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夫人拄着拐杖坐在椅子上,满是褶皱的脸上,眼皮耷拉着的双眼混浊又满是算计地盯着乌途。
此时白家年轻力壮的儿孙都走了,屋里只剩下儿媳孙媳以及两个年幼的重孙,她摩挲着手中的拐杖,面上带着慈爱的笑。
“老身看你伤也好了,这些日子我们照顾你也不容易,自己都吃不饱穿不暖,还要给你抓药看病,赶明儿你要走了,可不要忘了我们对你的恩情。”
乌途闻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并不意外她会说这话,毕竟这家人的品性从他见到他们的那天起他就了解了,看其熟练程度,狭恩图报这事儿估计不是第一次做了。
这家人要是死了,他也算为民除害了吧!
他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她,嘶哑的嗓音摩擦着人的耳膜,一字一句道:“放心,忘不了你们的恩情的!”
想到即将发生的事,乌途情绪不禁激动起来,他渴望的力量马上就要来充盈他的身体了!
不过用凡人献祭虽然方便,但作用实在有限,还是修炼之人的气血好,看来,他要想办法抓一些修炼者了。
就比如被乌族那狗崽子救走的那人,那身气血对他来说就是极品,嗯,就和几百年前地宫里那个人一样,可惜,他当时竟没有发现其中妙处,将人给救活了,啧啧。
不过能遇到和那人灵力同源的人,说明这个地方肯定还有着许多那样的人存在,只不过他没有发现而已。
到底会在哪儿躲着呢?
想罢,乌途眼神嫌恶地扫了白老夫人一眼,一个行将就木的糟老太婆而已,容你多活个一时片刻!
感受到阵脚的完成,乌途转身走出屋子,用灵力隔开了砸落的冰雹,直直站在庭院中。
阵法,并不都是需要实物绘制的,除了某些特殊的阵法需要用到具有某些特性的媒介,其他阵法灵力强大的人还可以直接用灵力布阵,而乌途恰好就是一个灵力强大的人。
他张开双手,五指成抓,苍白的嶙峋如枯骨的手指,指节锋利异常,庞大的灵力被他调取出来,隔空布置阵法。
白家人从外面赶了回来,他们堪堪走到门口,还来不及进去,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僵在那里,他们张大眼睛惊恐地盯着乌途,惊慌失措大喊道:“你做了什么?!为什么我们动不了了!!”
“救命,好疼!好疼!身体要扁了!!!”
整个村子突然吵闹起来,数不清的痛苦哀嚎充斥着整个村落,祥和宁静的村子霎时成了人间炼狱。
只见原本肌肤饱满的人们一个个消瘦下去,肌肤深陷,形销骨立,一些血气弱点的人转瞬间成了一具干尸!
因着下冰雹的缘故,人们大都回到了家里,偶有几个经过的外村人看见的也只是平静的村庄,只是过于安静了一点。
乌途放开自身,大力吸收着向他涌过来的血气。
不够,还不够!太少了!我要更多!更多!
乌途双眼血红,衣袍下肌肉紧绷,不断膨胀起来,甚至沿着肌肤的纹路出现裂痕,很快,乌途身上黑色的斗篷颜色更加深暗下去,隐隐一股血腥味飘散在空气中。
阵法太大,血气太少,根本不够他吸收,他这是遭了反噬!
可恶!
乌途咬牙停下,俯身咳出几口乌黑的血来,整个人萎靡了下去。
这样不行,他必须要找到那些拥有纯净灵力的人,找到他们,为他所用!
到底在哪里呢?
乌途跨过门口白家人干瘪的尸体,沿着当初遇见乐枳的方向而去,他记得那小子是从东边来的,东边……
乌途身后,白嘉村成了死村,没有生人只有枯骨,散发着浓重的死亡气息。
……
白石蓦地从梦中惊醒,心跳如鼓,胸口隐隐钝痛。
怎么回事?
他捂着心口直起身来,发现他在院中的石桌上睡着了,此时太阳位置早已移动,直直照射着他,肌肤上灼热刺痛,他却自内向外地感到发冷,甚至感到战栗。
在太阳下战栗……
是出了什么事吗?
他不自觉地看着东方,心中空落落的。
他在梦里久违地见到了父母,只有模糊的印象,好像他爹无意间看到一首诗,高兴的念给他娘听,两人依偎在一起,怀里抱着婴儿,幸福地笑着。
那个婴儿,是他。
而那首诗,他也有种熟悉感。
是哪首?到底是哪首?
他闭了闭眼,仓皇起身走进书房,书架上干净整齐的书籍被他一本本拉出来翻找,一时凌乱不堪。
到底在哪?
他找遍书房无果,落寞地坐在书堆里,整个人失魂落魄的,脑子一片空白。
“石!石!”
庭院里一声声稚嫩的呼喊传过来,一道小小的身影脚步不稳地奔向他。
伊人站在白石跟前看着他,用小手拉着他的手指晃了晃。
“石?”
白石回神,有些无奈地抬头,伸手将伊人抱在怀里坐着,脑袋贴在她的柔软的头发上。
“没大没小。”
伊人小小的“哼”了一声。
小小的,柔软的,他小时候,娘亲是不是也是这样抱着他,哄着他,和他爹一起陪着他?
他爹是秀才,最喜欢书中才子佳人的故事,但他娘不是佳人,他爹也算不上才子,一个穷秀才配一个流离失所的孤女,柔情蜜意时会不会也会说几句附庸风雅的情诗来表达两人心意相通的情意?
恍惚间,他好像看清了他娘的口型: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相公,我喜欢这首诗,不如我们给孩儿取名“石”吧,磐石的石,希望我们的孩子长大后能成为书中君子一样的人物,像磐石一样坚强……”
原来……竟是如此。
那之后,这首诗时时被挂在嘴边,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念着说着,在白石年幼的记忆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所以,白石,石,磐石的石,这才是他名字的由来!
白石眼眶酸涩,眼泪夺眶而出,止也止不住,他仰起头,抬起一只手遮住眼,任眼泪浸湿他的衣袖。
伊人的小手在他脸上点着湿润的泪痕,歪头道:“石,哭鼻子,羞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