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二郎吃过饭之后在客栈开了一间房,吃过饭之后休息了一会儿就出门了。
他去的自然是书院。
时隔多年不见慈溪先生,他也想过去看看当年那个不听劝的老先生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然而到了书院,他却没能进去。重开的肃昌书院跟以前可不太一样了,如今的规矩不是里面的夫子或者学子,是进不去的。
不进去怎么能见到人?还有一个法子,就是等里面的人出来。
但杨二郎显然没有这个耐心,他在书院旁边等了一会儿,门口守着的人还是不让进,他就没再等了。反而是朝着旁边的蒙学班走了过去。
蒙学班就在他所在地方的一墙之隔,里面孩子们异口同声读书的声音十分响亮,另外一个有些年迈的声音听起来很像慈溪先生。这么看来,铺子里头那几个学子说的没错,慈溪先生去教小孩子去了。
不说他们想不明白,杨二郎自己也想不明白,小孩本来就比较难管,教她们不是更费工夫了吗?
而此时的蒙学班,慈溪先生教他们正在读的是千字文,而他们这些孩子里面有一些跟团团和圆圆一样先前上过两年学堂,所以千字文对他们来说十分简单。
慈溪先生也知道这小孩子中有一部分有基础,所以每次教学的时候除了千字文,还会讲一些比较深的内容。
毕竟读书不全是为了学习知识,也是为了学怎么做人。慈溪先生见多识广,很多东西从他嘴里讲出来幽默风趣,完全不似古板的夫子一般呆板无趣。
而通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慈溪先生已经对他这个班上的孩子们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条件大多都一般,但还算勤奋刻苦,读书的态度也端正,这让他每天教授起来轻松不少。
时间一长,孩子们的资质如何自然就显现出来了。
在这些人里面,慈溪先生最喜欢的学生是团团,他有一种见猎心喜的感觉,这个孩子实在是个好读书的好苗子,他还是跟多年前一样不忍见明珠蒙尘,看到有好苗子总是会忍不住指点一番。
若不是他早先发过誓不再收弟子,他肯定是要把这个孩子收下来亲自教导的。世上真正过目不忘的人寥寥无几,这宋明翊就是其中一个。有这个长处在,在科举一道上不论背什么书都事半功倍。
杨二郎不知道慈溪先生对一个八九岁的孩童有如此惜才之心,甚至还萌生了想要再次收徒的念头。
今日没等到人,他也不着急,实在见不上就算了。不过途经此地,此处变化这么大,游览两日也算是长长见识。
他得让家里打听一下这肃昌的知府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竟然这么受当地人的吹捧,他冷眼瞧着这里的百姓们恨不得要给他塑个雕像供奉着了。
若是个没什么靠山的,他可以举荐到族中,他们族里有不少都在京中做官,如果能够吸纳这样的人才为他们所用,岂不是更好。
杨二郎对于宋声的靠山一无所知,在当地待了
两天打听之后终于得到了一些消息。
一,此人名叫宋声,前些年科举的状元郎,出身于微末,是个寒门之子。
二,这人很有才华,不仅会读书,还会治理地方。听说走马上任的路上就遇见了一桩河伯娶亲的荒唐事,硬是没有服软,冒着生命危险把这事儿解决了。
二,这人的夫人是个哥儿,育有一子一哥儿,很有生意头脑,这几年在这边经营的生意越做越大,听说还跟军中有合作。
杨二郎越打听越觉得这夫夫两个人都是人才,动了招揽他们的心思。
他们杨氏虽是名门士族,但这些年圣上有心削弱士族,家里在京为官的人虽然不少,但保不齐后面会出什么事。多吸纳一些寒门官员进来,也能稳固一下家族的地位。
他想了想,盘算着寻个机会拜见一下这个宋知府。
而此时的宋声和陆清压根不知道他的想法,他们一个忙着衙门的事情一个忙着生意的事情,压根没有心思想别的。
晚上宋声从衙门回来之后先吃了个饭,然后照例先去看了看两个儿子,最后才回到房中。
陆清现在已经不做针线活了,白天忙了一天,这两天还要忙着给沈植再交一批货,吃过饭了他还在打着算盘算账。
算盘珠子布拉布拉的响,宋声坐到他旁边,按住了他的手,低头凑上去亲了两下,一手揽着他的肩膀说道:“别忙活了,白天忙晚上忙,也不怕累坏了身子。”
陆清抬头斜睨了他一眼,眼尾微微翻动,“相公说的轻巧,这么多过两天可都是要给人家大爷送过去的,再不赶紧算出来,就赶不上了。”
宋声才不管那么多,干啥也不能累着自己的夫郎,他道:“赶不上就赶不上,让他再等两天。”
陆清轻捂着嘴笑了笑,“好好好,那就再让他等两天吧。”
“锦绣街这段时间营收如何?租那些铺子的城中富商们有没有闹事?”他闲聊提起道。
锦绣街刚开始修建好之后,因为租金高,一开始没多少人愿意租。毕竟这条街虽然挨着河边,但其实地处城西,人流量并不多,把店铺开在这儿很容易亏本。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一开始没人愿意租。后来宋声跟那些人说可以让他们先试租一个月,这一个月如果铺子不赚钱,就不收租金。但如果赚钱了,要按照他们营收的比例交租金。
至于这个比例是多少,可以再商议。宋声特地办了个灯会吸引了不少人过来,我这条街上开的美食铺子也多,陆清更是把酸辣粉,麻辣烫,还有一枝春的奶茶全都开在了这条街上。
尤其是这个地方的夜景更为优美,沿河而建的商铺地势高的地方都盖了不止一层,宋声特地让人找了当地比较厉害的建筑工匠,盖了几座二层楼的酒楼。
晚上把街上的灯笼全都点亮,晚上坐在楼上看夜景看河景,岂不美哉?
宋声把这条街按照旅游景点打造的,试运营了两个月,生意不是一般的好。如今是第二个月,那些原来租
铺子的人都争着抢着要续租。而原来举棋不定没有抢先租铺子的人悔死了,早知道他们也弄上一件试试了?,谁曾想这块儿的生意竟然这么好。
两个人清洗完之后躺在床上,还没有太多睡意,陆清趴在宋声的怀里闭目养神一般说道:“相公,有时候我真的很佩服你,把肃昌这里建设的这么好。现在我每次出门,都有老百姓上前热情的跟我打招呼。看得出来,他们很爱戴你。有时候我会忍不住想,如果当初我嫁的人不是你,如今的我会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宋声揉了揉他的头,温柔的亲了亲他的额头,“你又在胡思乱想了,你不嫁给我还要嫁给谁?我不同意,你肯定是要嫁给我的。不光这辈子,下辈子我也非你不娶。”
陆清噗嗤一声笑了,相公现在脸皮越来越厚了,这般肉麻的话都能说出口。
两个人东拉西扯了一些家常,陆清想到什么说什么,这会儿他突然想起一个事情,说道:“相公,我看慈溪先生对咱们家团团态度不太一般,每回上课总是提他回答问题,有时候还会临时给他加一些课业,教导他感觉要比其他人严格一些。”
其实这些陆清本来也不知道,是有一次放学后团团好久才回来,晚上他问了一嘴才知道的。不过这些并不是团团说的,而是圆圆这个小话唠说的。
宋声听完之后说道:“慈溪先生大概又起了爱才之心吧。咱们团团的确是个读书的好料子,跟我一样,读书过目不忘。而且他性子从小就沉稳,适合走科举的路子。”
“那咱们团团以后是不是有机会能拜慈溪先生为师啊?”陆清问道,虽然他也知道自己先生曾经发过誓不再收弟子,但他作为一代大儒,谁不想自己的孩子能够得到他的青睐呢?
陆清自然也有这方面的私心。
宋声摇摇头,“不见得,慈溪先生为人还是很有原则的,既发过誓,应当会遵守誓言。”
陆清也没失落,“也罢,收不收弟子其实也不影响什么,左右咱们团团和圆圆现在都能跟着他读书,已经挺荣幸的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这才缓缓入睡。
京城,皇宫。
肃穆威严的皇宫日复一日的立在这里,向人们展示着这个国家统治者的威严。
此时的一国之君已经缠绵病榻半年有余了,原先的大朝会二日一次,也因为皇帝的精力和身子不济,改成五日一次了。
这会儿早朝刚过,景帝刚回到勤政殿中,就感觉浑身疲乏无力,身边的刘德福赶紧把他往旁边的卧榻上扶。
然而景帝绝摆了摆手,想去书案前坐着。
刘德福赶紧皱着一双眉劝道:“我的陛下哟,你还是赶紧去榻上歇会儿吧,这会儿可不敢再去看褶子老累了。您不在乎自己的身体,老奴还在乎呢。”
景帝似乎是习惯了,也没太强硬非要去书案前坐着,就依刘德福的话到榻上靠着了。
刘德福结果旁边干儿子递来的茶,给景帝递了过去。
景帝不太想喝茶
水,让他先放在旁边的小几上,自己先闭目养神躺一会儿。
不知道过了几柱香后,景帝醒了,问道:“几时了?”
“回陛下,巳时了。”
“扶朕起来吧。”
刘德海把人扶起来,景帝又道:“中间有人来过吗?”
“回陛下,敬王殿下来了,被老奴挡回去了。”
“哼,他倒是来的勤快。”景帝不大高兴的说道。
自从景帝身体不好之后,处理政务的精力日益不足,他让太子监国,皇长孙一块学习处理政事,这段时间,敬王一党越发的不安分了。
李德福不敢吭声,这些说起来都是皇帝的家事,他可不敢多嘴。
好在景帝没在这种事儿上问他话,不知道想到什么,转而问道:“宋声那小子在肃昌有几年了?”
这个问题就是李德福擅长的区域了,他道:“回陛下,四年多了,今年是第五个年头了。”
“快五年了啊……时间过得可真快呐。”景帝感叹道。
自从身体不太好之后,太医说他不宜操劳,把国事交出去之后,他已经许久没有过问过宋声在肃昌如何了。
这是他丢出去磨练的一把刀,也不是现在磨的如何了。
他又问道:“近来肃昌如何呀?”
这个问题涉及政事,李德福自然也是答不上来的,他把能回得上话的人叫来了。
皇上的耳目遍布天下,尤其是肃昌,景帝更加关心一些,只要他想了解,随时都能听到那边的消息。
然而听过暗卫的禀报之后,他还是惊讶住了,宋声把肃昌弄的变化也太大了些。
书院让他给重开了不说,还搞了个什么蒙学班,他从来没听过什么蒙学班,只是他这么一弄,肃昌的钱袋子还够用吗?
还有那个什么锦绣街,也亏他想得出来这般点子,真是不遗余力的搜刮钱财呀。
但虽说是一门心思的敛财,但景帝却丝毫没有生气,反而还担心宋声那边钱还够不够用,他这花销也太大了些。
听说他的夫人还开了个慈幼院,专门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乞儿,嗯,也是个好孩子,善良懂事。
李德福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下景帝的脸色,然后挑拣着自己听说的一些消息说,“老奴觉得这小宋大人还真是能干,听说他那边还烧出了什么红砖,这砖呀又结实又好用,重要的是还便宜。消息都传到京城来了呢,大家都在好奇这砖是咋烧出来的。”
景帝笑了笑,“这就是他的本事,他琢磨出什么来朕都不奇怪。”
“他这又是修路又是盖房子的,还重开书院,在肃昌过的是风生水起。朕瞧着他这是翅膀硬了,瞧瞧在肃昌过得多逍遥自在,朕看了都要羡慕,四五年过去了,朕看他这是都快忘了京城在哪边儿了。”
李德福看得出来,景帝说这话的时候,面上虽然看着严肃,但眼底还是有着一丝笑意的。
他揣摩了一番景帝的意思,托着个笑脸说道:“这时间是长了些,小宋大人的确有些不像话了,陛下合该把他召回来好好教导一般才是,让他长长记性。”
他说这话可不是指责的意思,他听得出来,陛下是想召宋声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