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里这里”
“厨房的食材准备好了没有,可还有少”。
“府上里里外外都要打扫一遍啊”。
“还有你,还有你,慢点!”。
“”
府内下人匆忙来往,在偌大的府邸来回穿梭,有端着盘子来回,有担着食材赶路的,好似每个人的很急。
慕千帆勉强打起精神出来,他活动活动了筋骨,尤其昨夜他在鹿西房内守了一夜,临近清晨时才回自己房内。
现在浑身没劲,还被这动静吵醒了。
“哎,小心”,慕千帆扶住了快要跌倒了人,提醒道,“不要急,慢慢来”。
慕府下人稳住身子,对着面前人恭敬着道:“多谢公子关心”。
望着府上来来往往的众人,那么大的阵杖,不知道的还以为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
“阿虎,过来”,慕千帆招呼着前方正在指挥下人的男子过来。
阿虎听到慕千帆唤他,对着其他人说了一句,“你们好好弄”,随后便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公子,您醒了,您唤小的有何事”。
“这动静,不醒都难”,慕千帆望着府里的装饰,道,“这又是搞什么”。
“回公子,这两日后不是公子您的生辰吗,赵管事叫我们把府上里里外外都装置一番,好给您给生辰”。
赵管事就是慕千帆的乳娘,也是这府里的管事。
“你都说是两日后,不必那么着急吧”。
“公子,这是赵管事吩咐的,我们也不敢不听啊”。
“好了好了,去弄吧,小点声”。慕千帆无奈的挥手,对于赵姨的话,他是言听计从的。
从小到大,自己的大事小事多少赵管事在操持着,所以慕千帆很是尊重这位长辈。
“公子,那下的退下了”。
阿虎退了下去,慕千帆还在担心鹿西的身体,府里动静那么大,也不知道有没有吵醒他,慕千帆决定亲自去看一看。
鹿西疲惫的从床上起来,缓了好一会,把额头上的毛巾拿下,径直走了下床。
鹿西停于木桌前落坐,他倒了杯茶,却无意看到了桌上摆放的荷花酥。
鹿西明显愣了一下,他伸手拿起一块,却停下的动作,望着手中的酥饼出了神。
“鹿西?鹿西,你醒了吗”。慕千帆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还伴随着轻小的敲门声。
鹿西放下手中酥饼,道:“嗯,进来吧”。
慕千帆推门而入,走到鹿西身旁落座,第一件事就是关心他,“鹿西,怎么样,好点了吗”。
“嗯,好多了,谢谢”。
“我们之间什么关系,不用那么客气”,慕千帆一眼便也看到了桌上的酥饼,硬是一块也没有动过,“鹿西,怎么了,你不喜欢吗”。
慕千帆望着桌上整齐的酥饼问出了话。
鹿西摇头,道:“这是你弄的?”
说到这个,慕千帆好似非常自豪,“当然,你尝尝怎么样,和你儿时所吃的有何不同”。
鹿西再次拿起那块酥饼,轻声道:“没想到你还记得”。
鹿西收回目光,又道,“慕千帆,我想回栖城看一看”。
慕千帆望着鹿西那失神的神情,知道他是想家人了,毫不犹豫道:“好啊,我陪你”。
鹿西闭眼,栖城,那是他渴望又不敢踏及的地方
这是幻影中的一部分,君祈夜并没有看太久,他答应祭玄调查慕千帆的所在处,所以转身去看了另一个地方。
这像是一个山洞,又像是一个地洞,很黑很黑。
只见穴洞中,四面岩壁,铁链纵横,交错的缠绕着八方。
地处处于地底的一处地室内,阴冷潮湿感涌上心头,漆黑的地洞只有细微光亮。
慕千帆双手被牢牢的束缚住,他恍惚的跌坐靠在一旁的石柱边,闭眼垂眸,脸上没有丝毫神情。
只听‘踏踏塌塌’的脚步声传来,慕千帆睁眼,面如死色的看着而来的人。
沉舟手持银碗,在慕千帆面前停住脚步,蹲了下来,把手中银碗置于身前,道:“有我在,别妄想绝食”。
慕千帆撇头,平静的脸上波澜不惊,“鹿西,慕府,真的是你干的吗”。
沉舟起身,双手环抱,道:“嗯,是我”。
慕千帆像是在确认,又像是质问,明知道鹿西就是凶手,但他就是不愿相信。
“你想要玉石,我大可可以把它送给你,你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为何又要屠血慕府,为何要”。
慕千帆想知道,他为何又要让自己看到他这一面呢,为何要搞得如此这般呢。
但沉舟丝毫看不出心思,在他脸上,只有无尽的冷漠,“只不过是一个不足为重的府邸,为何要留”。
“不足为重为什么,是不喜欢吗”,慕千帆的声音很轻很轻。
说不喜欢是假的,毕竟沉舟在这里待了十几年,感情多多少少都会有。
但他没有说出来,只得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从始至终,都未喜欢过”。
慕千帆神色忧郁,却又一闪而过。
“那我呢”,慕千帆等着他的回答,他既害怕从鹿西口中听到不想听到的答案,又害怕听不到答案。
“你,也是如此”。
沉舟不再看他,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这样说,可能就是那该死的自尊心吧。
“对啊,”慕千帆苦笑起来,“我与你之间,就如此了吧”。
“对啊,从始至终,你都只是在利用我而已,若不是我有点用处,你也不会接近我的吧”。慕千帆苦笑着。
“鹿西,我真希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慕千帆看着他,眼底有说不尽的苦楚。
沉舟别过脸,轻描淡写道:“别在叫这个称呼,我不喜欢”。
慕千帆垂眸,“阿西,你真的,从未在意过我吗”。
沉舟恍惚了一下,这个称呼,除了他阿娘外,慕千帆是第一人这样叫他,他神情复杂。
看着慕千帆,他仿佛想起他阿娘,想起了栖城,想起了当初的自己。
沉舟转过身,不再看慕千帆。
他从小就很强硬,并不想别人看到他软弱的一面,沉舟平复心情,狠心说道:“慕千帆,你以为你是谁,就你也配让我在意,我告诉你,你是死是活,都与我毫不相干,你与慕府,都只是我完成复仇的棋子!”
沉舟丢下这话,头也不回的大步向前,走到一半,突然又停下脚步,道:“吃食都有,除非你不想活让自己饿死”。
最后,沉舟还是离开了穴洞。
慕千帆苦笑,没有什么比满心期许被人亲手掐灭更痛苦了。
“我并没有要求你喜欢我,是我错了,我从头到尾都错了,是我太自以为是,以为你也在乎我,我宁愿,不曾跟你有过一丝一缕的牵绊”
慕千帆闭眼,他所说的只能融入在这黑暗中,寒风瑟瑟,所有的希望与拥有都在这一刻化为灰烬
再后面,就是他们被引栖城的那一幕,君祈夜没想到,在此之前,慕千帆已经没有想要活下去的欲望了。
那时候沉舟腰间玉石突然黯淡,但灵器认主,玉石黯淡无光,代表着慕千帆凶多吉少。
下一个场景,完全印证了君祈夜的猜测。
沉舟从栖城回到那个地方,此时的沉舟坐躺在一处石椅上,手中还握着慕府的玉石。
为了今日,他算计了一生,到头来,都是自己在危言耸听。
因为这个石头,他与慕千帆反目成仇,失去了身边唯一对他好的人。
沉舟收回石头,自从上次从地室出来,他就没有再进去,他现在想见慕千帆,很想。
地室还是一如既往的漆黑,水滴沿着石缝滴答滴答的流着。
石室出奇的安静,只听见沉舟的脚步声。
沉舟抬手,点亮了地室的墙灯,微弱的灯光照在慕千帆的脸上。
他像是睡着,更像是在休息,脸色惨白,没有一点动静。
沉舟皱眉,在慕千帆身旁站定,试着呼喊了几声,回应他的只有几曲回声。
“醒醒”,沉舟再次用足尖去触碰他,可地上的人依旧没有丝毫反应。
沉舟眉眼皱得更加厉害,他蹲下身,尝试着推了他几下。
慕千帆被这么一推,身子便也翻了过来,隐在他身下的血迹这才显现出来。
鲜红的血迹浸湿了墨黑的石板,惨白失血的脸庞异常显眼,血丝将他的衣角柒红,他就这样无望,任由死亡将他带走。
“慕千帆”。
沉舟开始担心起来,他仔细检查着慕千帆身上的伤口,胸口殷红的血色很是吸引人。
他是自爆灵核啊,他是不想活了啊
“慕千帆,你醒醒!”
沉舟明显紧张起来,明明上次来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怎么说没就没。
“醒醒怎么可能,你还不可以死!”
沉舟把慕千帆抱起来,双手在他的后背输入灵力。
随着灵力越输越多,沉舟支撑不住才放下手,但慕千帆还是没有丝毫反应。
慕千帆落入沉舟怀里,他小心翼翼的拥着怀里的人。
他不愿相信,慕千帆怎么可能就这样醒了。
“你醒醒,别睡了,起来,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心软?别想了,有本事你就醒来,这样算怎么回事”。
无论何时,沉舟都在嘴硬,他怎么可能会在意慕千帆。
死了就死了,这对他来说不是正好吗,不用他自己解决这个麻烦了。
随着沉舟一句句的呼唤,怀里的人还是没有反应,他彻底慌了,不可能,这不可能。
“你醒醒啊,慕千帆,你醒过来,我屠了慕府,难道你不想报仇吗,你醒过来啊,你醒来杀了我啊!”
沉舟的声音从气愤变为紧张,他想过囚禁慕千帆,但没想过他会死。
可偌大的密室里,除了他的呼喊声,就再没有其他声音了。
沉舟不想相信,不愿意相信,就像当时慕千帆不愿相信他就是杀人凶手一样。
沉舟拥着慕千帆,只愿想他现在醒过来,任凭鲜血浸染着他的衣衫,他都全然不顾。
“慕千帆”,沉舟声音变得很轻很轻,他不知道自己现在为什么会这样。
可能,可能是自己还没有玩够,他还没允许慕千帆死,他就不能去死!
想让沉舟承认自己在意他,很难。
手中滑落出残留的荷花酥,直滚滚的落到沉舟脚边。
这是慕千帆生辰时专门去帮沉舟买的,他记得他爱吃,可现在那酥饼,也早已黯然失色。
就如同现在的他们一样。
原来他记得,关于自己的一切,他都知道,可现在唯一在意他自己的人也要离他而去了。
沉舟拾起地上的酥饼,自言自语着,“慕千帆,我还没允许你死,你就必须活着,我会想办法救活你”
无边的月色吞噬着星空,长啸之下,似豺狼虎豹,嗜血如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