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头反应很迅速,腰腹用力往侧边一闪,反手托住白承景的胸口。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白承景连连抱歉,“一下子没站稳。”
光头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他重新坐下,看着白承景斜斜地往栏杆上走去,趴在那儿看台上的表演,他收回视线,继续留意四周的情况。
白承景背对着他,朝不远处的肖轩成微微点头。方才一瞬间,他摸到了那光头腰间,有一柄短剑。
没有人会希望自己的店里见血,所以一般打手也只会携带木棍之类的武器,因为足够应付消极怠工的姑娘和来惹事的色鬼了。眼下这个看起来就不好惹的光头竟然别了一把短剑坐在堂中央监视,说明这个店里一定有秘密。
这些花魁们的死与他们必然脱不了干系。
为了不引起对方怀疑,他百无聊赖地看了会儿表演。
台上的清泠姑娘长发及腰,秀发随她的舞姿微微飞舞,她眉目清雅,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英气,身穿粉衣却不显俗气,随着音律起舞,长袖纷飞间,漫天花瓣纷纷落下,落了满身,她在娇嫩的花瓣间旋转,灵巧犹如精灵,令人眩目。
这舞白承景多年前也曾看过,但眼前的姑娘跳得更好。
白承景无意与清泠对上眼,对方竟然朝白承景微微一笑。
不知为何,白承景看着这个名叫清泠的姑娘,越看越觉得有点眼熟。
“看入迷了?”肖轩成不知何时也来到他身边,同样倚靠着栏杆,淡淡道,“这舞跳得不错。”
白承景回身看:“岁岁呢?”
“问完了,让她走了。”
白承景点头。
肖轩成见他没有反应,用力踹了他一脚。
白承景莫名被踹,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生气了?”
“还说,我这面具是怎么回事?”
“啊”白承景原以为这篇已经翻过去了,没想到肖轩成还记着呢。
“直说吧,”肖轩成冷冷道,“这张脸是仿照谁造的?”
白承景没想到肖轩成会问这个问题,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怎么,不方便说?”肖轩成似笑非笑,眼神却冷得很。
白承景瞧他这小心眼的样子,顿时笑出声。
“笑什么笑!”肖轩成又踹了他一脚。
白承景任由他踹,笑得停不下来:“轩成啊轩成,你都不认得这张脸了吗?”
肖轩成瞪他:“谁?”
“你啊,”白承景擦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水,“你不记得之前静萱趁你睡着时给你化妆这件事情了吗?”
肖轩成哑然。他摸上自己的脸,难怪看着与自己三分像又太女子气。那时候自己还没有长开,脸上有着婴儿肥,静萱给他涂脂抹粉后,还有人将他认成了小女孩。
“什么时候心眼这么小了,连自己的醋都吃哎哟!”
这次肖轩成踢得狠了一点,白承景捂着小腿,有些龇牙咧嘴。
“二位怎么打闹起来了?”巧心轻摇扇子,从楼梯走上来,正看见肖轩成踢得那一脚,娇笑道,“感情真好呀。”
肖轩成的视线在她手中的团扇上逗留了几秒,然后若无其事地移开。
“我们清泠姑娘的长袖舞可美?”
巧心眉眼弯弯,眼睛却微微红肿,想必是白天哭了很久。
肖轩成平淡回道:“人美,舞自然也美。”
白承景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心想该不会是在暗指自己方才看了会儿舞吧?
等等轩成什么时候变成醋坛子了??
白承景的眼神变得奇怪。
肖轩成却误会了他的意思,挑眉:“怎么?这么喜欢?”
一边的巧心扑哧笑出声,眉眼弯弯:“你俩可真有意思。”
巧心上前一步,正好挡住那光头的视线,对二位轻声道:“二位公子,借一步说话。”
白承景和肖轩成点头,巧心柔媚地走到二人中间,环住二人的手臂,高声道:“二位公子,奴家的房间里可有好多有趣的玩意儿,奴家带您去瞧瞧。”
巧心带着二人走过光头的桌子,绕过屏风,走到第二间房间内。
巧心的房间布置与琉璃的一般无二,区别无非是琉璃桌案上摆着古琴,而琉璃的桌上放着一把琵琶。
白承景和肖轩成知道巧心带他们进来定然要说些什么。
巧心关好房门,转身看着他俩微微一笑:“贺公子现在被关在衙门,你们又来做什么?”
“你怎么认出我们的?”
“你们的易容很成功,不过嘛”巧心走到白承景身边,拿开扇子俯身轻轻嗅了嗅:“这松木香可不是寻常人身上能有的。”
她又将扇子掩面:“说吧,你俩回来干什么?”
肖轩成不答反问:“姑娘,一直拿着扇子不累吗?”
巧心笑着:“不累呢,劳烦公子挂心了。”
“不用遮遮掩掩了,”肖轩成说道,“我知道你下巴上有伤。”
白承景知道这是他从岁岁那里问出来的,可巧心不知道,眼神里尽是防备之色:“你怎么知道的?”
“这你就不用管了,”肖轩成平淡道,“上个月高县尉的二儿子高彦曾要花重金为你赎身,可对?”
巧心此时已经是惊惧得说不出话了。
“结果你们的鸨母容妈狮子大开口,将赎金翻了数倍,你去找她理论,却被关在屋里断水断粮,饿晕时下巴磕在桌角,留下一道伤口,缝了十五针,”肖轩成声音缓慢,语气却不容置疑,他看了眼那桌角的一丁点血迹,朝巧心问道,“我说的对吗?”
巧心呵呵一笑,将团扇放下了。她下巴处却有一指宽的疤痕,虽然位置隐秘,可微微一抬头就能看见那条如蜈蚣般狰狞的凸起。
她摸了摸那道疤痕,即便看不见也知道它有多么丑陋,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高县尉的儿子?”白承景低声问肖轩成,“这都是岁岁告诉你的?”
肖轩成轻笑:“差不多吧。”岁岁说的不多,其他的不过是他猜测后说出来诈巧心的,看来这些被他猜对了。
巧心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她将额前的一缕发丝抚到耳后,半是埋怨半是撒娇地说道:“公子,奴家尚且不知您的名字,您这般关心奴家,可真是让人害羞。”
肖轩成自动忽视了她的讨好,依旧直言不讳道:“因为这道疤痕,高彦以此为借口抛弃了你,却看上了成为花魁的琉璃”
“你这是什么意思?”巧心笑容有些冷,“你是说琉璃是我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