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半个月,升平楼的屏风终于又有动静了,皇帝赶紧把宫宴那天出席的所有人都宣进宫。
每个人进来后,都先扫了眼皇子们的位置,用眼神搜寻某个上次不在的人,待见到那颗仿佛自带光芒的光头,齐齐震惊。
九皇子神情淡定,不动如山,任震惊的目光再多,也动摇不了他一分一毫。
好消息:他们终于看到九皇子了。
坏消息:九皇子出家了!
哎不对,如果九皇子是燕武帝的话,那他出家算好事还是坏事啊?
震惊之下,十皇子甚至胆大包天地上去摸了一把,等对上九皇子无语的视线时才悚然一惊。
天呐!他是疯了吗!
这可是那杀星的脑袋,也是他配摸的吗!!
十皇子惊慌地收回手,对着九皇子讨好一笑:“九哥,我就是太震惊了,您可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
“您?”
九皇子的语气和他身上的檀香味道一样平和。
他温和地笑着问:“十弟,怎么才两个月不见,变得这么客套了?”
“啊哈哈。”十皇子尬笑,“这不是以前太不懂事了嘛,我有什么得罪过九哥的地方,您千万别跟弟弟一般见识。”
随即想到这么说诚意不太够,赶紧补上一句:“哦对了!上次中秋送父皇的南洋珍珠,我那儿还剩了一颗,一会儿就送到九哥府上,您可千万要笑纳。”
一口一个‘您’,十皇子那是一点面子都不要了,极尽谄媚之能事。
九皇子笑容裂开:“老十,没让太医给你看看脑子吗?”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有这么难伺候。
十皇子玩儿得实在是太尬了,纵使九皇子性情平和,也忍不住怼了一句。
本以为以老十的性子,一定会回怼他的,没想到十皇子却诚惶诚恐地接受了建议。
“九哥教训得是,我明日,哦不,一会儿就去!”
九皇子:“?”
当我打出这个问号的时候,不是我有问题,而是我觉得你有问题。
以前怎么没发现,老十还有当狗腿子的潜质。
“哼!”
三皇子看不惯十皇子谄媚的样子,冷哼一声。
“小人做派!”
十皇子朝天翻了个白眼。
“呵呵。”
殿内伺候的小太监们开始上茶点。
上次宴后,皇帝本来打算将殿内伺候的人都杀了,免得他们泄露消息。
可又一想,下次也得有人伺候,总不能每次都杀了吧,干脆就把人留下了,都关在升平楼里,直到今天屏风再次亮起,才把人放出来。
所以这些小太监们也是看过视频的人。
负责给九皇子上茶点的小太监哆哆嗦嗦,差点打翻了茶碗上的盖子,茶汤都溢出来不少。
九皇子
提醒道:“小心点。”
要是在这么大的场合里犯了错,回去之后恐怕不太好受啊。
九皇子完全是出于好心,没有想要责备他的意思,谁知那小太监却像是被老虎惊吓到的兔子一般,慌忙跪下请罪。
“奴婢该死,求九殿下饶命!”
磕头磕得那叫一个结实,浑身还瑟瑟发抖,连声音都在颤抖。
九皇子迷茫:我觉得我刚才声音不大啊,态度应该也没问题,至于被吓成这样?
“胆子这么小,怎么还调到御前来伺候?”
九皇子本意是想跟兄弟们吐槽一句,寻求一下认同,然后谁跟着附和两句,再把这小太监打发了就完事了。
谁知根本没人接他的话。
九皇子疑惑地看一眼八皇子,八皇子身体一顿,目光凉凉地看了他一眼,转回去喝茶。
九皇子:“?”
八哥好像对他有意见啊。
九皇子又看向七皇子,七皇子咳嗽了一声,默默往前挪,用八皇子的身形挡住自己,假装自己不存在。
九皇子:“??”
他再看六皇子,六皇子勉强维持住温和的微笑,只是神情实在古怪。
他看五皇子,五皇子厌恶地瞥了他一眼,转回去了。
很好,五哥还是那么讨人厌。
但除了五哥之外,其他人都很奇怪,看他的眼神也复杂难懂,而且都是恐惧和厌恶占上风。
当然,也有像老十那样不走寻常路的。
总之很不对劲。
九皇子狐疑道:“你们……好像对我有点意见?”
“呵,我们哪敢啊。”四皇子把玩着茶杯,语气凉凉道。
四皇子惯常看不起下面的弟弟,今天居然主动接他的话,实在反常。
而且这话阴阳怪气的,听上去怨念不小啊。
九皇子笑得温和,浑身透露出一股出家人的闲适淡定。
“四哥这说得哪里话,你是哥哥我是弟弟,该我敬着你才是。”
“可别,我这等逆贼,哪里敢让你九殿下敬着啊,以后你能给我留个全尸,我都得在地底下谢谢您皇恩浩荡呢。”
论阴阳怪气,四皇子是有一手的。
吓得九皇子眼睛都瞪大了,根本淡定不下去。
“四哥慎言!父皇的恩典才算是皇恩浩荡,哪能用到我身上?再说了,什么留个全尸,我怎么听不懂啊?”
“呵!你装什么傻?”
“我,我没装啊。”
九皇子觉得自己非常无辜。
四皇子冷冷地看着他:“难道父皇没告诉你吗?”
“没有啊,父皇什么都没说,就是把我打了一顿。”
九皇子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心里蒙上一层又一层的迷雾。
四皇子不屑于解释,其他几个排行靠前的皇子们也一样。
最后还是老好人六皇子出声解围。
“简单来说就是,老九你现在身份不一般了啊。”
九皇子:“?”
九皇子:“愿闻其详。”
六皇子用扇子指了指屏风:“看到屏风上会动的画了吗?”
全部人落座之前,屏风一直是待机状态,播放着一些皇宫的风景照。
九皇子点头:“看到了。”
刚进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了,可是看其他人都神色如常,九皇子略微想一想就明白。
这东西应该在中秋宴时就出现了,可能还很重要,所以当它再次出现时,皇帝才会找一个蹩脚的借口,将当日在场的所有人又召进宫。
六皇子:“中秋时,那屏风上曾出现一个女子,说大燕未来会出现一个暴君……”
他尽量用简短的话给九皇子讲了一遍前情提要。
总结下来就是,有个叫暴君,就在我们中间,而且人狠话不多,爱玩皇子消消乐。
九皇子听完皱眉沉思,越想越不对,迟疑地问:“那这个人是……?”
“沐姑娘说,那暴君当皇子时看上去不太起眼,还没什么斗志。”
六皇子意味深长地瞥了眼九皇子光溜溜的脑袋,无声胜有声。
若论没有斗志,谁能比得过出家人呢。
九皇子的眼神逐渐惊恐。
这下他再也淡定不下去了,惊问:“不会是我吧?!”
众位兄弟露出核善的微笑。
“不是你还能是谁呢。”
二皇子皮笑肉不笑道:“老九,真是看不出来啊,你藏得这么深,连我都骗过去了。”
四皇子舌头抵住腮帮,心想骗你很难吗。
“我,这不可能!”九皇子断然否认。
他抬起自己的佛珠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一个出家人怎么可能造这种杀孽!”
“呵。”八皇子勾了下嘴角,眼中却没有笑意。
“九弟,骗骗自己就行了,又没受戒,算什么出家人,头发可以再长嘛。”
“我!”九皇子简直百口莫辩。
这时候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昨日皇帝见到他时,态度微妙,总觉得平静下面掩藏着汹涌的怒意。
所以九皇子才会那么坦然地摘下帽子,让皇帝看到他的光头,就是为了给皇帝一个宣泄怒气的出口。
被打了一顿之后,九皇子安心了。
皇帝能亲自动手打人,而不是让锦衣卫把他关进大牢,说明这问题就不大。
谁知道,他放心得还是太早了。
九皇子敢肯定,这个燕武帝绝对不是他,他连婚都懒得成,更不耐烦上朝,怎么可能去争太子之位?
有那个时间不如多多拜访名山大川,诵经修行。
可关键是,不管他怎么解释都没有人信。
他那些上进的兄弟们,是不会理解他崇高的精神追求的。
一群俗人。
短暂的慌乱
过后,九皇子又如老僧入定般淡定了下来。
他捻着佛珠说:“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多费口舌了,诸位兄长不如多等一等,等这屏风暴露出燕武帝的真实身份,自然就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似乎是为了验证他说的话,屏风上一直轮换的风景照如水纹般散去,紧接着响起一段激昂的旋律,像是战歌一般,听着就让人热血沸腾。
再然后,就是熟悉的女子面容,这次她换上了大燕的宫装,但看着又更为飒爽一些,不像是本朝的风格。
【哈喽大家有没有想我啊,沐沐我可是每天都想你们想得吃不下饭啊。】
【咳咳,当然了,饭吃不下去,但电视剧还是能看下去的,这几天我又重温了一遍《崇德十七年》,太帅了!小明太帅了!帅得我嗓子都喊劈叉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
【好了,不能我一个人被他帅疯,大家一起来看一下剧里的名场面吧。】
【这个这个,先看这个,就是小明给大皇子送毒酒这段,那眼神里的野心都快溢出来了,黑化好带感,谁懂啊,简直踩在我的xp上跳舞!】
大皇子:带感吗,拿我命刷的。
*
画面一开始就一群人行走在昏暗幽深的天牢里,镜头从后向前移,先后扫过几个拎着食盒端着托盘的小太监,然后是身穿曳撒腰间挎着绣春刀的锦衣卫。
直到站在了大皇子的牢房前,镜头才给到了最前方那个脊背挺直,穿着朱红色衮龙袍的背影。
幽暗阴森的天牢里,他是唯一的亮色。
升平楼里的所有人顿时就坐直了。
直觉告诉他们,这个背影就是他们要看的燕武帝!
“把牢门打开。”那人身边的锦衣卫说。
“是。”狱卒低着头快速打开门。
那人背对着他们挥挥手:“都先下去。”
“是。”
等所有人都退下后,他才信步踏进牢房,锦靴在干枯的茅草上站定,片刻寂静无声。
牢房内,一个穿着白色囚衣,头发脏乱挡住了脸的人,了无生趣地坐在地上,就算听到了牢门口的声音也没有反应。
二人无声地僵持了几秒,那红色的背影道:“大哥,父皇有旨。”
升平楼,大皇子不敢置信:“这是我?”
二皇子倒是乐了,抓起一把瓜子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听到是皇帝下旨,那坐着的身影才动了动,声音沙哑地问:“说了什么?”
红色的背影不语,蹲下/身打开手边的食盒,将菜一一摆出来。
‘大皇子’转过身,看向摆满了佳肴的桌子,声音依旧沙哑,透着一股死气。
“今天这么丰盛啊。”
红色的身影将最后一盘菜摆在‘大皇子’面前。
“你最爱吃的酱烧鹌鹑,我特意让鸿胪寺给你做的。”
‘大皇子’愣住了:“你?”
“当然是我
。”
‘大皇子’沉默一瞬后道:“你是奉了父皇的命令……”
“不,这些菜都是我准备的?_[(,父皇根本就不知道,他赐给你的,只有一壶酒而已。”
那红色的背影将托盘放在桌子上,托盘中仅有一壶酒,一个酒盅。
大皇子死死盯着那酒壶,眼珠震颤,只给他一个人喝,这分明是毒酒。
镜头从酒壶往上移,他们终于看到了‘燕武帝’的正脸,面如冠玉,眉飞似剑,一双凤眼开合间,俱是对权力的欲念。
他微笑着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让‘大皇子’最绝望的话。
“父皇说,让我送你一程。”
看到‘燕武帝’脸上冰冷的笑,电光火石之间,‘大皇子’突然就想通了,震惊地恨声道:“是你!”
“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燕武帝’轻笑:“是啊,但是你明白得太迟了。”
‘大皇子’激动起来:“我要见父皇,我要见父皇!我是冤枉的!我要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你陷害我!”
‘燕武帝’脸上的笑意不改,像是在包容一个天真的孩子。
“大哥,别这么幼稚,外面都是我的人,你还是喝了吧,父皇会见到你的尸体的。”
‘大皇子’不死心地扒住牢门往外看,入目皆是黑色肃杀的曳撒。
他失神喃喃道:“是锦衣卫……”
然后猛得转头死死盯着‘燕武帝’说:“裴诚也是你的人!”
“是啊,很奇怪吗?”
‘大皇子’低低地笑起来:“你猜要是父皇知道了,他会怎么想?”
刷!
升平楼里,所有人齐齐看向冰块脸的裴诚。
冰块裂开了。
裴诚果断跪下道:“臣死罪。”
皇帝缓缓地捋着胡子,没说话,继续看屏风。
‘燕武帝’摇摇头,叹道:“大哥,你这样让我很麻烦啊。”
“二哥就比你省事多了。”
‘大皇子’的笑容凝固,他声音干涩道:“老二也是你……”
‘燕武帝’轻笑着没否认。
‘大皇子’咬牙切齿道:“十一,你够狠!”
……
“噗——!”
满室寂静中,谢昭一口水喷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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