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男宿舍楼。
虫子撞击窗户的声音奇响无比,又断断续续地没有规律,只是埋头往男宿舍外墙壁撞击,就是不肯停下。
吵得人心烦。
原先睡着的不少人从被窝里爬起来,惶恐不安地互相缩成一团。
而本来是李教授办公室的地方,如今变成了堆放各种器材的杂物间,装了满满几壶的热水也陈放在那里。
易风顺把热水倒进杯子口,摇晃着把颗粒和开水混匀,又加了点冷开水,调配成适宜入口的温度。
丁一帆站在一旁,一会看看他手里的药,一会又对着窗户发呆。
办公室里的窗户封死了,看不到外面的景象。
但从之前公布的事情,和忙活一个下午的准备来看,显然是虫灾无疑了。
“老易,”丁一帆喃喃道,“你说虫子会吃人吗?”
易风顺说道:“普通的虫子是不会吃人的,但这么大的虫子,就说不定了。”
“也是。”
他们交谈间,又听见一声撞击。
危机感和压力也就随着这几声时刻在周围出现的撞击声,一点点加强。
丁一帆便道:“我觉得还是吃人的。”
“怎么说?”
“不吃人的话,”丁一帆说,“为什么才天黑,就要这么急切地撞击我们在的楼层?明明校内的高层建筑有很多。”
易风顺看着他,又低头去看自己手里的药。
他回想着那些虫子的丑状,摇晃杯子盖的手顿了顿,说道:“你说的对。”
即便心里对这些有种种猜测,他们也对此颇为无力。
面对这些怪物,除非是大家集体合作,有抑制剂类的后盾在身上,否则也就只有躲起来这一条路。
如果躲也躲不开,那就只有换地方再躲,躲到避无可避,才能最后一战。
易风顺对此抱有悲观的态度。
丁一帆却还很乐呵:“还是能活下去的吧,我感觉建筑还是很牢固。”
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是众人津津乐道的小品组合,但说到底性格还是有些不同。
“也许吧。”易风顺附和丁一帆的话。
这种时候争辩也是无意义的,还不如说些好听的。
丁一帆知道他没完全信自己,挠头一笑,也不在意,护着他出房门。
现在是危险时刻,一个人在外面乱窜很危险,两个人作伴,至少还是更安全些。
原本在仓库里的时候,听着外面还有些吵闹,真正走到走廊上,却发现原本在走廊里流连的人都躲进了屋子里。
走廊上只剩下几个负责守卫的,紧张地对着窗户看,手里拿着武器。
他们的脸颊其实都很稚嫩,有一些还很熟悉,仿佛曾经在上学的楼梯上擦身而过,听过对方谈论食堂饭菜的只言片语。
只不过现在都笑不出来,也讲不出轻松的闲话,一个个绷着脸往外看,擦拭手里的汗水。
楼梯间那边脚步声喧杂,时而有人上上下下。
在刚出来的时候,他们曾看到桑秋在这层楼和其他人谈话,此时对方却和其他学生会成员不见了踪影。
易风顺随口问了一句负责站岗的,那学生松了松握在手里的武器,说道:“他们去四楼了,那里最要紧。”
“毕竟爬虫类的比较多。”易风顺并不奇怪。
“是啊,所以我们顶楼还是比较安全的。”站岗的学生也说道,他额头冒的汗少了一些,不那么紧张了,随口道,“毕竟能飞那么高的也不多。”
“辛苦了。”
“不至于,”学生也挠头,咧嘴笑,“过几个小时我就换岗了。”
他冲两人摆摆手,让他们回到实验室,好好关上门。
明明也是之前见过几面的同龄人,此时驻守在门外的身姿,却格外给人安全感。
易风顺回头多看了两眼,才跟着丁一帆回到房间角落。
顾星河仍然在床单上躺着。
他的额头盖了几张湿纸巾,眉头皱着,脸上冒着红,嘴唇有些干裂,乍一看像是烧得过火了。
他身边散落着用过的湿纸巾,在身边堆成一小堆。
邓归正在把这些用过的湿巾放进垃圾袋里,又拿出一包新的湿纸巾,看到他们来了,眼前一亮。
“怎么样了?”易风顺问。
“桑秋走之后,他脸色越来越红,还说胡话,额头也变烫了。”说起这个,邓归忧心忡忡,“我就用湿纸巾给他盖着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希望不是急症....急症就完蛋了吧。”
“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丁一帆摇摇头,“这不是把药带过来了嘛。”
邓归吸着鼻子让出身位。
易风顺捧着杯子盖,往里边靠。
他拍了拍顾星河的肩膀,试图把人喊醒吃药。
但也许是病中的缘故,顾星河仍然睡得很沉,眼睛紧紧地闭合着,呼吸也依旧很沉重,呼吸的气体似乎较往常滚烫许多。
“睡得很沉,我都怀疑昏过去了。”邓归说,“我其实想让顾星河自己醒来,擦一下身后,但是怎么都摇不醒,就只好把这步暂且搁置。”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如果病情已经需要身体陷入昏睡来自我修复的话,说明严重程度确实不容乐观。
易风顺本想好脾气地把药倒进保温杯里,此时也认为吃药最要紧。
他用力摇晃顾星河的肩膀,把床上的人几乎都要带着坐起来:“醒醒,醒醒,先吃药吧。”
顾星河仍然紧闭着双眼。
“啊,这就麻烦了吧。”丁一帆都开始头疼了,他预想到桑秋回来的时候,顾星河这副模样,不禁也觉得有点难办了。
说好要照顾这家伙,结果越照顾越严重什么的根本说不过去啊。
周围的光线还是很暗,学生们缩成一团??[,互相背靠背取暖,为了抵御墙壁外传来响声时心里的恐惧。
“用酒精擦醒他吧。”邓归朝丁一帆的方向说,“你那边还剩下几包湿纸巾,可以拿过来给我吗?”
“没问题。”
丁一帆一把捞起地上的湿纸巾,跨过杂乱堆放的包裹,靠近些伸出手,要把湿纸巾交给邓归。
就在两人的手即将完成湿纸巾的交接时。
“——嘭!”
又是一道猛烈的撞击!
这次的撞击声颇响,撞击的地方大概离他们也很近,因此就像是在耳边炸开的地雷般,震得人都有点站不稳。
房间内发出小小的尖叫声,人群又骚动起来。
丁一帆被撞击和尖叫声吓得脚一崴,震动声似乎又带着地板都有些震颤,一不注意,居然往下滑倒。
易风顺瞪大眼睛,连忙和邓归一起扶住丁一帆,好让他不摔在顾星河的身上,给病患再添一个疾病。
“呜哇...”
“还好没摔到!不然我真不知道要怎么给桑秋交代欸。”
“喂喂我有调整方向的,关心下我啊倒是。”
...
他们乱糟糟地调整了姿势,才互相之间重新安分下来。
新的声音却在此时响起:“嘶——”
一道人影从地铺上猛地坐起来,他拿着一包刚刚掉在他额头上的湿纸巾,撑着地板平缓呼吸。
仿佛大梦初醒,从奇怪的梦境里逃脱,他的胸脯剧烈起伏,空气也随着不规律的呼吸卡在喉咙处。
额前不知是湿巾的水,还是自己的汗水,弄湿了一片额发。
“呼、咳、咳....”
顾星河急促地喘息着。
丁一帆顿时放小了声音:“不好意思啊,没拿稳湿巾,砸痛你了吗?”
“....不。”
顾星河扶着脑袋,“不是你的湿巾。”
他的脑子乱糟糟的,不知从何而来的记忆涌入脑袋里,让他的头昏昏沉沉,还隐隐作痛。
额前似乎还有被火器剖开的感觉。
真正让他难受的绝不是什么湿巾,而是另一把枪。
对着他,一枪击中了自己的额心,把脑袋里的器官搅成一团乱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