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姐,您回来啦,来,我帮您拿包。”
“这位——就是您之前打了电话,说要跟你一起回来的同学是吗?”
林家家宅。
占地极广的庄园里,主楼外墙大气典雅,一辆车缓缓驶入,停在楼前。
管家阿姨笑容可掬地站在门廊下,接过了林加栗手里的书包,又看向跟她一齐下车,现在走在她身侧的高个子少年。
少年刚从车上下来。
他有一头凌乱的黑发,身形颀长,一身宽松的夏日校服,单手插在裤袋里,另一只肩膀上挎着他自己的包,长腿迈起来都带风。
脸上冷冰冰的,像是个不太好惹的角色。
听到名字的时候管家就打听过了。
这位姓贺,应该是做医疗的那个贺家的少爷,标准的也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物。少爷嘛,脾气大点儿很正常。
林小姐这几年大大小小的聚会在家里也举办过几场,而小姐上的学校又是学费高昂的私立高校,所以管家把那些公子小姐的各类古怪脾气也算是领教了个遍。
见怪不怪了。
“对,他就是我电话里说的那个。”
“李姨,等下能麻烦帮我们切盘水果,送去二楼书房吗?再拿点喝的。”
“好,林小姐,还要我为你准备点什么?”
“其他就不用了。”
林加栗说,眼睛弯弯,
“尽量不要来打扰我们。贺学长要帮我辅导功课呢。”
刚迈进来的贺枕流差点一头撞上门框。
……他幻听了吗?
他年纪轻轻怎么就幻听了!
加栗刚刚叫他什么??学什么??
学、学长……??
贺枕流脑袋开始充血。
对于Alpha来说,这个称呼简直是一记重招。
贺枕流心跳登时就炸开了,感觉自己脸都烫起来,四肢丧失自主权,正式成为无主之物。
他有点……有点……
林加栗看过来,“是不是呀,学长?”
贺枕流:“……”
他木木地转过去,对上她的视线。
cpu宣布宕机。
表面上,他依然面露冷酷,像是一个标准的酷guy。
在林加栗说话的时候,贺枕流僵硬地站如松,双手又重新插兜,不苟言笑,微微颔首。
“——嗯。”
这是他第一次来林加栗家。
不能露怯。
不能露怯,贺枕流!!
你小子稳住!!手不要发抖!!!手腕也别抖!!
“对了李姨,哥哥呢?他在家吗?”
“宋先生在开远程会呢,他在三楼书房,要是我看到宋先生结束了,我跟您说一声?”
“这样啊,没事了,不用打扰哥哥。等下我去找他打个招呼就行。”
说完话,林加栗回头,“走吗?”
“……”
贺枕流面色不变,迈步跟上。
林加栗往电梯走,贺枕流插兜冷着脸走在后面,路过管家李姨的时候,他突地脚步一停。
“您有什么……”
在李姨没反应过来时,冷酷少年迅速把手立刻从裤袋里拿出来,上前几步,双手跟阿姨握手了,低声诚恳,
“您好。我叫贺枕流。我跟林加栗一个学校。不好意思叨扰您了。有什么您觉得我做得不对的地方,您跟我直说。千万不要跟我客气。我手里是我这次的见面礼,您收好。礼物准备得匆忙,您多多包涵。”
李姨:“……”
?
你话怎么这么多的?等下,刚刚的酷哥呢?
李姨还没完全回过神来,就看少年变脸一样,迅速又变成了冷脸酷哥。
他还小声叮嘱:“最好……最好不要告诉林加栗。”
李姨:“……”
目送少年冷酷地远去,李姨看了看手里的东西。
大额支票。
五个零。
总共六位数。
阅人无数的管家有史以来陷入了久久的震撼。
……怎么跟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不过等下,他这架势,是要追求自家小姐吧?
他知道自家小姐是alpha吗?不会是以为林小姐是omega吧?
不会还不知道就开始追求了吧??
管家犹豫了几秒,随即释怀了。
哈哈,她在想什么啊!
都什么年代了。
肯定不会有人这么傻。
-
该怎么跟一个omega单独相处?
急。
真急,在线等。
听了林加栗指挥,贺枕流坐下在书桌一侧,拿出自己的课本和笔的时候,脑内反复播放着这一句话。
他是一个alpha,一定要守好a德。
镇定。镇定。镇定。
“学长。”
“……嗯?”
贺枕流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眼前覆上了阴影——林加栗拿了张卷子,在他面前挥了两下。
“这是我最近一次考试的数学卷子。上面错的题我都不太明白,能麻烦你给我讲讲吗?”
……对,还要干正事。
贺枕流愣了一下,赶紧把念头甩出去,抓住了自己的中性笔,接过了她手里的卷子。
“好。你哪道题错了?”
林加栗这么聪明,肯定也没什么错题。估计这次找他做这个学伴项目也是为了应付学校,走一个形式。
那是不是这次给她讲题很快就会结束了?
想到这里,贺枕流就感觉心下一紧,摊开了卷子。
贺枕流想自己要努力给她讲好题,就算只有一道错题也……
一个鲜红的“37
”。
比不及格还不及格。
满目疮痍。
林加栗腼腆:“我都不太会。”
贺枕流:“。”
贺枕流震撼了。
他看了看林加栗,又看了看手下的卷子,又看了看真诚的林加栗。
他深吸了一口气,打起了精神来。
没关系,上帝给人开一扇门的时候,也会关上一扇窗户。
贺枕流努力维持面部表情,俊美的黑发少年alpha不苟言笑的时候桃花眼微垂,嗓音不急不缓,沉又清冽,
“第一道错的题这里,其实有一个很简单的公式可以套用,我给你写在这里。”
“你看,这边题目上的数字,就对应着公示里的a,这边对应的是b,然后你这样代入的话,这个题目的本质就变成了这条公式的化用,像是这样……”
贺枕流认认真真地在草稿纸上给她写算数,贺枕流心算很厉害,看一眼数字的乘法加法都能一口得出答案。
但是他知道教人应该放慢速度,所以一步一步放缓了,一点一点解释。
“第二题这里也是,它跟第一题用的是同一个公式……”
但是写着写着,贺枕流突然感觉到有点不对劲。
林加栗虽然嘴上应着他。
但她好像一直在看自己。
撑着下巴,头歪着,那双黑眸,慢条斯理地微微眯起,打量着,像是审视某种猎物。
“……!”
Alpha都很敏锐,贺枕流一下就察觉到了。
汗毛顺着少年的脖颈都竖起来了。
这种被人当猎物的视线,对于本身是从狼群地位里演化来的Alpha来说,是一种赤.裸裸的威胁!
不是把对方试做手下败将或者要抓的吃食来说,不会用这种视线威迫对方!
这是从远古衍化来的本能,面对这种逼迫,是居高临下的审视——任何一个Alpha,都绝对不会容许别人这样蓄意挑衅!
贺枕流手下的笔尖一顿。
“林加栗,难道是我没说清么。”
“嗯?”
“你没听明白吗?”
“学长什么意思,我不懂。”
“是不是我讲的哪里……不清楚?”
贺枕流低声下气问,“要是哪里没说清楚,我就再讲一遍。或者换个思路也可以。”
林加栗:“……”
林加栗沉默了两秒,她看他的眼神怪怪的,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没说。
林加栗把目光从他脸上贴着的那道创可贴上移开,“没有啊,你讲的很清楚。”
她手指一点他刚刚讲过的题,“你之前不是说,用这个公式代入这里的两个数字吗?那么a跟b相乘,这边的x也可以换算进去……”
贺枕流愣愣听了一遍,发现真的跟自己讲的一模一样。
“贺学长,我讲的不对吗?”
“……”贺枕流连忙回过神,沉沉地“噢”了两声。
少年清了清嗓子,握紧了中性笔,继续一板一眼地往下讲,恢复了高冷的样子,“行,那我们继续。”
“好。”
林加栗点头,不经意一般,支着下巴靠了过来。
桌子下,她的膝盖,轻轻地靠上了他的膝盖。
一贴。
贺枕流浑身过电一僵。
贺枕流下意识看过去,但林加栗却没有看他。
她拿着支笔看着题目,笔悠悠地在手里转,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俩的肢体接触。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她视线都没移开,随意问。
……
……
ao授受不亲。
ao授受不亲。
ao授受不亲。
少年Alpha脸一瞬间红到脖子,他猛咳嗽几声,结结巴巴地道,“没,没有……我就是……”
贺枕流紧张地挪开自己的腿。
“没没什么……我们继续讲题,刚刚讲到……”
下一刻,左侧的那只膝盖又凑过来,继续贴上了他的腿。
“讲到……唔!”
她甚至,还蹭了下他的腿。
贺枕流惊得脸全红了。
他嗖地站了起来,把桌子都撞了一下,发出“嘭”的一声。
“学长是不是很热?我看你脸都红了。那我们暂时先不要讲了吧?”
林加栗好心地放过了他,她仰起头,关心地道。
黑发少女一双黑眸平静,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她貌似顺口地指了指旁边的盥洗室,说道,“那边是卫生间,你可以洗个脸——”
“好我这就去,谢谢!”
贺枕流拔腿就冲进去。
……
哗啦啦。
水声响起在洗手池前。
把脑袋压在水龙头下冲了好久,贺枕流才感觉脸上的热燥才压下去一点。
他关掉水龙头,在镜子面前抬起头。
镜子里,少年Alpha黑发潮湿,湿漉漉的发丝落在光洁的额头,往下滴着水。
因为紧张,少年的脸颊上还飞着两团红云,怎么都消不下去。
那双桃花眼,懊恼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贺枕流感受着心脏仍然急促的跳动,努力平息着自己的呼吸。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还好烫。
离小时候不见这么久,贺枕流,你怎么还……
贺枕流想了下昨晚看的专业教学书,里面说omega最不喜欢的就是那种动辄一惊一乍的alpha,他们喜欢的都是沉稳的,冷静的,处事不惊的……
他不能吓到林加栗。
穿着校服的俊美少年站在镜子前,努力说服镜中的自己。
冷静一点,冷静一点,冷静一点。
林加栗
她还没认出你,你等下一定要好好跟林加栗解释,找一个话题,然后……然后……然后跟她提,你跟她小时候就认识。
不能让她觉得你是个流氓。这都是事出、事出有因……
?想看十万橙的《大美人都是我老婆!》吗?请记住[]的域名[(
贺枕流给自己努力打完气,一握拳,猛地一抬头,就看见镜子里有了动静——
林加栗跟在他身后,也慢慢悠悠地走进了洗手间。
“林……”
当着他的面,林加栗身后的手微微一勾,门就在她的身后,合上了。
嘭。
很轻巧一声。
书房附属的不大的洗手间内,关下了他们两个人。
安安静静。
贺枕流呆立在镜子前。
而林加栗抬起眼,在镜子的反射里,跟他的目光交汇。
她今天穿的就是正常的校服,毛线背心,衬衫,和一条百褶裙。
长发没有扎起来,反而垂在腰后,像是乌黑的绸缎。
微微上挑的黑眸,凝视着人时,令人呼吸不由得都放轻。
就在贺枕流感觉自己因为窒息都要有些头晕的时候,她忽地眼睛一弯,笑了起来。
语调又恢复了往常,“我看你脸上的创可贴都打湿了。这样,我帮你换一个吧。湿的就没用了。”
贺枕流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他猛地回身,直面向林加栗。
“等下,不用麻烦你了。我不用……”
但林加栗已经走到了他的跟前。
贺枕流喉咙咽了一下,话硬生生地吞下去了。
林加栗的手很漂亮,纤细白皙,指甲修剪得很干净,透出淡淡的健康的粉色。
她拿出了个新的创可贴。
贺枕流心里一团乱麻,脑袋一片空白,都没来得及问她怎么知道自己创可贴会打湿,她又怎么提前准备好的新的创可贴——
“林加栗,我……”
“别动。”她说。
清晰,干净,命令的口吻。
贺枕流一僵,下意识不敢动了。
等一下,他怎么会听她的话?
少女的手摸到了他的脸上。
指腹柔软,带着很薄的茧。
手指摸到了创可贴的边缘,她动作很缓慢。
微微捻起边缘,然后将那个创可贴慢慢地撕了下来。
然后贺枕流眼睁睁看着林加栗微微一凝。
那双黑眸里,似乎亮了一下。
亮起的光芒……似乎是兴味?
还没等贺枕流看清,林加栗的拇指指腹就已经按上了他脸上的皮肤。
柔软的少女指腹,按压之下,热度似乎两人共享。
“你这里有一颗痣。”她说。一个陈述句。
贺枕流已经烫得快发烧了,“对……对。”
“怎么搞的?”她问,“天生的?”
“不是……”少年头晕目眩,“是小时候,被……”他结结巴巴,“被一支笔……划的……”
“喔。我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林加栗表情没变,她语调很轻,听不出来起伏。
但贺枕流莫名觉得她心情很好。
为什么?他内心打鼓。
“你头低一点下来。”
“……嗯?”
林加栗放缓了声音,眼睛弯弯,哄人一般,“来,低一点。”
贺枕流不自觉地微微低下了头。
然后——一只手就按上了他的后脑,手指穿进他脑后的黑发,将他的头按了下来——
她的唇就亲在了他的那颗脸颊上的小痣上。
贺枕流脑海里嗡地一声炸开了。
在那铺天盖地的耳鸣之中,他恍惚听到了一声——
“我的。”
她静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