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厮杀
遭到袭击的不只有青羊帮的矿场。
路梦和小骨潜行一路,可以远远听到不少街道都响起了铜钟敲响的警报,喊杀、嘶吼、哭泣……一切的混乱因为距离的缘故显得是那样虚幻。
这样大规模的入侵,只可能是雾人围场的迁徙,它们的族群正在狩猎食物,以便建立新的家园。
矿场与这些街道正好处在了这同一片区域内,只是由于青羊帮的势力较为强盛,才能将触手伸至此处控制了这个矿场,之前与其他帮派的冲突也是因它而起。
但重雾人并没有出现。
它是收割者。
当它出现在战场的时候,战争就等于已经结束,那里将是新的围场。
靠着小骨的嗅觉和引路,路梦发现了它。
这东西坐在废墟间,身下是腐朽的木地板和平整的夯土地面,它盘起双腿,长兵平放在两膝之间,双手搭在两端。
若不是面前还竖着一根新染血的刑柱,它看起来更像一个僧侣般的武士。
哪怕是重雾人,它们也并不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应该只是生前的行为已经刻进了肌肉记忆里,让人能够想象出它还是一个兵蜂时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战士。
在没有受到外界刺激的当下,它的大脑袋低垂着,不时发出气泡在黏浆中翻滚的咕噜声,
四五只普通的雾人在周围无意识地游荡。
这就是路梦此次的目标。
只是对付普通的雾人已经没有办法再让他的实力有太多增长了。
在实战经验和刀法技艺的双重碾压下,只会依赖战斗本能逞凶的普通雾人最多只能帮助他补充一些虐菜的经验。
这不是因为它们太弱,毕竟在雾人化之前他们只是一些勤勤恳恳不知抱怨的底层工蜂。在西部蜂巢族,它们是优秀的农民、建筑师,唯独没有人规定它们必须是优秀的战士。
但在人数优势下,它们的凶残和无畏还是能让路梦感受到一些威胁。
因为这次的目标是精进武艺,他并没有安装上“同时攻击”模组。
差异过大,获得的熟练度会断崖式锐减。
路梦摸摸小骨,示意它。
狗子有些不情愿。
路梦在它身后狠狠一拍。
“嗷嗷呜——”
小骨吃痛长嚎一声,紧接着赶紧跑了出去。
在场的所有雾人仿佛瞬间从迷失的状态中苏醒了过来,嗜血的本能在体内躁动,驱使着它们向声音的来源追逐而去。
‘去往人多的地方绕一圈,它们就不会再管你了。’
路梦相信它比自己更懂得如何甩开这些敌人。
重雾人也站起了身。
只是不像普通雾人那样应激般的反应,它的动作流畅自然,所以落在了大家的身后。
哧!
它的后心猛得中了一箭,精钢铁簇甚至从前胸露头穿出。
但这仿佛丝毫没有影响到重雾人,它任凭血浆从伤口淌落,回身看向弩箭射来的方向。
铿!
第二箭被长柄刀劈落。
路梦将射弩挂回背上,手握劈刀,从废弃的小屋转角处走出。
语言不通,也无话可说,他向重雾人暴冲过去。
同时长刀斩落。
重雾人却是接连后退,明明它的长柄刀攻击距离要更长。
只因为路梦的速度太疾,转瞬就要被突入近身。
虽然可以利用持握的手法滑动缩小空圈,但那也就等同于放弃了长兵的优势——长柄刀真正的刀刃完全比不过战斗劈刀的厚重。
刺耳的撞击声响起,重雾人精准地挥动武器打在了长刀的中段,硬生生打断了刚猛的刀势。
接着木杆发力,以更长的力臂和刀速向路梦劈去。
此刻按照常理,路梦只能固守中线,用武器和它相击,否则哪怕从其他方向挥刀能砍中重雾人的身侧,在前一秒他也一定会被长柄刀的劈刺切开胸腹。
只是陷入对刀的状况下,路梦的力量与技巧都不如重雾人,早晚会被荡开武器,同样中刀。
迎着刀锋,路梦已经能看清上面从未擦拭过的血迹。
暗红板结,是逝去的生命。
他一低头,没有选择进攻,而是将倒握长刀,手腕一转,用整个劈刀宽厚的刀面护住从脖颈到胸腹的要害,迎着重雾人冲去。
铁制的斗笠被猛然打飞,刀锋的边缘在他的脸上豁出一道划痕,血肉翻卷。
下一刻。
路梦直接撞入了重雾人的怀中。
他的脚步没有停歇,抱着重雾人扑进了身边的小屋。
怪物嘶吼着用木柄把路梦的双手狠狠打开。
路梦也趁势后退一步,手握长刀,摆出劈斩的姿势。
看起来情况和刚才没有任何不同
重雾人的眼中只有这个活物。
路梦周身的血肉对它来说都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它要亲自将这个人的生命和自己的融为一体。
用消化的方式。
它嚎叫着劈刺。
咔。
长柄刀的尾端被什么东西给卡了一下,攻势戛然而止,被路梦轻松挡下。
重雾人的眼珠回转看去,不是敌人,只是一根歪斜的房梁。
这件房屋的天花板已经全部倒塌,但四周的墙壁和一根根的柱梁还依然耸立。
他们到了“室内”。
环境的逼仄将最大程度地限制重雾人长兵的发挥。
路梦侧身,守住门口。
……
青羊帮的阵地一片混乱。
那只偷入的雾人只是漏网之鱼,很快就在帮众的围攻被切断了四肢,倒地扭曲。
代价就是七八个近身的帮众被撕成了碎片。
在它的身后,还有更多的雾人涌出。
每一个都形同恶鬼。
弩箭和长矛很快就不能将它们阻拦在围栏之外,不时有雾人踩在同类的尸体上越过防线,进入矿区。
而这往往就意味着起码十倍于它的伤亡。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即将到来的死亡。
帮众们本来就不是什么忠义之人,看见恶鬼一路向矿山上厮杀,他们的士气将比防线更先崩溃。
如果不是王胡和她的亲卫还守在他们的后方,一把把利刃就对着他们的后背,这些帮众可能早就不自觉地后撤了。
王胡的面色也相当凝重。
她没有选择下场去和雾人交手,此刻自己的任务就是用积威守住最后的防线,用目光逼退每个试图逃跑的帮众。
在这场战争中,一个武者的力量只会像丢进潮水里的石子,溅起的浪花还比不过它原本就有的奔流。
一旦防线崩溃,那就全完了。
哪怕是撤到矿场的中心,他们其实也没有生路,青羊帮无路可退。
那时屠杀才真正开始。
鲜红的血液和雾人的浆液肆意泼洒,浇灌在干涸的矿石沙地上。
接连有雾人突破帮众们用人墙和刀兵组成的防线。
王胡只能带着亲卫上前去阻拦,但也无法保证全部兼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