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到了老张头约定时间,张文龙就到了当铺,这个当铺离夫子庙不远。
当铺的形成历史有一千多年,到了晚清时期各地更是当铺林立,生意兴隆,看来越是乱世,当铺越兴盛。
张文龙进了屋,屋里面几个伙计正有条不紊的忙活。
老张头是这的大掌柜,他坐在一个高高的大柜台后面,当铺的柜台都特别高,原因不明,可能是为了安全还是想在气势上压倒一切,便于和来典当的人砍价,不得而知。
老张头背后还有老板,老板就是陈家老爷子,这个当铺在金陵很大,高墙大院,晚上有三个会功夫的护院巡逻。
老张头看见他进来,鼻子哼了一声,:“算你运气好,老爷同意了,你可以在这干,试用十天,没有工钱,十天后每月一千五百文,做杂役,你有路引么?我们写个文书”。
“有”张文龙说。
张文龙很高兴,和老张头做了手续,老张头就记录了他老家地址留了存档。
老张头说的“路引”就是清代百姓出门的身份证介绍信,而官员则多带腰牌。
牌子上不仅要写清楚“姓名”“年龄”“单位”“职业”“官衔”等,还会特别注明身份证的用途,但是老百姓都没有。
据说有的腰牌上还会把持有者的面部特征画像录入,除了没有指纹和密码,看样子那时候设计的还是很全面。
史载战国时期,秦国商鞅进行变法,实行过一种叫做“照身帖”的竹片。这个竹片就是中国最早的身份证件。
后来历代都有类似的身份证明,材质分金属、象牙、兽骨、木材等几种,而且每个朝代叫法也不同。
虽然张文龙没有腰牌,但是六爷曾经给他讲述过历朝腰牌的特征。
他进来当铺,四处观望,看见里面好多古董架子,在其中一面墙上挂着一堆东西,他凑近一看其中一个他知道,是虎符。
虎符,又叫兵符,是一种古代调兵信物,也是最早的身份证明一种。
古代人们常以虎形来象征地位、权利与威严,所以把它做成伏虎形状。
分左右两半,中央与统帅各持一半,调发军队时需持符验对,完全合体才能出兵。
这个当铺里墙上挂着的虎符是一半,青铜做的,看来另一半丢失了,不知道谁拿来当的。
他来了兴趣,主要也是想表现一下,指着这个牌子对张老头说:“这个我知道,是春秋时候的虎符。”,
商周时期最早证明身份的东西叫做“符“,据传说是姜子牙发明的。
老头一愣:“没看出来,你小小年纪,懂得还真不少,孺子可教。”
瞬间,他对这个年轻人多了几分好感。
然后张老头给他安排活干,也安排了住处。
这当铺很大,平时里面五六个人忙活,这当铺也卖古董。
张文龙很机灵,又勤快,干活又麻利,没两天,把老头哄的很开心。
墙壁上架子上很多古董琳琅满目,还有个很大的书架,摆满了古代的古籍善本和碑帖。
看来这些书也是谁拿来当换钱的,张文龙发现六爷的远见,果然教他的很多东西都能对上号,他不懂得问老头,老张头也乐意告诉他。
几天时间,他学的那些理论知识居然好多都能用上,店里另外几个伙计也惊讶他为何如此博学。
一天,外面进来一个中年人,衣衫褴褛,一脸憔悴,要当东西,他说是一个家传的花瓶。
这个人把花瓶放在了柜台上,大家凑过去看,这个花瓶很古朴,没有纹饰,是个玉壶春瓶。
这瓶子撇口、细颈,圆腹,圈足,瓶子墨绿色,颜色很深,远看几乎深成了黑色,瓶身上面还很多细密的开片。
一般古代玉壶春瓶子级别路份份都比较高,宋代开始盛行。
在唐代司空图的《诗品·典雅》中就有“玉壶买春,赏雨茆屋;座中佳士,左右修竹”的记载,这应该是关于玉壶春三个字的最早文字记录。
玉壶春应该是因为这种壶用来装酒,或者是一种酒的名字而来。
这人说这个要当五十两银子,是个家传几代人的宝贝,急于用钱才拿来典当。
老张头拿起玉壶春看了半天,没有看明白啥窑口和年代,更不要说真假了,几个伙计也没认出这样颜色的瓶子是何年代。
张文龙,这些天已经和大家很熟悉了,也凑过来看看这个墨绿色瓶子,老张头还在对着这瓶子拿着放大镜研究。
张文龙脑海里一闪,想起六爷教给他的那些窑口,其中一个龙泉系的窑口就出这样的玉壶春,墨色胎骨,深墨绿的釉色,密布细密开片。
这有个鉴别要点就是这个窑口的器物口沿开片更为细碎,而且多为出土的,所以土壤容易侵蚀口沿造成脱釉。
他看着这瓶子的特征和六爷说过的一个窑口完全相符,叫什么窑口着?他想了几秒钟,对张老头说:
“张掌柜,这个应该是宋代的,是浙江溪口官窑,路份很高。”他大着胆子低声在张掌柜耳边说。
因为这玉壶春每一个特点都和六爷教给他的溪口窑东西对上号,尤其瓶口沿的细微开片。
溪口窑,是指浙江龙泉溪口一带烧造黑胎类青瓷窑口的总称。
曾经宋代烧造过“贡瓷”,而贡瓷者,宫廷用瓷也,这便是“溪口官窑”的由来。
溪口官窑有着独特的釉色和纹理,其开片纹线更是精妙,并以此独特风格著称于世。
其釉色有青色、翠绿、墨绿、黄绿、酱色,黑色等。
溪口官窑瓷,在其细如丝的开片纹线基础上,又发散成粗线条的纹线,粗细相间,从而形成特有的风格,这也是其窑口独有的显著特征。
浙江省距离金陵不远,出现溪口窑东西的几率也比较大。
六爷早就预料到可能会遇到溪口窑的东西,还特意着重给张文龙讲的很仔细,现在用到了学的东西。
老头一惊,他也听说过溪口窑,只是接触的少,他做当铺毕竟不可能所有古董都一一研究。
他拿不准,也不能听张文龙这么一说就认可此物,毕竟五十两银子,弄错了老爷肯定扣他工钱处罚他。
正犹豫之间,外面又进来一个中年人,四十多岁,穿着一身白色绸缎长袍,高高的个子,双眉浓密,眼神犀利,顾盼之间,气度不凡。
老张头看了忙打招呼:“二爷。”
原来这人是陈龙的二儿子,是个古董行高手,他一般负责当铺和钱庄生意。
今天路过当铺就进来看看新招的伙计怎么样。
老张头一介绍,张文龙也忙着鞠躬行礼。
“还不错,好好干”,这个陈二爷看了看张文龙,张文龙浑身上下收拾的很利索,他对张文龙还是比较满意。
这时他看见了那个放在柜台上的玉壶春瓶子,他拿起来看了一会,对那个中年人说:
“当多少钱”
“五十两银子”,中年人说。
“这瓶子哪里来的?”
“家传的,”
“不是家传,这是地下的。”
“给他五十两。”他转身对老张头说。
老张头和中年人写完手续付了钱,中年人拿着银子走了。
陈二爷对张掌柜说:“这是宋代的,溪口官窑玉壶春,黑胎的很少见,还是完整的,值五十两。”二爷说。
老张头大吃一惊说:“张文龙刚才也说是宋代溪口窑,他还真行啊。”
“什么,张文龙能看懂这溪口窑?”
陈二爷看看张文龙,有点不太相信。摇了摇头。
“是真的,他刚说完,你就进来了。”
张掌柜极力夸赞张文龙,毕竟人是他招来的,张文龙能干他也觉得光彩。
“哦,是你认识的吗?你以前接触过古董?”二爷问道。
“我在京琉璃厂干了一个多月,听说起过溪口窑东西特点,就蒙了一下。”张文龙很谦虚的回答。
“嗯,很好,好好干吧”,
陈二爷说完又仔细看看张文龙,给张文龙看的有点发毛,陈二爷当铺里转了一圈走了。
他走后,张掌柜和另外几个伙计都围着张文龙夸赞,张文龙倒是觉得很不好意思。
短短几天,他锥入囊中,已经露出锋芒。
看来机会总是给有准备的人,他也不禁佩服师父的远见和知识渊博。
十天之后,试用期满,他被正式录用了。
期间那个陈二爷又来了一次,对他也说了几句勉励的话。
可是张文龙志不在此,他是来卧底的,他要知道密室在哪里,金靴子在哪里,如果只在当铺里转悠,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些机密。
他趁着休息的时间找着查干,说了情况。
查干告诉他不要着急,沉住气,说下个月他们家族会搞赛宝大会,人很多,机会也许就来了,张文龙可以去参加看看热闹。
张文龙好奇的问:“赛宝大会,是怎么回事?”
查干就对他讲了起来。
原来这陈龙本身盗墓起家,隐居江南,已经富甲一方,而且他又喜欢古董,也很懂鉴别真伪。
当地名流商贾喜欢收藏的人也很多,都以他为圈子,经常一起交流。
每年还要搞一个赛宝大会,大家都拿出新奇的宝贝,比赛看谁的好,也会交易。
每次就在陈府举行,有点类似现在的鉴宝节目,这件事在金陵的名流中搞得还很热闹。
陈家家大业大,人丁兴旺,财力雄厚,遇见喜欢的古董陈龙也会出钱买下。
查干介绍完,张文龙觉得这确实是个机会。
他回到当铺之后,更加刻苦学习各类古董知识。
没事的时候,也读书架上的那些书,那些书五花八门,还有一些是年代久远的医书古籍。
这个当铺里古董很多,很多需要钱周转的人来典当,瓷器,玉器,珠宝,首饰,字画,古籍善本等等五花八门,他能接触到很多实物,他都一一研究。
这些实物和六爷教给他的那些知识对比参考,他每天眼力突飞猛进,看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理论结合实践才能真正的迅速成长。
他要准备参加赛宝大会,获得陈龙老爷子的注意,或者博得他们家主事人的好感,以便于更贴近家族核心。
只有这样才能知道密室所在,至于到时候是偷是抢就是查干他们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