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幕幕如走马灯在脑海中飘过，肖轩成看着眼前的安王爷，这个丑陋的怪物与当年站在瓮旁的蛇蝎男人渐渐重合，融合一体，变成一个令他作呕的存在。
“叔叔”肖轩成低低出声叫道。
如愿以偿听见这声称呼的安王爷却仿佛见了鬼，笑声骤然停止，阴冷地看着肖轩成。
“你知道吗？父皇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安王爷目露凶光。
肖轩成无畏地抬头直视着安王爷那双骇人的眼睛，勾唇一笑，嘲讽道，“该死的老东西就该老实得被埋在土里，爬出来也是见不得光的废物。”
“”
安王爷和福伯都没料到肖轩成会这么骂自己，皆是一时无语。
肖轩成走近一步：“让侄儿再送你回土里，如何？”
“哈哈哈哈哈！”安王爷看着面前这个自不量力的侄儿，摇了摇头，“死到临头你还要说大话，这点真是随了你爹。”
肖轩成无所谓道：“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我是野种？何来随爹？”
“呵，”安王爷讥讽道，“老虎养大的赖皮狗，不会虎啸也会吠两声。”
肖轩成毫不示弱：“可惜有些老虎生来就是哑巴，爪子也被一根根拔掉了，活得还不如狗。”
“小兔崽子，当真是伶牙俐齿。”
安王爷明显被惹怒，刚要发火，一旁的福伯拉住了他，轻轻摇了摇头。
肖轩成捕捉到这一幕，心里冒出一个猜测。
他不动声色地道：“你大费周章，重聚沉目旧部，就是为了掀起政变夺你侄儿的江山？”
“你的江山？”安王爷冷哼一声，“这天下分明是属于我们肖家的！你算什么东西？”
“那你告诉我我姓什么？”肖轩成眯起眼睛，“朕马上就让这天下随朕改姓！”
“你！”
“你什么你？”肖轩成咄咄逼人道，“现在坐在皇位上的是我，拿着玉玺的是我，文武百官听命的是我，无论我是谁，这天下都得随我姓！你现在就告诉我，我到底，姓不姓肖！”
肖轩成的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安王爷和福伯一时被他震慑，再次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安王爷才回过神：“现在你是皇帝不假，可等到明天天一亮，朝廷上下皆会知晓当今陛下身亡，举办国丧，文武百官服丧二十七日，到那时候，你的尸骨早就被磨成了粉，洒在了臭水沟里。”
“你的梦做得挺全，那么你梦里继位的新帝是谁？是你自己？”
安王爷顿了顿，皱眉道：“昶国的未来何须你来过问？”
“可笑，任由你如何说道，现在我仍是昶国国君，为何不能过问？”肖轩成早已从他的反应里验证了自己的猜想，悠然道，“你费尽心机，在兴州安营扎寨，培植势力，连青楼都要踏足，怕是殚精竭虑了吧？”
安王爷听了他的话，不屑一笑：“兴州？这不过弹丸之地，如何入得了我们的眼？”
福伯在后面碰了碰他。
安王爷收到提醒，也反应过来，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烧伤的脸上露出一个生气的表情，怒气冲冲地对肖轩成道：“你想套我话？”
才反应过来？肖轩成心底哂笑。他这叔叔的脑子不知是如何长的，竟也能活到现在？靠的是运气吗？
“你们有本事把我抓到这里来了，还怕被我套话？”肖轩成故作轻蔑道，“你这样的人也妄想登上皇位？”
安王爷能成为先皇刀刃下活下来的人，自然不是蠢人，已经意识到肖轩成这是在故意激怒自己，于是冷静了心神：“少说废话，死到临头，你还有何遗言要交代？叔侄一场，虽然你不仁，但我心胸宽广，可以听听你的最后心愿。至于帮不帮你完成，就看你怎么求我了。”
“我的遗言可太多了，一时半会儿竟不知道从哪一句开始说与你听，”肖轩成低头轻笑，他似乎是在苦恼，好半晌才重新抬起头，目光清澈，“叔叔，我有一个问题怎么也想不明白，可否为我解答一二？”
安王爷见他示弱，心中不免有些得意：“你问吧。”
“你们为什么要杀死那些花魁？”
“那些花魁？”安王爷没成想肖轩成竟然是要问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看肖轩成的眼神愈发不屑，“那些人见过我的脸，死不足惜。”
“就因为她们看到了你的脸，你就要杀死她们？”肖轩成压抑着心中的怒气。
“她们死了又如何？”安王爷皱眉，“凭你这种柔弱的性格，如何能当好皇帝？”
肖轩成也有些讶然，他竟然不知在这位安王爷看来，关心百姓竟然是一种柔弱的象征。
大概在这位王爷眼里，除了皇位和自己，其余皆是脚底烂泥。
“既然如此，你大可以直接派人将她们灭口，何故隐隐藏藏，将罪责推卸到无辜的人身上。”
“我做什么还需要你过问吗？”
“你不说，那就让我猜猜看……”
肖轩成低头思索，慢慢踱步走到烛光旁，福伯站在安王爷身边，神色轻松，但其实注意力一直都放在肖轩成身上以防他有什么旁的举动。
豆大的火烛静静燃烧，火苗风吹摇曳。橘红的光打在肖轩成的脸颊旁，却暖不化那冷峻的眉角眼梢。
“你可以‘死而复生’，你的旧部下们却没法从坟墓里爬出来吧？加上安王府早就被抄家，金银财宝尽数充入国库……”
安王爷的脸色随着肖轩成的话语渐渐阴沉，肖轩成一看便知自己猜对了，语气也愈发笃定：“所以你从兴洲的钱庄、青楼这种容易敛财的地方入手，和他们合作，榨取钱财，用来招兵买马。”
“笑话，”安王爷目色沉沉，“我堂堂安王爷，需要在这些地方敛财？”
“叔叔啊，”肖轩成嘲讽道，“你莫非还当自己是曾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王爷？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死鸭子嘴硬有意思吗？”
“你！”安王爷气得发抖。
福伯拍拍他的背：“小辈说话不中听，王爷莫要放在心上。”
“谁是小辈？”肖轩成目光锐利，在黑暗中散发出强烈的压迫感，他朗声道，“天下万民都是朕的子民，你还敢反了纲常伦理不成？”
“你是皇帝又如何！现在还不是被抓来任我宰割！”安王爷怒火中烧，“谁给你的勇气这么和本王说话！”
火舌弹跳了一下，烛油滴落，空气仿佛 凝滞了一瞬。
肖轩成淡淡道：“哦，是吗？”
肖轩成的反应太过于平静，让本来成竹在胸的安王爷和福伯开始有些不安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