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冬的天气,渐渐的转凉。
叶子时因为本来身体就怕寒,加上怀孕,于是便整天都穿的很多,躲在家里。这一天好不容易出了太阳,她闷得受不了,于是便叫上子夏一块出去。
子夏比她身体还要更虚弱,于是两个裹得像个粽子一样的女人,就一起结伴同行了。
两人去的是一个画展。
叶子夏从小就喜欢画画,最近经常都有练习,所以看看画展对她十分有益。
两人买了门票进到室内,感觉到一阵暖意袭来,顿时便齐齐忍不住哈了一口气,然后相视而笑。
她们俩这怕寒的身子骨,跟叶母的一模一样,恐怕是遗传的。
这个画展并不是特别出名的大画家的,而是一个在界内挺有口碑的年轻画家举办。他的画以黑暗著称,压抑而又让人从中看出蓬勃的意志力,十分有特色。
叶子夏很喜欢这个画家,所以早早的就买好了票。
两人一同走进去,一幅一幅的画呈现,都是慢慢的看过去。
说实话,这样的画风,叶子时并不是非常喜欢。例如眼前这一幅,便是一片漆黑的森林中央,沼泽地里生长出来一颗略显狰狞的彼岸花。
花儿是这幅画中唯一的彩色,却还是沉重的暗红。
再往下看,沼泽下方的黑暗中,竟然有可怕的根系,有一些残缺的,有一些鲜血淋漓的,有一些却顽强的抓住了四周的土。整个画面,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疮痍遍布而可怕。
叶子时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来看这样的画展。
这会不会对胎教有影响?她有些担心。
“姐,这幅画真有意思。”就在这时,叶子夏开了口。
她指着那下面的根系,没有发觉叶子时瞪大了的眼睛,继续轻声说:“你看,这下面的根系,就像一个沉睡的人。”
沉睡的……人?
叶子时怔怔的看了好一会,才终于琢磨出来,似乎真有那么一点儿像。但是……未免也有点太抽象了。
不,抽象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人形藏在沼泽底下,真的不可怕吗?
这幅画,简直细思恐极啊!
叶子时觉得,自己对这个画家的画是一点儿的欣赏水平都没有,于是只好不发一语。
叶子夏倒是也没有要求她回应,只是看了片刻后,脸上浮现赞赏,然后便想要抬脚走向下一幅画。
可就在这时,她们两个身后忽然出现了一道身影。
“你说的狠对。能看出这幅画精髓的人,可真不多。”他对着叶子夏说,可眼神,却一直停留在画上。
“嗯?”叶子夏惊讶回眸,“你怎么知道我说的就对?”
男人笑了,“这幅画的作者是我朋友,他给这幅画命名为:沉睡的死神。”
沉睡的……死神……
叶子时听到这里,又忍不住蹙了蹙眉。
可叶子夏的反应却比她激烈许多,“真的吗?那……那您知不知道,这位画家今天有没有来到画展?”
“来了。”
叶子夏激动的走近了几步,高兴道:“那……那我有没有机会能见他一面?我很喜欢画画,他的风格跟我以前的一个……一个朋友很像。”
男人似乎是思索片刻后,才略显为难的点了点头,“可能可以,我相信他也会愿意看见你这样热爱画画的小姑娘。”
叶子时抿了抿唇,“那你过去吧,我出去等你。”
叶子夏正要点头,旁边那人却摇摇头说:“这就不太好了,他有个毛病,不愿单独见人。我待会还有点事,可能陪同不了。”
“诶?”叶子夏听到这里,只好拉了拉叶子时的手,“姐,你就陪我去吧~”
“……好吧。”
片刻后,两人被带入了展厅的二楼。
这里也摆放着一些画,但因为一般人无法上来,所以二楼只有画,却看不到任何一个人。
那人带领着他们,一路走到里面,轻轻敲了敲门道:“我带了两个小姑娘过来,其中一个可是理解出来你那幅:沉睡的死神。有空见一下吗?”
大约五分钟后,门从里面打开了。
叶子夏跟在那人身后,率先走了进去,叶子时则是稍微慢了一步。
房间里的光线并不明亮,可两人还是一眼就看见,坐在画板前的一道身影。
那是个非常瘦的男子,看上去还很年轻,可双眸却十分黯淡,看不到一点儿的光亮。他放下手里的画笔,看向走进来的两个人。
叶子夏怔愣在原地,整个人都几乎动弹不得。
那带她们进来的人说有事,就先离去了,可叶子夏面对着他的道别,却依旧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叶子时忍不住轻轻推了推她,“子夏,你怎么了?”
她朝着子夏看过去,可目光对上她的时候,却是猛然一愣。
“子夏……”她怔愣几秒,赶紧拿出纸巾,“你……怎么哭了?”
叶子时刚问完,就下意识的看向了一旁的那个年轻画家。因为,她询问的声音和句子,竟然和他的完全重合了。
子夏愣了好一会,才抬手碰了碰自己的面颊。
“我……对不起。”她赶紧接过叶子时递过来的纸巾,擦掉脸上的泪水,失笑开口:“刚才我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个故人,所以才……”
叶子时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背。
与此同时,年轻画家却忽然站了起来。他看着叶子夏,再次开口:“为什么想到他,要哭。他伤了你的心?”
“不是……”叶子夏含泪带笑,轻声回答:“只是因为,太过想念。”
屋内,安静下来。
叶子时忽然想到,这个叶子夏说的想念的人,会不会就是曾经听她老同学提起过的那一个。
好一会,年轻画家才主动开了口。
他说:“沉睡的死神那幅画,你真的看懂了吗?”
叶子夏摇摇头,“我不确定。”
“死神沉睡,这个世上便没有生命流逝。”对方解释道。
叶子时听得一脸迷糊,叶子夏也是一知半解。
“死神醒来的那一刻……”他顿了顿,低声道:“便是有人毁灭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