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做为永青山庄的总舵主,他怎么可能放分舵的人走呢?一个也不能!凶手就在他们之中,他要他们所有人看着伶玉被长埋黄土,要他们这一辈子每每回忆到这一幕,也不得心安
两日后,明月翀安排了冷辛言、阿德和相家两父子共聚一堂,说是吃饭,但谁又不知这是一场鸿门宴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少侠名叫阿德,是从南境过来的,前些日子已多次求见于我,我没有答应,今日能共聚一堂,实在也是缘份”
认识不过两日,明月翀便相信了阿德的为人,果然有时候遇到了对的人,不需要太多的语言
“能有幸结识明月庄主这样的高人,也是在下的福气”
相家父子全程黑脸,对二人看也不看,冷舵主问道:
“庄主,俞亲王合亲王还没到吗?”
想来他的两个儿子才是最亲近的人,明月翀却言道:
“不用管他们,今日请冷舵主前来,便要问问,令爱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冷辛言瞧了瞧相家父子,哪里不知道这事和他们脱不了干系,只是同为庄主最器重的人,没有确凿证据的支撑,他也实在不敢将自己所猜到的一切说出来罢了
“既然有这么多人都看到,小姐是同十七勇士一同下水,深潭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相信这十七人一定最为清楚,属下一定严加盘问,将谋害玉儿的真凶找出来”
看得出来,这个永青山庄的总舵主还是十分谦卑的,言语间处处透着犹豫和忍让,看不到一丝的魄力和霸气,同为舵主,却不像那个胆大包天的仲天炔,就是换了我,也忍不下这口恶气来,阿德言道:
“当日相舵主不也参赛了吗?还一举夺魁拿下龙王之名,不知在深潭之中,相舵主……可看到些什么?”
相狸本就忐忑不安着,脑子里全是那日与伶玉在水下搏斗的场景,虽然岸上的人见不着,可水里那么多人都看见他们两个在打斗,如今人死了,不是他杀的,还能有谁?
相狸迟迟不敢答话,相丞见状言道:
“狸儿,这位少侠问你话呢,那日在抢夺龙头之时,你可曾见到玉小姐了吗?”
“不……不曾见过”反正也没人亲眼看见他杀人,我不承认,你看奈何?
“相舵主一心抢夺龙头,看不见旁人也不奇怪,不过一共十七个人,在下相信,总有一个人会看见的”
“是啊,这么活生生一个人,总会有人看得见的,阿德少侠尚且不在水中,不也看见了吗?冷舵主,这十七个人……我就交给你了,若是有什么不方便或需要相助的,便让阿德去办,我相信他”
“是”
冷辛言战战兢兢地答应了,众人也听得明白,明月翀说的是十七个人,而不是十六个,分明是包含了相狸在内的,他让冷辛言放手去干,意思就是用什么办法都不必向他请示,若就单单一个冷辛言,相丞知道他还没那么大的胆子敢同时得罪这么多人,但在却突然冒出一个不怕死的年轻人,最可气的是最后那四个字,堂堂永青山庄的庄主,竟会相信一个认识不过三日的外人,或许也正是想借这个外人之手来肃清他平日里看不惯却又实在不方便处置的一些人和事吧
伶玉的死,与明月翀并无大碍,他只是不允许有人违反规则视法纪为无物,因为这对他的权威来说,就是无声的挑衅,不管这个人是谁,也不可以
冷辛言并没有将这十六个人关在牢里,而是一同囚禁在府院之内,十六个年轻人聚了头,当真是抓耳的抓耳,挠腮的挠腮,有人泼口大骂,有人暴跳如雷,有人沉默不语,也有人皱紧了眉头
“我说,这事儿到底是谁干的,有种的就站出来,别连累了旁人”
“别……别看我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也不是我,你们也不想想,那个姓冷的是什么人物,我就是想杀她,也没这个能耐呀”
“当日我们几个人都在一起,自然是抢龙头重要,谁有闲工夫去杀那个臭娘们”
“不过……当时她不是和相舵主打起来了吗?相舵主也是最后一个赶来的,会不会……”
“相舵主早就吩咐过,这次的比赛我们得好好配合,大家都没什么意见,谁知道这姓冷的会突然出现,她不守规矩,死了也是自找的”
“这么说,真是相舵主干的,谁看见了,有人看见吗?”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之后,都摇了摇头,此时,角落里一个默不吭声的人站了起来,冲众人言道: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凭什么把我们十六个人关在这里,夺龙大赛姓相的也参加了,难道……就因为他父亲是明月庄主眼前的红人,便能洗脱嫌疑了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
“还有,夺龙大会本就是谁有能力谁就上,凭什么我们要听他的,凭什么我们要将龙王之位拱手相让,难道我们这么多人,都不如他一个人够资格吗?”
众人连连点头,不出这档子事还不觉得,今日这么一听,也确实觉得很冤,有人站出来为正义发声,却也有人被套在资本里走不出来,言道:
“可他背后必竟是相丞,相丞和庄主是什么关系大家都知道,就连冷舵主也奈何他不得,就凭我们这三言两语……”
“不错,万一……这就是庄主的意思呢,我倒是听说,庄主早就嫌弃姓冷的想把他给换掉了,咱们……可不能站错了队”
想想也是啊,这世上最难的,恐怕就是揣测别人怎么想,再说夺龙大会的事,他们都是自愿的,现在捅出来也没什么意义,还是好好想想杀人之事,该怎么躲过去吧,沉默半响,这个名叫丰立云的人又说了:
“既然大家都怀疑玉小姐是被他杀的,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何不先下手为强,只要我们一致认定,是亲眼看到姓相的杀了人,他就是再有通天之术,也难逃罪责”
众人傻眼了,要十六个人同心协力来编这个谎言,何其艰难
“可……可我们真的没有看到啊”
“谁要是说没有看到,就说明在他心里……凶手另有其人,不妨就请他,将这个凶手交出来吧……你们怕什么?不过就是说句实话而已,我们不说,姓相的就一定会把凶手推到我们身上,庄主若真的站在姓相的这边,我们就都完了!”
这一习话说得众人似乎是有一点动心,这时冷舵主如期而至,走入殿中坐于堂前,众人见了也自是恭敬有礼之态
“怎么样,诸位……都想儿什么来了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气都不敢出一声,都是心里有数,却生怕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惹来杀身之祸
“诸位……都是参加了夺龙之战的勇士,本座以礼相待才让大家住在宅院之中,若这种环境让大家想不起来,本座倒是不介意换个地方,再换种方式,让大家……想儿什么来”
一听要坐牢受刑,众人也如热锅上的蚂蚁,想着左右也是个死,终于有人站了出来,战战兢兢言道:
“回总舵主,谁杀的玉小姐我的确没有看到,不过……倒是看到有人和玉小姐在潭底发生恶斗,十分惨烈”
“谁!”
辛言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没有有力的人证,就很难把相家父子搬倒反落个诬陷的罪名,好在庄主现在也是站在我这边,现在,就等你们开口了
“属下……属下没看清”终究还是怕,冷辛言又问道:
“那……还有没有人看到?”
半响不语,冷辛言气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喝道:
“当日参加夺龙的就你们十六个人,这么说,凶手就在你们十六个人中间,没人站出来,那就全部都是死罪,来人!”
或许是有庄主在背后撑着,阿德在房顶看着,冷舵主今日也变得不再心慈手软起来,此时丰大哥也不再忍让,站出来言道:
“冷舵主记错了吧,参加夺龙的,明明就是十七人,哪里是十六个”
“是吗?本座说是多少个,就是多少个,来人!”
该不会这姓冷和姓相的也是一伙儿的吧,该不会整个永青山庄总舵合起伙儿来欺负我们分舵的人吧,当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今日我丰立云就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便大喝一声:
“我看到了!在潭底和玉小姐打斗的,和杀玉小姐的,乃是一个人——相狸!”
终于说出来了,冷舵主和阿德都松了一大口气,却还要故作震惊,喝道:
“信口雌黄!你有什么证据,这么多人,就你一个看到,本座凭什么相信你,给我拉出去,交由相大人处置”
这可能就是说实话的下场,刚才那位说“看不清”的人还在暗自庆幸,但也总有人忍无可忍,喊道:
“住手!那天我也看到了,要杀,就连我一起杀吧”
“不错,我也看到了,我们都看到了”
随着承认的人越来越多,冷辛言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感叹这个阿德的办法果然有效,这一刻他们或许不知道自己是被算计了,但为了查出事情的真相,说几句违心的话又算得了什么呢?
明月翀缓缓地从后堂走出,阿德也从房顶上下来了,他们是和冷辛言一起来的,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听得清楚明白,只剩众人面面相觑,个个吓得瑟瑟发抖
“好啊,杀了人自己不承认,反倒诬赖旁人,该当何罪呀”
众人吓得跪倒一片,一边磕头一边求饶道:
“庄主恕罪,属下……属下是眼花了,什么也没看到”
“是是是,黑不溜秋的,哪里看得清楚”
瞧着这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一众壮年,明月翀笑了,言道:
“你们翻脸倒还挺快的嘛,哈哈哈……冷舵主,你好好看看,这就是你为了夺龙大赛精挑细选出来的勇士,这就是我永青山庄明日的未来!”
辛言羞愧地低下了头,众人也有些懵逼了,脑袋一片空白,不知道哪句话给自己引来了杀身之祸,也不知道主子到底想要个什么结果
“来人!传相丞和相狸两父子过来!”
明月翀想不明白,手底下这群乌合之众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狡诈多思没有立场,精力都放在了如何抱团取暖奉承主上,儿子不争气,总舵主没有威慑力,跟了三十几年的忠仆也起了异心,更别说这些平日里管不到的分舵了,今日,我便非要把这凶手找出来不可,找不出来,就一起死吧
相家两父子来了,然而来的,却不是两个人,中间这个手上戴着镣铐之人,想必已经是经过了一翻私刑,身后还跟着五六个全副武装的兵卫,没等明月翀开口,相丞便言道:
“让庄主久等,杀害玉小姐的真正凶手,我们找到了”
众人一阵惊愕,也明白了这个镣铐之人的身份,没等旁人开言,相狸一脚便将那人踢倒在地,喝道:
“说,你为什么要杀了玉小姐!”
“我……我就是要杀了她,她明明答应和我一起远走高飞,原来都是骗我的,她放不下荣华宝贵,我就要让他永远也醒不过来!”
“你是怎么杀她的?”阿德问道
“我知道他一定会去参加夺龙大赛,所以一早就潜在了碧水潭底,等他一到,我就告诉他: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你到底跟不跟我走,他不从,还要杀了我,也也没有办法,就把绳子一圈一圈缠在她脖子上,最后把她给勒死了,哈哈哈……这就是她背叛我的下场,背叛我的人都不得好死!”
“普通人,怎么可能在水下呆那么长时间,你若真有这个本事,我们不妨现场一试”
阿德算了算时间,要想潜在水底杀人,需要从所有人入水之前算起,再到所有人从离开深潭,这中间至少也有一个时辰,没有特殊设备,根本没人可以做得到,更何况十六勇士已分明见到玉小姐与人发生了搏斗,同样的距离,他们恐怕不会瞎到连一个陌生人也认不出来,这父子二人为了脱罪,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居然找了个替死鬼,又说出这些漏洞百出的话来,那相狸见状也喝道:
“还有什么好试的,凶手已经亲自招认,杀了便是!”
这时那镣铐之人也突起站起身来,又哭又笑般疯颠喝道:
“来啊,杀了我,快杀了我,哈哈哈……我就是凶手,人就是我杀的!”
相狸也不再犹豫,提出一把大刀就要朝他脑袋砍去,冷舵主飞身而起,一把就抓住了相狸的手腕,相狸喝道:
“冷舵主这是干什么,杀人凶手在此,岂能任他猖狂下去!”
“事情还没弄清楚,待我审问之后再论生死!”
“不用审了,人就是我杀的,我是疯子,哈哈哈……杀了我,快杀了我!”
谁又看不出来,这镣铐之人那眼中的心酸和无奈呢?他和相家父子间的恩怨阿德不得而知,但演戏演到这个份上,倒是让人大开了眼界,阿德瞧了瞧明月翀,瞧他并没有什么表情,仿似在说:演吧,继续,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演出什么花样来!
此时,相丞也开始了他的表演,走到辛言身边,小声言道:
“冷舵主,我这么做,也是为你好,凶手已经招认,是真是假又能怎么样呢?杀了谁,你女儿也活不过来了,何不各退一步,咱们俩低头不见抬头见,往后的日子,恐怕还长着呢”
一习话说得冷辛言六神无主,咋一听来还真有几分道理,趁他分神之际,相狸一刀便取了那镣铐之人性命,冷舵主竟呆呆地愣在原地,仿佛女儿的仇,随着那一刀下去,真的已经报了
许久,明月翀才言道: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