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酌一觉睡了一天一夜,隔日傍晚才醒来。
他看着头顶的纱帐有些茫然,呆愣了会儿,立马翻身坐了起来,他有些慌地四处打量,嘴里不停喊着黄春。
“黄兄弟,你在哪?黄兄弟?黄兄弟?”
“叫魂呢你?”黄春挽着袖子大踏步走进来,加上那魁梧粗犷的形象,活像是要找人打架。
江酌打了个哆嗦,见黄春也在这里,顿时松了口气。
“这是哪儿?”
黄春:“县衙。”
江酌疑惑:“县衙?”
他下了床四处打量,眼里满是好奇:“大祈的县衙,我还第一次见,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黄春点头:“嗯,感觉也没什么特别的。”
江酌环顾一圈突然道:“对了,黄兄弟,这城中可还有半妖?”
黄春翻了个白眼:“还半妖,鬼影子都没有,全跑完了。”
江酌挠了挠头,羞窘道:“我忘了这回事,也是,一旦打仗,他们肯定有多远跑多远的……但这样,我们往哪儿去找半妖?”
黄春:“我见县衙外面的墙上贴着告示,要不然你也搞个告示贴出去,吸引那些半妖来投靠?”
江酌:“这样能行吗?我觉得没人会往这边来看告示。”
黄春闻言摊手道:“那怎么办?你说。”
江酌沮丧道:“我也不知道。”
这和设想的一点都不一样,他们完全是守着一座空城,这样怎么建立国家?
他叹口气道:“我们出去看看吧?”
黄春点头,一手捂着肚子道:“那快些,我肚子要饿扁了。”
江酌看着他道:“你没吃东西吗?”
黄春:“废话,我一直守在这里,一心一意照顾你,都没功夫找吃的,你可要好好报答我!”
实则他是害怕地不敢离开江酌,不知为何,他觉得那些半妖越来越恐怖了,江酌有妖王骨哨,身边还算安全,让他单独出去他是不怎么敢的,当然他是不会和江酌这样说的,他黄大仙也是好面子的!
两人出了县衙,发现街上除了游荡着无意间搞破坏的异变半妖,就只有他们两个喘气的,一阵风吹过,冷清又阴森,怪吓人的。
江酌紧紧攥着黄春的衣服,丝毫不敢松手。
“这要怎么找,挨家挨户找?”
黄春:“那就挨家挨户找,看看有没有什么收获。”
江酌点头。
伊城的百姓仓促间逃离,不少人家的院门敞开,里面东西凌乱的掉在地上,像是离开时掉落来不及捡的。
不过城中也有不少院门落了锁的,显然是之前就已离开的百姓家,进去里面,发现屋里还算整洁,不知道是不是抱着还会回来的心思。
两人一路找过去,怀里多了不少吃食,正要打道回府时,黄春突然拉住江酌道:“等等,那边有动静!”
江酌一惊:“什么?在哪儿”
黄春拉着他放轻脚步走过去,站到一处关着门的柴房,江酌屏着呼吸认真听着里面的动静,但里面静悄悄的,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他正要说什么,黄春突然打开柴房的门,然后迎面一根木柴打向黄春面门。
“什么东西?!”
黄春一甩袖将木柴掀飞,还没动作就听里面传来颤抖的声音。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呜呜,我不想死……”
江酌从黄春身后探出头,发现里面是个半妖孩童,大概五六岁的样子,正蜷缩在墙角哭泣。
江酌眼神亮起,居然有半妖!
他绕过黄春走过去,蹲在小孩跟前道:“你放心,我们不杀你。”
小孩闻言抬头看着他道:“真,真的?你……”
他呆呆地盯着江酌头上的耳朵,“你,你和我一样……”
江酌点头,伸手摸了摸自己头顶的耳朵——一对灰色的兔耳,他身上只有这一个半妖特征,其他都是正常人类模样。
他小时候不懂为何身边的妖都孤立他,欺负他,为何他没有爹,为何他娘亲也如他一般时常被欺负,直到十几岁时他娘亲死了,他不好奇了,却也懂了,什么叫非我族类。
不管是何生灵,都有排异心理,他们接受不了异样的存在,便将那些他们通通不能接受的归为异类,且欲除之而后快。
又或者,他们单纯只是想要欺负弱者,来获得快感。
他一直都不明白为何会那样,他们的存在难道不是本该如此吗?为何要排斥他们?他们的存在是错的吗?就算错了,错的难道不是将他们创造出来的那些家伙吗?
不知道是不是他娘亲在的时候将他保护得太好,即便被欺负,他对这个世界也恨不起来,只会对那些伤害他的存在感到害怕,下意识想要逃避危险。
但现在,他好像和过去不一样了。
他笑着对小孩道:“对,我们都一样,你放心,坏蛋都跑了,没有人会欺负你了。”
小孩泪眼婆娑地点头,满眼信任地看着他。
许是遇到了同类,所以下意识选择了相信。
不过在看到黄春时,小孩明显还是害怕的。
黄春嗤了声,满脸不爽,为何就怕他,却不怕江酌?这不公平!
江酌问小孩道:“对了,城里还有没有和我们一样的人存在?你知道在哪里吗?”
小孩摇头。
他原本虽不被家人喜欢,但他们还是养活了他,只是因为打仗,他们仓皇逃跑,带着他嫌累赘,便将他丢下了。
江酌见状有些失望。
黄春暼他一眼道:“将小屁孩儿送到县衙后,我陪你再找找,像这样的半妖,城中肯定不止一个,指不定在哪儿躲着呢。”
江酌苦笑点头:“说的也是,半妖一直是不被选择的那个……”
两人将小孩送到县衙后,在伊城展开了地毯式搜查,可谓掘地三尺,连水井地窖都没放过,最终也确实有收获,找到了十几个半妖,大多只有几岁,其中最小的几个月,最大的也只有十岁。
他们还在城外的破庙里找到了几十个流民乞丐,也都带回了县衙安置。
等全部搜查完,已到第二天凌晨,清点人数的时候,两人发现,留下的皆是老弱病残,年轻力壮的能跑都跑了,是的,在个别人家里,他们还发现年迈腿脚不便的老人。
江酌有些发愁,道:“要不我们还是把其他地方的半妖偷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