洛三川就拍拍手,却是狸奴去而复返,身后还带着两人。
洛三川:“允娥,茉儿,去伺候公子。”
两丫头一左一右地过来。
沐雪呆呆地放下酒,名唤茉儿的丫头给他斟满,白净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唤允娥的丫头更过分,沐雪见她穿的有些暴露,感觉不对,便问洛三川:“洛兄,这是何故?”
洛三川也不演了,一双妖兽般邪肆的眼睛调皮地眨了眨,被酒浸的殷红的唇像沾了血一样粘稠。
“沐兄装什么懵懂少年,你不知她们是谁?她们是女人,别告诉我,你在苏州这些年,还是个童子身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