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活动开展得很顺利。
早上九点准时开始的活动,玩家和学生们严正以待,只花了两个多小时,就成功把阵线推到了顶楼。
五楼的丧尸固然数量可怖,但有桑秋和燕川柏扫荡一通,后续玩家又带着小规模炸弹轰炸,本身丧尸的攻击性在抑制剂面前也被无限弱化,因此处理起来也就格外容易了。
在清晰地看到无人的顶楼后,几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现在就是安全了,对吧?”班长丁一帆高高兴兴地和学习委员易风顺说,“真是太不容易了!”
他的手臂上还缠着绷带。
在清理五楼的时候,他为了掩护放置抑制剂的小分队,在对峙中被咬了一口,一小块肉被生扯下来,当场就痛到说不出话,被队友连拖带拽地猛灌抑制剂稀释液,及时止血,才算稳定下来。
易风顺小心翼翼地跟他保持距离,生怕自己挤到死党的伤口。
他抬眼看前方的走廊,也轻轻呼了一口气:“总算是比之前安全了。”
他们不用再担心这栋楼被丧尸吞没,可以获得更多生存空间。
易风顺和不少同学一样,虽说对离开学校充满期待,但心底却也隐隐有预感,这种可怕的情况不会短暂存在,很可能长期持续。
因此如今的大捷,也算是给自己找到更多的生存空间,不少人都舒了一口气,后方还传来了抽噎和哭声。
他们俩扭头去看,看见楼梯后方闹出一些声音,又是一阵喧嚣。
易风顺:“后面这是....”
“好像是一班有个同学的手被咬下来了,”身侧回答的人心有余悸,“用过抑制剂还是一直在流血,下面忙疯了,不知道能不能治好,但是现在出不去,肯定是接不上去了。”
人群闹腾的声音越传越远,躁动的中心被转移到作为临时救治点的三楼。
丁一帆轻轻吸了口气,捂住自己的胳膊,下意识摸到之前渗血的地方,此时仍有不时的疼痛和抽搐感,静下心来非常折磨人。
他又是一阵后怕。
作为学生,其实并没有受过太多伤,更没有靠近过生死,可如今怪物环绕,他捂着手上的伤口,听远处似有似无的哀嚎,第一次感觉自己从死神旁边路过。
易风顺也脸色发白,手肘撞了撞丁一帆:“你要注意伤口处理,注意别发炎,现在发炎的话恐怕很不好处理,我不想带躺着的你回去见阿姨。”
丁一帆连连点头:“我也不想躺着回去。”
他们一时间没了畅谈的兴致,在楼道边怏怏地找了个角落坐下。
参加了清理活动的人流大多都在五楼走廊里休息,偶尔有余力的会站起来,给其他人腾位置,然后忍着恶心清理走廊脏污。
抑制剂对人体无害,对丧尸则是毁灭性的伤害,能让身体不够强壮的丧尸迅速肢解,强而有力的丧尸则再也无法动弹。
可以预见的是,抑制剂喷洒后的走廊,也
许百年后会只残留下一地的尘埃,而整条走廊会变得像六楼那样寂静。
只不过现在,没有时间帮忙处理残骸,就只能由他们去咬牙清理干净。
他们看见之前同宿舍的同学邓归,冲他们打了个招呼后,就急急忙忙地冲进他原本的宿舍内,招呼他们进来吃零食。
“当初知道楼上全是丧尸的时候,我还以为没法回宿舍了,很失望来着。”邓归跟他们说,笑容腼腆,“毕竟我们宿舍最会囤零食,还藏了小电锅和当季的水果蔬菜,甚至放了一个小电冰箱,我舍友也很会炒菜....呃。”
他说到这里,猛地一顿,脸色血色褪去,瞳孔收缩,卡巴着没再说下去了。
他们都默了默,邓归才低声说:“...他,我那个舍友,前几天在门口被僵尸....我也是运气好,被顾星河拽了一把,才能活下来。”
“节哀。”
“嗯。”邓归用力呼吸几口,胸腹剧烈起伏一阵,站起来说,“我去给你们洗几个苹果。”
房主盛情难却,他们俩也想把邓归的心思从悲伤的话题上面转移,便顺从地接过苹果,在宿舍内吃完了。
苹果放置几天似乎更香甜,入口感受到果香和清甜味的时候,丁一帆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他们已经好几天没尝过水果了,食物只有面条和土豆,如果不是桑秋做菜技术太好,估计现在要对土豆产生抵触心理。
他们尝着开心,邓归观察他们的表情,心情也渐渐好起来。
他真的是一个很内向胆小的同学,和人说话磕磕巴巴的,平常做事也很不果断,清理活动的时候要不是几个人凑一块,估计能当着丧尸的面摔一跤。
正因如此,邓归虽然很感谢顾星河当初在宿舍门口救自己一命,却也并不是很敢主动和对方说话。
顾星河太过开朗,偶尔闲下来时冷脸也颇具威慑力,只要看见他,便感觉看到了许多文学里学校风云人物的集合体,他是天生站在聚光灯下的人,会让腼腆的人产生距离感。
邓归并不敢多接触他,既是胆怯,也是自卑。
不过,这不妨碍他的一片感恩之心,邓归花了点时间,特意挑出来几个新鲜苹果梨子装袋,塞在班长和学委手里,让他们顺便带几个给顾星河。
“还有桑秋。”邓归又说。
他念桑秋名字的时候,说话声音小如蚊鸣,偏偏讲话又极为清晰,像是把这个名字含在嘴里,仔细捋顺舌头后,才小心翼翼念出来,然后抬头去看拎着袋子的易风顺的眼睛。
对上视线的一瞬间,易风顺愣了愣。
他们在宿舍里呆了这么久,邓归也没主动对上视线几次,现在却认真地看自己的眼睛,不得不说让人意外。
只是邓归很快又急急忙忙地垂下眼眸,打补丁一样补上两句:“哦哦,还有燕川柏、曲文君他们,不够吃的话再来拿好了,这边还有很多。”
丁一帆大大咧咧地,没注意这些细节,晃晃装梨子的袋子,就全部应下来:“
没问题!交给我们吧。”
易风顺多长了一点心眼。
他注意到邓归在谈及桑秋时的微妙情绪,心下一动,问道:“不自己去吗?”
邓归:“呃?不了,不了。”
“我知道你比较、害羞,和其他人也不太熟,”易风顺措辞,“但是你不亲自给桑秋送你的水果吗?”
他注视着邓归:“我觉得你和桑秋相处得还挺好的,桑秋又很好说话,你不应该怕和他说话啊。”
“欸?呃。”
邓归一瞬间涨红了脸。
他露出一种奇妙的表情,眼里冒出来闪闪亮的光,但这倒不是爱恋的神情,虽然他确实曾经在曲文君奇怪的语言诱导下,对桑秋产生过离奇的遐想。
丁一帆看着邓归忽然变换的表情,这才意识到一些不太一样,好奇地看过去。
邓归在他们的注视下,越发不好意思地眨眼睛,扣着衣服,眼神乱飞,嗫嚅说:“倒不是因为怕,说准确点的话,其实是崇敬来着。
桑秋同学确实很温柔,和我说话也从来不觉得厌烦,还给我做吃的,帮我检查伤口,他从来不对别人摆脸色,说什么都好,虽然之前默默无闻,但是这也不妨碍他在这次危机时,整个人闪闪发光...”
说起桑秋,邓归就有了唠叨的兴致,一口气夸了很多。
不过,他也道:“但我还是觉得,他和我之间隔着很多东西,并不是说他的问题,而是说...我只觉得我能仰视他。”
没想到这位内向学生能有如此细腻且文绉绉的描述。
班长和学委听他说了一大堆对桑秋发自内心的恭维和自贬,晕乎乎地提着水果,想趁着中场休息,到楼下去找桑秋。
他们果不其然,在血腥味最浓的地方,看到了桑秋穿梭在人群中的影子。
对方穿着校服,上面的脏污已经氧化暗沉,手臂上也打着绷带,头发有些凌乱,但并没有遮住一双熠熠生辉的双眼,眼睛里的亮色穿过阳光的照射,停留在伤员的伤处。
桑秋抿着唇,半蹲在地上的伤员边上,另一只手有一点颤抖,握不紧拳头,他就俯下身去,咬着绷带帮伤员缠腰腹上的伤口。
他的动作很快,只是几分钟的时间,就帮好几个人处理了伤口,控制了出血状况。
学生会的人穿过人群,匆匆赶到他面前,抱着本子询问一些处理事项。
桑秋就垂眸听着,和另一位略懂医术的学生一起,将其他人的伤势一一处理。
他太过专心,一心处理数项事宜,以至于自己的伤口崩出血也没注意,忙着问伤员的情况。
他也没注意,躺在地上的伤员们都用一种掺杂的崇拜和向往的眼神注视着他,仿佛他们的身心已经被同龄人捕获,即使躺在地上,也要仰视比自己高大的灵魂。
【我只想仰视,而不想靠近】
易风顺忽然在此刻想起邓归的话。
他的脑内也回忆起来这几天的场景。
桑秋神奇的战斗能力让他如同护小鸡崽子一般,将身边的人从丧尸口中脱险,站在他身边的人永远是最安全的,这种出色的战斗能力和安全感,让经历过清理活动的每个人心里都为他在自己心中的印象染上光辉。
在这几天晚上,也不难听到很多学生的窃窃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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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秋...好厉害。”
“他为什么可以这么能打还靠谱?”
“感觉所有事情交给桑秋,我就不是特别担心,他今天还冲我笑了,安慰我说伤口上药就不是很痛。”
在宿舍的这几天,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桑秋替代李廷玉的上位并没有让他手忙脚乱,而是迅速安抚了不少学生,并且神奇地让他们产生了追星般的体验感。
“苹果很好吃。”
把袋装水果交给桑秋后,对方笑眯眯地点点头,把苹果切开分给周边的人。
“有你这句话,邓归应该就高兴了。”丁一帆没易风顺那么多想法,他乐颠颠地回复,“你现在在他心里的地位很高呢。”
桑秋:“欸?”
“虽然不怎么说话,但他很崇拜你的。”丁一帆说,他还抓耳挠腮,找了个形容,“就像之前,大家对李廷玉的信赖一样,哈哈!”
他打这个比方的时候,并没有想太多。
李廷玉掌管学生会数年,一直都做得很好,在学生间风评极佳,是大家心目中经典的学习对象,说是另一种程度的偶像也不为过,说桑秋短短几天能比肩他,其实是一种赞誉。
但他没想到,才过了短短几分钟,这句刚说出口的赞誉就变成了讽刺般的意思。
班长和学委陪着桑秋坐了一会,看望手臂被切断的学生。
转学生拿出药剂,暂时安抚了学生手臂恶化的情况,但也只是治标不治本,他们看着同学瘦弱的身体染血,手臂消失不见,心里并不好受。
带来的水果不太够分,他们两个怜惜伤员们,决定和桑秋等人一起照顾他们,便回三楼宿舍找了些麦片和黑芝麻粉,决定给他们留下来食用。
下去的时候风平浪静,拿上东西重新上楼,却听见外边有急速奔跑的脚步声、愤怒的叫喊声,以及群众喧嚣的讨论声。
走廊里的氛围陡然一变,不少原本疲惫坐在楼道上的人都站了起来,表情变化剧烈,声调激昂地讨论着什么。
“怎么会这样?”
“所以...现在是不是都怪他?”
走廊的气氛变得焦躁又危险,所有人似乎都成了热锅上的蚂蚁,难以平息情绪。
“发生了什么?”丁一帆迷惑地说。
易风顺没有说话,他也一头雾水,只是多少看出来不好的信号,跟着同伴一齐冲回病房。
病房里的情绪并没有平息,甚至比外面更浓烈,伤员们几乎是愤怒地叫喊着,有几人刺耳的声音让他们一进来就忍不住皱眉。
“——罪魁祸首!”
桑秋仍然还在其他地方忙碌,在场只有几名学生会的成员比较方便控制局面。
但他们似乎也沉浸在某种情绪里,呆楞着、不可置信地站立。
“发生了什么?”他们不敢随便和激昂地的人群搭讪,只好找熟悉的同学问话。
同学的手指被咬掉两根,此时手上宛如一个绷带版的拳击手套。
他脸色苍白:“......李廷玉。”
他们没听懂:“会长?不对,前会长,他怎么......”
“——一个骗子!”同学打断了他们俩的话,高声道,“什么会长?他才是我受伤的罪魁祸首!”
易风顺在他眼里看到了浓烈的憎恨情绪。
他们不敢再接着问话了。
回到五楼,看到邓归焦急的神情,两人才从对方口中了解到四楼躁动的原因。
“六楼没有丧尸,呆坐着也没意思,有好些人就想上去找老师宿舍,看看有没有收缴的物品留着。”邓归说,“结果违禁品没找到,找到了一堆资料,上面说......”
他咽口水:“说丧尸其实是李廷玉做出来的,他要为此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