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时辰不早了,我要去中堂陪父亲用膳,家规规定嫡出是不能在偏房用饭的,姨娘好好吃药养身子吧,以免以后再犯这些糊涂。”
舒岚斐拂袖而去,剩下跪坐原地失魂落魄的郑姨娘。
年关将至,郑姨娘称病不出,加上郑小姐回府后竭力为她散播美名,和舒岚璞形成对比。
府里的一些事情就都落在了舒岚斐身上。
她毕曾毕竟贵为一国贵妃,对于打理这小小的舒府游刃有余。近日朝堂上三皇子党和太子党闹得厉害,舒国恒即便保持中立,也受了弹劾,日日都阴沉着脸。
现下是元德八年,太子优柔寡断,三皇子有勇有谋身负军功,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皇子。
前提是,太子得死。
无情自古帝王家,舒岚斐对这些宫闱争斗毫无兴趣,但年前是否能把弟弟接回来,成败都在皇后和太子身上了。
“小姐,宫里头来消息了。”
舒岚斐看完信件浅浅一笑,邓兰芝果然靠得住。
半个月前邓兰芝入宫侍奉皇后,她和苏公公都对舒岚斐赞许有加,皇后也是明白人,如果太子能得到大柱国舒国恒的支持,必然能登上皇位。
如果这个舒家嫡小姐够厉害,她倒是可以先助她一把。
孙妈妈恰巧进屋,她持起烛台烧了信件,轻声道:“军营那边来信儿了,素鹤做了军妓,彩屏天天做促使活计,近期又病了,看样子是受不住了。”
舒岚斐起身:“锦和,你告知苏公公差不多了,明日这个时辰我要见到她们两人。”
第二日舒岚斐之对管家说她要去采买些首饰,马车七拐八拐,到了一条偏僻巷子处停了下来。
舒岚斐以披风掩住头脸,由孙妈妈搀扶着走进去。
今年寒冷异常,舒岚斐披着貂裘都能感觉到屋子里那股阴冷潮湿。铺满稻草的硬板上坐着两个衣不蔽体的女人。
两人正是素鹤和彩屏都是衣不蔽体浑身伤痕,素鹤更甚,半边脸肿胀,一双盈盈妙目也盲了一只。
即便如此,她还是一眼就认出舒岚斐。
“小姐!”她疯狂的扑上来,抓住舒岚斐的裙角“救救我小姐,救救我吧!”
舒岚斐眼神冰冷,自己当初是如何求她?
“小姐您就救救奴婢吧……”
她扶起她,轻叹一声“你受苦了,你也清楚我在府里的地位,你惹怒了妹妹,她这般我也没办法。近日我到处活动,把你们赎了出来,你毕竟伺候我久了,年后我再给你寻个好人家。”
素鹤哭声更加凄厉:“我已不是清白身子,我若不是还有一个心愿……”
彩屏听到这里,立刻从床上跌下,跪倒舒岚斐脚下“大小姐救救我,我还是清白身子啊!”
在她的疯狂尖叫中舒岚斐嘴角冷笑,嗓音愈加轻柔:“你到底是姨娘身边的人,你再等几日保不齐姨娘还会找你回去继续侍奉的。”
“大小姐!您仁慈!您是活菩萨下凡,若不是我身在军营姨娘定会杀我灭口!我把公子是老爷亲生骨肉的证据给您,您送我离开吧,求求您了!我还是清白身子啊!”
“你说什么?”她情急之下弯腰提起彩屏的领子,连声质问。
舒岚斐本想从彩屏嘴里撬出些郑姨娘的底细,没想到弟弟身上还有这一层,着实令人惊骇。
“姨娘算准了老爷不在府的日子,让李大夫精心调制了抑胎药,两个月后才显出喜脉。所以老爷一直以为公子不是舒家骨肉,还有夫人怀三胎时服用的紫参丸,有毒!”
舒岚斐深吸一口气,紫参丸的问题她之前就知晓,并不觉得如何惊愕。母亲生弟弟时万分凶险,父亲都没有来看过一眼,他是在怀疑母亲不忠。
如果不是母亲身份特殊,只怕他们母子三人的性命……舒岚斐一阵后怕,这个郑姨娘,好生狠毒!
“大胆!诬陷主子,我现在拿了你去找姨娘对峙!”
“大小姐,奴婢的良心上没有一天过得去,又怕事情败露,就私藏了一份李大夫让我去抓药时亲笔写下的药单,和一包药渣还有一颗紫参丸一并埋在我屋下,虽然时隔多年,但找个好些的大夫也应当能验出来。”
舒岚斐脸色苍白,继续道:“你还知道什么都说出来!”
“姨娘……姨娘早已没了生育能力,为了不让老爷再有子嗣,她用了避子散,李大夫早已被收买,诊断老爷身体有问题,所以得夫人怀上第三胎……”
良久,舒岚斐长出一口气“孙妈妈你带她走吧,找个乡下的老实人家,珍重。”
彩屏只是个丫头,也并非歹毒之人,这几日军营受的罪,也当是她为以往犯的错折罪了。
有仇必报,害我之人,我必杀之。
舒岚斐冷冷看着听呆了的素鹤。
“小姐,小姐,你救救我,我不想死,我其实是你的亲妹妹,我娘是从小伺候父亲的丫头,怀孕后被老妇人赶出府。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您身边忠心耿耿,血浓于水啊小姐!”
“血浓于水,你杀我舒家二百八十口的时候,怎就不知道血浓于水了?”
素鹤一脸惊愕,她虽听不懂,但她能看懂舒岚斐严重的刻骨仇恨。旋即她薄唇留下鲜血,一柄匕首已经从她心口插入。
“为……何……”
舒岚璞扭转刀柄,搅碎她的心脏:“为何呢,为何你就容不下我,容不下的孩子,容不下舒家满门?”
这个问题谁也无法回答,素鹤双眼圆整,她恐怕永远都不会明白,这为何是为何了。
舒岚斐满眼悲悯,她脑海中闪过前世种种。她以自己寻到了良人,她以为自己寻到了幸福,可最终都是镜花水月。素鹤死了,无悲无喜。
“是谁?”
角落中突然传来一声阴测测的怪笑,这声音粗嘎难听,惊的舒岚斐猛然转身。
“好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还不等她来得及反应,一柄寒气森森的匕首就贴在她的脖颈处。那人恰好站在屋子的阴影中,她看不到他的脸,只知道是个高大的男人。
“脱衣服。”
舒岚斐并非闺阁女子,况且她也死过一次,她不叫不闹,默默脱下貂裘递给那人。
“这衣服至少五百两银子,你离开京城再当,否则你出不了城门就要被抓回来。”
事已至此,她不想节外生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