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武帝’没什么反应,倒是和那人同桌的书生被吓了一跳。
其中一个高个子书生立马站起来打断他。】
【“周兄!你莫不是喝醉了说胡话不成!”】
【高个子书生叫褚兴言,和这位‘周兄’同为国子监的学生,所以嘴上说得还算克制。
实际上在心里早就将他骂了个半死。
居然拿大燕和梁朝末年做对比,什么意思?是说大燕才建国二十年就要亡国了吗?
你爹娘给你生了几个胆子啊,敢这么说话!
真当锦衣卫都是吃干饭的吗!
这么想着,褚兴言警惕地往四周扫了一眼,想看看有没有潜藏在食客中的锦衣卫,目光落到‘燕武帝’两人时顿了顿,随后又若无其事地移走。】
【十皇子诧异地问:“哎,那书生认识你?”】
【‘燕武帝’随意看了一眼,确认道:“不知道,没印象。”】
【恰好这时店小二来上菜,他端着茶杯向后靠到椅背上,淡定喝茶,仿佛那群书生争吵的话题不是他一样。
待小二上完菜要走的时候,他按住了十皇子要打赏的手。】
【“哎哎,还没给赏钱呢。”】
【十皇子想把手抽出来。
他堂堂皇子,在外面吃饭居然不给赏钱,被别人知道了不得笑话死。】
【‘燕武帝’压低声音道:“你傻啊,咱俩穿成这个样儿,像是有钱打赏的主吗?”】
升平楼里,十皇子搓了搓下巴,看谢昭的眼神变得危险。
谢昭感觉到了,看着十皇子耸了耸肩。
演员行为,请勿上升到当事人。
【十皇子低头看了身上的短打。
哦,确实不像。
他更像是被别人打赏的那个。】
【‘燕武帝’抽出两双筷子,一人一双,示意十皇子一起吃。
十皇子犹豫。
以前他去的都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酒楼,这家店根本排不上号,属于以前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那种。
这样的店里菜能好吃吗?
他面前正好放了盘虾仁,就跟那盘虾仁大眼瞪小眼,非常怀疑这虾仁不新鲜了。】
【‘燕武帝’才不管他的矫情,正好夹了个虾仁给他,言简意赅道:“别看了,快吃。”】
【不等十皇子拒绝,他又说:“别忘了咱们现在是穷哥俩,这种好菜以前见都没见过,你还这么嫌弃,要露馅了。”】
哦,也对。
十皇子被说服了,忍着嫌弃吃了一个,发现虽然比不上大酒楼,但是滋味还行,眉毛渐渐舒展开了,倒是有点像那种普通人乍然吃到美食的惊喜意思。
【然后他想起什么,问‘燕武帝’:“哎对了,你还没说呢,咱俩到底来干什么的?”】
放着在府里舒舒服服钓鱼的好日子不过,乔装成平民跑到酒楼里。
【十皇子压低声音兴奋道:“难道这就是话本里常说的白龙鱼服?”】
【闻言‘燕武帝’呛得咳嗽,赶紧放下筷子捂住十皇子的嘴,咬牙切齿道:“你可真是我亲哥啊!”】
【十皇子眼神茫然:“怎么了?”】
他被捂着嘴,声音有点含糊不清。
【“还怎么了,你说呢?”】
【‘燕武帝’简直被十皇子的钝感力打败了,无语地看着他:“龙只有一条。”】
说完眼神一转,瞥向皇宫的方向,十皇子恍然大悟,‘燕武帝’这才收回手。
但十皇子悟到一半又有些疑惑。
他记得‘白龙鱼服’不单单是指皇帝吧?
十一你是不是太过小心了。
【“必须得小心。”‘燕武帝’拉住十皇子,确认用手背挡住了嘴才跟他说。】
【“别看表面上只有咱们俩,其实靠门那桌都是都尉府的人!”】
闻言十皇子吃惊地转头看向门口。
‘燕武帝’眼疾手快把他头扳回来,继续咬牙切齿。
【“太明显了,你能不能悄悄地看!”】
咱俩到底谁是谁哥啊!我跟你真是一天操不完的心。
于是十皇子终于学会了偷窥。
看完发现那桌人的气势果然和其他食客不一样,感官很敏锐,他只看了两眼,就有人转过头差点跟他的视线对上。
【十皇子:“就这几个?”】
【‘燕武帝’眼睛看着菜,一边夹菜一边回答:“当然不是,外面还有。”】
那淡定的样子,仿佛他们谈论的只是小事,甚至还比不上一盘菜重要。
看来是已经习惯了。
【十皇子沉默了一瞬,问他:“三年了,我还以为都尉府都听你的。”】
【“做梦呢,怎么可能。”】
【‘燕武帝’叹了口气放下筷子,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你忘了二哥是怎么死的了吗?”】
【十皇子疑惑:“逼宫啊,这谁不知道?”】
升平楼众人也想反问一句,就是,这谁不知道?
二皇子脸色难看:“我还没死呢。”
大皇子冷笑:“呵,早一天晚一天的事。”
二皇子不客气地怼回去:“笑?别忘了你也一样。”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兄弟俩小学鸡一样地互相攻击了两句,都破防闭麦了。
【‘燕武帝’笑了一下,摇摇头道:“当然不是,如果答案真这么简单,我就不问你了。”】
【说完这句,他瞬间收敛住笑意,认真地看着十皇子道:“他是死于,以为京畿卫已经是他自己的了。”】
接下来的话就有点敏感了,‘燕武帝’单手擎着酒杯挡住嘴。
【“爹说让二哥去代管京畿卫,还允许他插手京畿卫统领的任免,他竟然就真的以为,京畿卫从此以后就是他说了算了。”】
【“可他也不想想,京畿卫三个统领的位置始终都是满的,他连个副统领都不是,能靠什么统管京畿卫呢?只有爹说过的一句话而已。”】
【不仅只有一句话,还只是个口谕,都不是圣旨。这没盖上玉玺的,就算是金口玉言也能变成一纸空话,爹能随便地说出去,也能随时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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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二哥看不清,还真以为自己天命所归,野心日益膨胀,白白地送了性命啊。”】
最后一句,‘燕武帝’语气幽幽,似乎是在替二皇子惋惜,又似乎是在讽刺他的愚蠢。
京畿卫负责护卫京城的安危,是离京城最近的唯一一支军队,谁掌控了京畿卫,几乎就等于按住了大燕的命脉。
这也难怪二皇子代管京畿卫后会逐渐失去理智,一步步走向逼宫谋反的深渊。
可惜他不懂,这本来就是个陷阱啊。
皇帝目光微凝,眼底逐渐幽深,手撑着腮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而幽幽的叹气声之下,二皇子双眼失神面色泛白,头脑一片混沌。
十一说的话他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懂。
事实上不止是二皇子,听到这几句话的勋贵们,同样神色一怔,仿佛被重锤敲中了一般。
他们又何尝不是‘二皇子’呢。
……
【这几句话不能深思,不然一不小心就会触及某些残忍的真相。
十皇子小动物般的直觉告诉他,不能再想了,他及时截断了自己的思路。】
深一点的不能思考,但摆在表面的问题还是能问一下的。
【“二哥不是副统领,可你是啊,你从一开始就是都尉府的副统领,爹对你跟二哥还是有区别的。”】
【‘燕武帝’无语地看着他:“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再说裴诚什么样你还不清楚?那就是个石头脑袋,油盐不进。我听爹的,他才能听我的,一旦我跟爹产生矛盾,他立马就能把我卖了!”】
语气里充满了对裴诚的怨气。
然而观看视频的裴诚却恨不得给谢昭磕一个。
谢谢谢谢,感谢殿下认可我对陛下的忠心,我这加官进爵都稳了!
【‘燕武帝’摇摇头:“总之,不管爹给了什么殊荣,都必须要认清自己的位置,不然二哥下一个就是我了。”】
十皇子沉思片刻,点了点头,算是把‘燕武帝’说的话听进去了,只是仍然觉得他连一句‘白龙鱼服’都要小心,也太过了吧。
【‘燕武帝’:“不行,你是不知道,裴诚爱打小报告。”】
裴诚:“??”
臣冤枉!
心里原本对谢昭的鞠躬感谢变成了控诉。
【十皇子迟疑:“可爹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应该不会追究这种小事吧。”】
【‘燕武帝’:“你也说了是‘应该’,没有十足的把握,那不就是在赌爹的肚量?哥,赌桌上向来都是十赌九输的,我可不想玩命啊。”】
这是真·玩命,比如大哥二哥都已经把命玩进去了。
十皇子嘶了一声:“也是。”
这种危险的话题他还是不参与了。
然后他就突然目光一顿,发现了一个重要问题。
“哎不对,我记得咱俩是偷跑出来的吧,锦衣卫为什么还跟着?”
既然如十一所说,锦衣卫只听父皇的话,那他被父皇禁足,锦衣卫应该看守着他,不让他出门才对啊。
就算是在外面撞见了,也应该将他俩逮回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坐在门口随时等候听命吧?
“嗯?”
十皇子狐疑的眼神看向‘燕武帝’。
“咳咳。”
‘燕武帝’咳嗽两声,放下酒盅端起茶杯掩饰尴尬,他象征性地喝了一口茶润喉,又没事人一样地邀请十皇子:“吃菜吃菜,一会儿菜都凉了。”
“呵呵。”
十皇子皮笑肉不笑,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燕武帝’眨眨眼,抬头望天,哦这是在酒楼里,望不到天,他把十皇子的头扳向另一侧。
“别看我,看戏。”
十皇子:“哪来的戏?”
这就一普通酒楼,大厅中间也没搭戏台,看什么?
‘燕武帝’眼神示意:“看那边,书生们吵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