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赦月耸肩，她就是这样，这相府的每一个兄弟姐妹，她都是这么直接。唯一不同的是那些人惹不惹她、惹不惹毛她，惹的程度将决定了最后的后果如何。
巫子毅有些委屈的站着不肯走，但他看巫赦月都快睡着了，终于有些焦急道：“可是，我——”
“小姐，桂圆！”凝儿忽然往巫赦月嘴里塞了一颗桂圆，希望小姐嘴上留德，别再刺激这个可怜的小孩了。
巫赦月忽然被塞了个桂圆，便不高兴的翻了个白眼，现在的丫鬟都反了天了！连凝儿都敢这么对她了。她嘴里含着桂圆没好气儿的指了指一旁的石椅道：“子毅坐吧，喝口茶消消暑再走。”
但是巫子毅没有挪地方，而是充满请求的看着巫赦月，“三姐姐，我只是不服输，我想试试，之前连试都没有机会……”
巫子毅那眼神十分纯真悲切，带着不像是这个年龄该有的坚持。凝儿看着一阵阵心疼，眼眶都红了起来。
然而巫赦月心中并没有什么被触动的地方，不就是人情冷暖嘛，哪个时代还没点儿这事儿了。现在她好奇的只有一点，那就是，“你为什么要过来问我？难道你觉得我能答应教你点有用的？”
巫子毅抿着唇，声音弱弱的道：“因为……其他人早几年就问过了。”
“哦，你每个人都去请教，所以现在也来问问我了～”巫赦月点点头，这孩子可以啊，估计没少被巫靖华和巫丽香她们嘲笑吧，居然还敢继续。
巫子毅红着眼眶看向巫赦月，他忽然一撩衣袍跪在地上，把凝儿和丝丝都吓了一跳。
巫子毅十分坚定的道：“我知三姐姐比其她几个姐姐更有能力，所以……师父没教的，子毅请求三姐姐能够教教我。”
他这一跪可是很严重咯，巫赦月重新坐起来，俯身凑过去看着巫子毅。她长长的头发扫在巫子毅的脸颊上，柔柔的，痒痒的。
巫赦月轻声的问：“其他那几个姐姐，你都是这么问的？”
“是。”
“她们是不是跟我一样拒绝你了呢～”
“……”巫子毅沉默了一下，又咬牙说道：“是。”
巫赦月伸手，一把就将巫子毅从地上给拉了起来，因为她力气太大，巫子毅几乎没有反抗的能力。
巫赦月的态度好了很多，像是个大姐姐一样的哄劝道：“你真以为我脑子里有东西么，姐姐我也是抄袭了别人的，其实我什么都不会。”
巫子毅脸上闪过一丝愕然，巫赦月一边给他拍着膝盖上的土，一边说道：“抄来的，总不会是真知识，但是你那两个哥哥却都是真正的大学者教出来的，那些学问是我也没办法能比的。我可以教你投机取巧，但是你不需要这个，对么。”
但是，巫子毅还是目光灼灼的看着巫赦月道：“三姐姐，你再考虑一下，你一定有什么是能够教给我的。”
巫赦月皱起眉头，这孩子怎么回事，她刚刚都白说了么？还是说这孩子……他知道的比她想象的还要多？！
果然，巫子毅凝神道：“子毅看过的那些书里，并未出现过姐姐说过的话。”
“你——”
“子毅自五岁开始研读相府书籍，八岁去了师父哪儿，两年半也读完了云山居的所有藏书。”
“那你不需要再问我要书了。”巫赦月已经濒临生气的边缘了。
巫子毅后退一步，又重新跪下道：“所以，子毅刚刚也得知了，三姐姐的学问至少不在书里，那无论是‘抄’了谁的学问，那些东西既然都在姐姐的脑海里，那就是姐姐的能耐。所以……还请三姐姐能愿意指点。”
“巫子毅，”巫赦月的声音冷了下来，“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指点你！”
她母女三人跟相府上下有着深仇，那是染着两条人命的仇。她巴不得相府人才凋零，落魄无人！这个小子年纪轻轻，居然敢算计她说话？有必要的话，她不介意让巫子毅走在巫子期前面。
“……”巫子毅也被巫赦月的气场给震住了，他似乎是感觉到巫赦月狂躁喷涌而出的杀机，所以他死死地抿着唇，身体轻微的颤抖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小姐！”凝儿扔了手中的壳子，上来拉着巫赦月。
尽管凝儿也厌恶相府，可是她总是对于弱小的人抱有难以磨灭的同情和关爱，她至始至终都做不到想巫赦月那么直接了断、下手凶狠。因为巫子毅和巫音儿也是这相府里同样很苦的孩子，尤其巫子毅，凝儿有时候就觉得，那孩子的生活真是巫赦月的又一个翻版。
巫赦月被凝儿握着手，便渐渐地收了火气，但还是冷冷的道：“你先回去吧。”
巫子毅知道继续下去也没什么结果了，便只好垂着头慢悠悠的爬起来。丝丝过去想要扶着一把，可他也没再看谁一眼，一言不发的向外走去。
巫赦月瞧着这孩子落魄的背影，也不知已经是第几次被人训斥这赶走了。她忍不住恼火的揉了揉额头问自己，这是何必呢……她刚刚为什么要和这孩子计较的那么严重。她对巫音儿都没这么直接发火，这个孩子甚至也没有巫音儿做的过分啊。
“小姐，”凝儿蹲在她面前，关切的道：“别难受。”
巫赦月摇摇头，“我没事，就是……”就是对这个孩子好不起来。
凝儿叹息一声：“小姐，就算你骂我优柔寡断，我也想说……小少爷他、您稍微考虑一下吧。”
“……”巫赦月抬头看看凝儿，然后闭上眼，“好了，以后再说吧。”
——
巫子毅走后的这大半天里，巫赦月就坐在院子当中细细的思索着，其实说白了就是发呆，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考虑什么。
门口那边跑过来了一个矮个子的小丫鬟，那个丫鬟没敢进门，只是站在大门口张望几眼。巫赦月没有理会她，是凝儿主动起身走过去。
那丫鬟和凝儿说了几句什么又转身跑了，凝儿则面色沉重的走回来道：“小姐，沈小姐过来了。”
“欢儿？”巫赦月一愣，终于回神儿了，“她怎么来了？”
凝儿俯身在她耳边道：“沈小姐的马车在外面等着，送信的说她很着急，而且人有点崩溃，看起来好像不太妙啊……”
“这样？那走吧。”巫赦月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连衣服都没有去换起身就往外走。
她和沈颜欢虽然只在一起几次而已，但是两人感情十分深厚。因为沈颜欢的门禁比较严格，所以每次出来玩都是巫赦月过去将军府找人，而沈颜欢找过来，还是第一次。
两人一路小跑着来到后门，为了避免麻烦，她还注意着躲开了几个丫鬟和柳姨娘。
冲出后门，巫赦月就见将军府的一个小型马车停在那里，仙果一身男装，坐在外面拉着缰绳，亲自充当车夫。
巫赦月心急，她没用人扶就急急忙忙的窜上马车了。一掀开帘子，就见沈颜欢木着一张脸，呆滞的坐在里面。
尽管她面无表情，但是巫赦月能感觉的到，她身上有极其狂暴的情绪波动。巫赦月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肩头惊呼，“欢儿！怎么了。”
沈颜欢脸色不变，冷声道：“别问我！”
“？”这是沈颜欢第一次如此呵斥巫赦月。巫赦月没有生气，她知道沈颜欢大概是在自己的情绪里出不来了，现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沈颜欢身上也没有什么伤痕，她还是松了口气的。什么事情都比不上身体重要。
仙果将凝儿拉上马车，然后驾车离开。巫赦月知道她们这是要去一个地方，这个地方会给她一个答案的。那既然沈颜欢不想说话，她也不想强迫。
她安静的坐在沈颜欢身边，伸手搂着她的肩头，安抚的拍着沈颜欢的肩头。
沈颜欢被搂着，顺势就靠在巫赦月的颈窝里，一动不动。
巫赦月在心中叹息着：别担心，谁欺负了你，我给你报仇去。
马车渐渐行驶到了闹市区，车外喧嚷叫卖十分热闹，而马车中的气氛却静谧而诡异。
过了许久，车子终于停下了。马车刚一停，一直沉默的沈颜欢忽然从巫赦月的怀里直起身体，一言不发的出去了。
巫赦月立刻紧跟着她，她一下车才发现，马车这是停在了帝都最火的一家茶馆——云生茶社的门口。
沈颜欢谁都不管的大步流星往里走，仙果正在弄马车，所以巫赦月和凝儿便赶紧跟了上去。
一般的茶社的一楼都会有个戏台子，平日里白天有人说书，晚上有人唱戏，台子总不会是空的。
此时是正下午有人说书的时候，许多闲人都坐在散座上抿着茶，等着那个说书的喝完水，好继续给他们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