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意渐浓,叶子时和童朵歪歪扭扭,醉得一塌糊涂。
都说爱情的味道苦多过甜,以前年轻的少年少女都不相信。现在,他们终于在一次次的跌倒中明白,爱情里,甜蜜真的不是全部。
“子时,我也不知道啊,你说我该怎么办啊。”童朵将脑袋靠在叶子时的肩头。
叶子时任由她靠着,半响才忽然问:“他知道你来找我了吗?”
童朵没想到她忽然问这么八竿子打不着边的问题,于是愣了一下,脑子才迟钝的反应过来,摇摇头说:“不知道,我没跟任何人说。”
沉默几秒后,叶子时笑了。
童朵对上她的笑容,心中觉得有些莫名。
下一秒,叶子时就已经目光灼灼的握住童朵的手,轻笑着说:“那么大朵朵,不如你跟自己打个赌吧。”
“赌?”童朵迷迷糊糊的被摇晃的有些发晕,脑子简直就要死机。
她慢吞吞的转正了脑袋,才问:“什么赌?”
叶子时眼神也有些朦胧,却比童朵好上许多,她轻声说:“就赌他会不会来找你。”
“他都不知道我在哪儿,怎么找呀……”童朵嘟了嘟嘴,这回反应终于快了一点。她闷闷不乐的垂下脑袋,心想,宋亦然那家伙此刻说不定都又挽着女伴潇洒去了,哪有空来管她的死活呢。
“你不是有游戏吗,你登陆一下,然后账号就会显示异地ip登录……”叶子时熟练地说。
童朵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一拍手,高兴地说:“这是个好办法!”
叶子时看着她露出笑容,自己也笑了起来。
的确是个好办法。
如果他在意她的话。
“不过,叶子你是怎么知道的?”童朵忽然问。
叶子时的表情微微僵了一秒,但转瞬间就又翘起了唇角。她美丽的面容间露出和煦的表情,神态安静,“因为我试过。”
她没有瞒童朵。
这件事已经在她心里封存了太久。
反正她都已经决定离开时北辰了,不如……将这些垃圾也都一并从心里倒出来。
也许倒出来了,她就不痛了。
“试过?”童朵一愣,“你怎么试的,为了谁试的,最后结果呢?”
叶子时看着童朵一脸猴急和紧张的模样,忍不住失笑,她摇摇头,语气依旧平淡,但目光却有了一丝迷蒙的悠远。
心里,因为强迫自己将那埋葬的回忆给挖出来,而泛着血淋淋的疼。
那一年,是时北辰离开之后的第一年,第277天。
叶子时找不到他,找不到他的任何踪迹,心里仍然是疯了一样的难受。她刚刚高考完没多久,成绩因为心情而比预想差了很多。
多重郁闷之下,她去了网吧。
看到桌面上熟悉的游戏图标,她想到在时北辰走前没多久,他们还曾一起玩过这个游戏。于是她点开,用自己的账号登录。
他们玩的这个游戏,是要账号和手机绑定的。
如果ip更换频繁,会被锁号。但如果绑定了手机的话,只要手机上下载的app密码令牌上的ip地址,和此刻电脑登陆的ip地址同处一个城市的话,就能自动登陆上去。
而如果不在同一座城市,则会需要短信认证。
当时,叶子时的号码绑定的是时北辰的手机号。
发现这一点之后,她就跑出了网吧,没过几天,她就拿上钱,开始去往一个个的国家和城市。
如果她所在的地方,和时北辰手机所在的地方,很近的话。
她就能登陆上游戏!
这就是当时的她,想到的最好的,找到他的办法。
听到这里,童朵愣了,她一直都以为,叶子时就像是个没头苍蝇一样,去往一个又一个的国度和城市,却没想到,她还有过这样的“办法”。
叶子时笑着摇头,“我当时怎么知道,只要他把手机一换,号码一丢,一切就都与他无关了。”
“我当时还想着,就算我不能找到一个可以登陆上游戏的地方,但每次登录失败,他那里都能收到提示。这样,他就会来找我了。”
她的话音落下,室内便是一片寂静。
这世上,各人有各人的故事,各人的悲伤,谁也被看着对方表面风光,便以为他们背地里也是一样完美无瑕。
人生,本来就是不圆满的。
而今夜,她们窝在酒店里谈心,谈起互相的疼痛与过往。
叶子时垂下眸子,接着说:“然后,我跑遍了很多城市,都没有找到他。”
童朵点头,“这个我知道,你每次都是败兴而归,我们就猜测,你是从来没有找到过时北辰。”
本来以为这句话没有任何可以反驳的地方,毕竟这是大家众所周知的。
但没想到,叶子时却苦笑着摇了摇头,低声说:“你还记不记得,我有其中一次,回国后魂不守舍,什么话也不肯说,情绪格外低落,还发烧生病住了半个月的医院。”
那时候,叶父叶母都觉得叶子时是抑郁了,还叫过心理医生来跟她谈心。
可她依旧一言不发。
童朵回想起来,依旧是记忆犹新。
当时,是她过去机场接叶子时的。那一日,天气很不好,云层压得很低,帝都的空气里满是沙尘。
叶子时只身一人从飞机口出来,整个人失魂落魄,头发凌乱。
她看到童朵的一瞬,立即就抱住她“哇”的大哭了起来。
这样的场景,不算少见。
毕竟每一次的空手而归,叶子时都是差不多的表现,童朵已经习以为常。她叹息着拍拍叶子时的肩膀,就将她领了回家。
可是没想到,叶子时一路上都什么话也没说,再然后,她就大病一场。
回想起来,那时候已经不是叶子时第一次寻找失败了。
可那一次的她,情绪却比以往任何一个都要更强烈,更悲伤。
这样想来,其实并不合理。
毕竟多次之后,人的心都会被打磨得越来越冷,越来越硬,照理说不会再有比第一次失落更大的反应才对。
只是当时,谁也没深入去想。
便以为她只是因为失落过多,总算绝望,而产生的反应。
童朵咬了咬唇,点点头,“记得。”
“嗯……其实有一次,我找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