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一直帮她,一直把所有她没有的东西给她,就这样一辈子吗?
时北辰听到她这个问句,顿时愣住。
虽然知道这句话该是另一个意思,但他在那一瞬间,耳朵却好像有了自动屏蔽过滤的功能,回响的全是——
时北辰,你能给我一辈子吗?
他双手在身侧捏成拳,指尖微微有些发抖,就连心,都紧紧的绷了起来。
一辈子……
不管是他一辈子的时间,还是一辈子的承诺,一辈子的好,一辈子的呵护,只要她要,他当然全部都给!
可是望向她的眼睛,看见里面的神色,他火热到几乎能烧灼一切的心,却一点一点的,重新凝结成一片冰川。
眼前的叶子时,她虽然是笑着,但那笑,却不达眼底,甚至是带着一丝嘲讽。那双漂亮如琉璃般的大眼睛里,恍惚之色更浓,就像是一层雾蒙在了他和她之间,将两人的距离一瞬间拉得无限远。
叶子时见他没说话,心里的苍凉更深,她摇摇头,掩饰住眼底的脆弱,斩钉截铁道:“不,你给不了。”
时北辰的一辈子,她要不起,也要不了。
他不想给,也不会给。
总有一天,他还是会走,就像四年前那样。
她不过是他眼底稍微有些特殊的尘埃,最后,还是会被他用抹布拂去,不留一丝痕迹。
然而,在他抽身离开后的那些时光里,她的世界会变得黯淡无光,他曾经对她的这些极致的好,她对他的依赖信任,那些每一分每一毫,都将会全都变成冰冷的寒针,刺进她的骨髓。
她已经尝试过一次,真的怕了。
所以,这一次,她希望他们之间真的只是冰冷的交易,最好互相利用,只欢不爱。
时北辰冷峻的面容间,如流星般划过一抹沉痛,很快就恢复成无波无澜的平静。他没有说话,深深看了她半响,然后径自走出台球室,到露台上抽出一支烟。
他拿出打火机,却发觉手颤抖着,几次都没打出火。
他的眼底,在夜色里闪过一抹戾气。他狠狠的将那限量版的定制打火机往地上一丢,泄愤一般,用脚使劲去碾。
台球室内,叶子时坐到沙发上,垂着脑袋发呆。
苏阁见到了晚饭时间时北辰都还没回来,于是走到叶子时身边疑惑地问:“子时,辰哥去哪儿了?”
“不知道。”
宋亦然也觉得奇怪:“辰哥不会一声不吭就走掉的,刚才他不是跟你说话说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叶子时低着头,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声音有些沙哑:“不知道。”
宋亦然和苏阁对视一眼,都发现事情有些不寻常,他们两人坐下又问:“辰哥是不是生气了?”
她却还是三个字:“不知道。”
沈寒微微皱眉,朝苏阁和宋亦然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别问了。
时北辰是主角,他不来,大家一时间也不好单独去吃饭。又等了好一会,沈寒见这样不是办法,毕竟不是只有他们熟人几个,所以只好先带着其余人去吃饭,留宋亦然和苏阁在这里等着时北辰。
沈寒看向叶子时:“子时,你要不也先去吃饭?”
叶子时摇摇头,明显还是不在状态:“不用了,你们去吧。”
童朵本来想留下来陪叶子时,但童朗却将她给提溜着,硬是拽走了。
很快,沈寒就带着其他人离开,宋亦然和苏阁坐在台球桌边没说话。偌大的一个台球室,瞬间就变得空空荡荡,安静的有些过分。
而时北辰,此刻还在露台,一个人看着夜色,眼眸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人恰好散场,三三两两从这边走过。
其中一道声音说:“叶子时,你们还记得吧?”
听到叶子时这三个字,时北辰条件反射的侧头。
“记得,蒋二少的未婚妻嘛,前段时间还登了头条,闹得沸沸扬扬呢。”
“你消息太滞后了,听说他俩的婚约已经解除了,蒋二少很伤心,呆在家里一直没出门。还有,其实叶子时以前跟时少爷才是一对,但是他们……之后,时少爷不要她了,然后带着白芙出国,一去就是四年。”
其中有几个字对方压得很低,所以时北辰没有听清。
他狠狠皱了下眉,便听另一个人又说:“刚才叶小姐来找李总谈合作的事情时,我是在场的。当时叶小姐说她是陪时少爷过来玩的,我还不信,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时北辰的身体微微一僵。
叶子时在李总面前,说过她是和他一块来的?
“啊?那他们是和好了吗?”
“应该是吧,以后叶家说不定会厉害,你们都客气着点……”
讨论的声音渐渐的远了,一阵风吹过,两指自己忽然传来一阵滚烫的疼。
原来烟已经燃尽了,他却一直在想事情,几乎没碰过。
他甩手摁熄,扔进垃圾桶,眼底却闪过一抹沉思。一个不太好的念头,突然浮现。
胸腔里,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的落下去,沉入海底。
他又站了一会之后,走出露台,特意去前台,看似漫不经心的问:“李总的账单还没结吧,拿来我看看。”
“时先生请稍等。”前台小姐查询过后,指着屏幕微笑说:“李总的账单已经结了。”
时北辰从容的微微点了点头,快步离去,但一颗心,却彻底凝结成冰。
虽然只扫了一眼,但他的眼力何其好,所以能够清楚地看见,李总的账单上,结账人姓名那个位置,写着的是童朗!
再联系到“巧遇”童家大少,还有同一时间跟他在同一地点谈生意的李总和叶子时……时北辰心内冷笑。
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一个算计,他居然到了最后,都差点还不自知!
瞒着他的利用,和提出要求让他帮忙,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前者,他是她的对立面,她对他,是欺骗和利用。而后者,他是她亲密的,依赖的人。
其实,只要她说,只要她要,只要她伸手,只要他有,他就都能给她,满足她!
但是,她偏偏选择步步为营的算计,偏偏要用欺骗!
而他方才的那些所作所为,更加是自作多情,愚蠢之极,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他朝着台球室的方向走去,一步一步,又沉又重,仿佛每一步,都带着凌厉的杀气,凌然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