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三柄神剑齐齐朝着一侧退开,黑衣儒生才脱开身来,便被剑气封锁。
王安风双目泛金,一条臂膀上的衣衫瞬间崩碎,化作片片蝴蝶散落。
而在同时,仿佛有重锤击空。
空中出现一道道肉眼可见涟漪震颤不休。
漫剑气一朝散尽。
白虎堂堂主似乎知道已经避无可避,只是立在空中,深深看了王安风一眼,笑叹一声,立在空中微一拱手。
下一刻,奔雷矛穿心而过,冲向空。
被充沛神兵气机所包围的黑衣儒生身子颤抖一下,双瞳神色重新变回了褚阳羽,初时还有许多茫然不解,旋即就变成痛苦慌乱,以及濒临绝望的疯狂,之后被纵横交错三柄神兵剑气绞杀,彻底散去生机。
大秦西南,大墨碑林。
簇距离第一庄有八千里路。
褚彰看着那自三十丈碑头开始崩裂的长生碑文,神色慌乱不止,口中不住发出震怒惊呼,腾空跃起,颤颤巍巍伸出右手抚在裂痕上,似乎想要将裂痕抚平,大荒寨主怀中一面隐藏玉牌突然也裂成两半。
边一道流光飞来。
“是你!是你!”
“给我停下来!”
抚摸着石碑的褚彰如同疯魔一般,口中凄厉长号,身后拉出一长串残影,瞬间出现在流光之前。
抬手一拳,有道门降服妖魔大念。
阴阳混沌一拳之下见真地。
金色的火焰在奔雷矛燃烧,原本黝黑无光的奔雷矛上不知道何时被雕琢了诸般金刚佛陀,或怒或笑,不一而足,伴随着越来越快的速度,金色火焰化作一只大鹏。
下一刻突破了时间和空间的封锁,直接贯穿敛在奔雷矛之前的褚彰。
旋即猛然钉杀入镇压大墨碑林气数的长生碑上。
重重一声。
密密麻麻的裂缝瞬间蔓延整座石碑。
这并非物理意义上的贯穿,而是直接得出‘贯穿要害’的结果。
避无可避。
哪怕方才褚彰逃遁也只会迎来最后相同的结果。
数十里碑林中的弟子不少,几乎所有人都注意到这一变故,看到一道金光自中原而来,看到自己的老首座瞬间被钉杀,看到镇压气数的长生碑上出现越来越多的裂痕。
整座碑林瞬间变成了一片死寂。
这座在此数十里碑林中其势最高的长生碑在下一刻彻底崩碎。
而在更为遥远的地方,一名黑衣儒生翻看手中书卷,似乎有些走神,晃了晃头回过神来,起身抬手向前击在一只没有实体,纯粹循着气机而来的金翅大鹏鸟气劲之上。
旋即连连后退七步。
每一步都踩入地面数寸之深。
最后一步踏下,脚下一座石山更是猛然摇晃不止,旋即直接崩碎。
儒生一整条右臂上衣衫破碎如蝴蝶。
他低下头去,看到右臂上有一道道扭曲的红色伤痕浮现,知道是硬结刚刚那不知道隔了多远,是万里,还是两万里的一拳,被生生打出了内伤,经脉摧折,连手臂骨骼都被生生打折,几成齑粉。
儒生眉头皱起许久。
大墨碑林当郑
长生碑文片片碎裂砸落在灰尘泥土地里。
褚彰被贯穿,仍有一丝丝残存之气,呆滞了一下,旋即自口中发出一声绝望凄厉的哀嚎声,双手朝后按在尚存的碑文上,一点一点将自己从钉穿的奔雷矛上推出来,带出一片淋漓鲜血,落在地上。
踉跄两步,双手抓起碎成碎片的长生碑文,竭尽全力想要将这自少年看到老迈的石碑拼接在一起,数次尝试仍旧失败,最后发现再无半点希冀,口中发出凄厉惨嚎,数声之后,因心死而气绝。
气绝之时,手中仍旧死死抓着长生碑。
大荒寨主只觉得头皮发麻,自那一座石碑上飞退而出,崩碎如大雪崩的石碑碎片之上,奔雷矛失去支撑落下,倒插在地。
奔雷矛前端一枚玉珠。
正稍安心的时候,有一道高达两米有余的身影自那短矛旁边显出身来,一身极为强横的肌肉被黑黝黝墨色铠甲包裹,就连脸上也覆盖一层面甲,身躯之上纠缠虚幻蛟龙。
今日长生碑文被毁,首座身死,大墨碑林副座已心神俱碎,看到这突然现身出来的高大男子,凄声怒喝道:
“你是谁?!”
高大男子踏前一步,声音沉静无波,甚至于没有感情。
“青龙麾下,金刚。”
隐藏一侧的大荒寨主直接上身,手中刀猛地劈落在男子面上,却反被震颤得手脚发麻,迅速撤身后退,那高大男子仍旧伫立原地,不曾异动,面甲上浮现一道道裂纹。
旋即直接碎裂,露出一张憨厚平实的面庞。
一头乱发,额头上有一个金丝绞环,眉心以朱砂点出一团燃烧火焰,伸出右手抓起了飞灵宗的奔雷矛,在寻常人手中是可以抛掷,也可以对敌的短矛,在他手中竟然如同一把长剑一样。
他本就是铸剑谷欧冶一脉以秘法锻造出来的铁浮屠,数百人只得他一人幸存,得了龙院一脉的伪境不破琉璃身,之后假死以药王谷药液锻体,数年保住一丝气机不散。
最后借助蛟龙魂魄假死回生。
飞灵宗花费了偌大功夫养出来的那一条蛟龙,还没能等到彻底成器,就被任长歌生生斩杀,收回去的蛟珠连原先的三成灵韵都不到。
这一结果直接导致了飞灵宗原本二过龙门,入主龙宫,以求避开门大关入宗师,甚至于大宗师,堂堂正正的道家法门,沦落成成就伪境宗师的左道旁门。
但是因为铁浮屠经历事情太过艰苦,若非生痴傻,几乎无法承受,以龙院一脉根基,借飞灵宗秘术以成就,虽然伪境宗师,可瞬间爆发的气势之大,毫不逊色于一步一个脚印走上来的宗师。
刚猛,浩大。
纯粹至极的蛮力!
大荒寨主头皮发麻。
再退已经来不及,看到铁浮屠舍弃了其余人直奔自己而来,心下一沉,咬牙催动气机,更以先前所见到,三百年前龙院力士所留法门,使得自身气机圆转如意,更如外有一层铁甲,旋即口中爆喝一声,抽刀猛然劈斩。
铁浮屠抬起手臂拦架。
刀锋斩破了铁浮屠手臂上的臂铠,斩入皮肤肌骨。
大荒寨主眼底浮现一丝阴翳。
下一刻,曾在西域北疆都创下了赫赫声名的刀锋却再难以撼动半分,被肌肉生生夹住。
大荒寨主瞬间暴退,却已经太迟,铁浮屠仿佛没有痛觉感受,右手猛然下压,被刀锋挑起一道狰狞伤口,粗如树干的手臂已经将大荒寨主死死禁锢住,双臂上气力不断增加,徐缓蛟龙在身周盘旋呼啸不止。
大荒寨主雄壮的身躯竟似要被生生挤压成一团。
大墨碑林的副座总算不曾在此刻掉了链子,扑身上来,双掌印在了铁浮屠背上,但听得一声浩大声响,却已面色一白,咳出淤血飞退。
铁浮屠借此机会猛然上前。
双手原本向内挤压发力,瞬间改变,顺着大荒寨主发力的方向向外。
撕扯声中,大荒寨主口中发出凄厉惨嚎,鲜血淋漓。
他一双臂膀已被铁浮屠生生撕扯而下!
再又一抬手,质地只差神兵半筹的奔雷矛直接捅入大荒寨主腹部,自后背穿出,铁浮屠怒吼一声,将大荒寨主直接钉入一座碑文,力量不减,继续往后,连续撞破了数座石碑,方才生生遏制住。
大墨碑林已然是一片狼藉。
片刻后,铁浮屠还带着深深刺入右臂中的西域长刀,走到大墨碑林诸多底子身前,迎着一道道惊恐至极的视线,漠然开口:
“大墨碑林中长生碑文拓本。”
那名副座几欲呕血,但是势比人大,深深吸了口气,仍旧令弟子取出。
铁浮屠却不看,只如同复述般,道:
“先生,大墨碑林当代不堪,前代则为江湖开一路武道。”
“故而只以戒,不灭传常”
“为此江湖留一脉气数。”
“汝等,大可感念此恩。”
旋即一步一步走到了其中一座三十丈之高的长生碑文前,整整三十七座长生碑,以能够镇压气数的那一座其势最高,但是其上记载的武功却要以这一座为最强,铁浮屠右手伸出,于众人惊呼当中,一拳重重砸出。
长生碑晃动不止。
复又一拳。
三拳之后,铁浮屠手掌鲜血淋漓,密密麻麻写着秘籍的石碑已经被他搬起。
这一日有力士扛三十丈长生碑自大墨碑林中大步而出。
逢山过山,遇水踏河。
过三百里后,消失不见。
一直到铁浮屠已经远去之后,众多弟子才搀扶着捂住胸口的副座,一齐拥上前去,看到那龙龟背上剩下一截子石碑上写着一行字。
取大墨碑林长生碑一,余者皆不足取,弃。
语气平实,轻描淡写。
那位副座面色却一阵青白变化,环顾左右,看到唯一宗师褚彰跪死在地,心口一个狰狞伤口,看到崩裂满地的石碑碎片,终于忍不住咳出一口鲜血,双眼一黑,朝后晕倒。
………………
第一庄中,王安风看到褚阳羽已经彻底气绝,心中方才安心下来。
三柄神兵自空中盘旋一周,重新簇收入剑匣当中,神武剑在入匣的瞬间就收入体内,旋即右手一拂,将剑匣合住,再用一圈一圈的粗布重新收好,其余人只在旁边看着他。
自得知白虎堂的人出现在这里,王安风就已经在暗中做了最坏的准备,自他接触到门之后,已经能通过手腕上佛珠的联系,借助一脉相承的气机,与师父一同出手。
他只是能击破白虎堂堂主依凭之躯。
而圆慈已能凭借禅宗因果的作用,距离数千里锁定了大墨碑林和白虎堂主的真身,分别以奔雷矛和气机相击,只是白虎堂主毕竟不是寻常人物,在瞬间切断因果联系,没有趁机确切知道他的位置。
王安风将藏着两柄要送回京城中的神兵背在背上。
然后入一叶轩别院中重新换了一身寻常蓝衫。
抬眸看着第一庄的三重门后。
在原本应该是第一庄重地的地方,诸般气机杂乱异常。
显然,另一边事情的发展也并不能够算是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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