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风完全没有想到会在大凉山突然见到张听云。
对于这个很亲近自己的小女孩,他心里很是喜欢,也很是袒护。
所以当看发现那个穿着道袍的少年就是秦飞之弟秦霄之后,几乎是本能地踏前一步,右臂抬起,直接将小姑娘拦在了身后。
王安风记性不差。
所以也就还记得,这个满身脂粉气的少年在三年前就已经对还是个小女孩的张听云展露出了非分之想。
秦霄嘴角微微抽搐了下。
还没有说出口的话直接就胎死腹中。
他自那满是戒备的双眼当中,仿佛看到了昨日端坐高堂的张巍然,一个是张听云的父亲,一个是大凉村中的偏远少年,这基本上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在这瞬间站到了统一战线,精神达成高度一致。
而这战线旁还有道门上下三代,修为直接涵盖未入九品至中三品巅峰的三百持剑弟子。以及张府当中,膀大腰圆,手持菜刀锅铲的厨娘。
此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老道士握着酒壶灌酒,看着一人一熊现在无精打采,服服帖帖的模样,灌了一口酒,哈哈大笑,天下万物果然是一物降一物,道门当中谁说话都不大听的秦霄现在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
他看了就舒服。
王安风早就看到了这个头发花白,面庞却红润如婴儿的老者,视线转动,抬手将张听云拉到自己后头远离秦霄的一侧,才上前抱拳行了一礼,道:
“前辈是听云的师长?”
那老道士把酒葫芦随手挂在腰间,抬手还了一礼,然后摆了摆手,笑呵呵地道:
“唉呀,什么师长?”
“老道士就是个看孩子的。”
“就我这点微末道行,哪里能给这娃娃教东西哟。”
笑语声中,王安风还没有继续开口,自几人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震怒的骏马嘶鸣声音,然后就是黑熊的闷声咆哮,震得枯枝颤动。
几人回身去看,便看到刚刚被王安风掀翻在地,吓得半死的赤色瘦马已经跃起在地,此时正昂首嘶鸣不已,似乎暴怒。
斗大的马蹄抬起,朝着旁边黑熊劈头盖脸砸下去。
偌大一只黑熊,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一旁秦霄看得目瞪口呆。
他刚刚有些走神,只是看到那只黑熊往赤马那边凑过去,似乎是准备彰显地位武力,抬爪在旁边树干上拍了下,可转眼间,局势就直接颠倒过来。
王安风扶额叹息。
这匹马的性子比他想象得还要暴烈。
张听云自上得山来,就一直跟在了他的身后,手掌如同小时候那样,紧紧抓着他的衣摆。
王安风以为她有些害怕,抬手揉了揉小姑娘的黑发,准备开口把那发了性子的瘦马给喝止住。
老道士放下酒葫芦来,看着那赤马呆了下,一时都忘记了饮酒。
然后转头看向王安风,上下打量了下,道:
“小子。”
“你家的马,打人,不,打熊的时候,还要用棍法吗?”
王安风的脸上有些发僵,再看那匹瘦马,马蹄落处,分明是棍法中的点和砸,只会几招,翻来覆去打得黑熊狼狈不堪,却已经是极为纯熟。
点如枪扎,砸势凶狠,去武馆里的武师不一定有这样的造诣。
王安风觉得自己的额角真的开始有些发痛。
三师父……
它真的只是一匹马,求求你放过它,不……
放过我吧。
咬牙自袖口滑落出三枚铜钱,王安风运起一丝雷劲,甩手将这三枚暗器抛出,却只听得了一声脆响,那匹被黑熊一熊掌撩拨得凶性大发的赤马身子微僵,赤色鬃毛根根竖立,不得不停下动作。
黑熊趁这机会狼狈后窜。
那三枚铜钱滴溜溜在地上打转,排成了一列。
前辈在侧,王安风也不好意思上去捡,只是记下了这周围地势,然后转身看向那看不出年纪来的老道士,心中念头翻转,想办法要将这件事情掀过。
老人正瞅着那匹赤色瘦马,眼睛里都是好奇之色。
直到王安风轻咳一声,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看向王安风,老道士想了想,以一种可以讨价还价的语气,道:
“小兄弟,这匹马是谁训的?”
“老道和你商量一下,把那头憨货也训一下如何?”
“价钱好商量,实在不行道门藏经阁里有不少秘籍,老道士我熟门熟路,哪天上去给你摸几本出来。”
老道士说话的语气很亲热熟络,就像是村里卖大白菜的大爷,说着抬手一指那满脸委屈的黑熊,表示自己看不上眼的憨货就是那头常人眼中山精野怪一般的大黑熊。
王安风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少年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和三师父好好说一下。
他看着那头黑熊,这憨货正满脸讨好看着自己,若是交给三师父,他几乎已经看到这憨货三月之后满脸挑衅的模样,那两只大熊掌再砸出去搞不好就是他们少林寺金刚掌一脉的路数。
想到一只比寻常熊罴更大一圈儿的猛兽昂首咆哮,抬掌一势金刚拜天,再来一招佛光罩顶,最后以万象般若,诸相皆空收尾。
那几乎是噩梦。
王安风无视了把自己的小尾巴甩得风快的大黑熊,木然收回视线,摇了摇头,道:
“前辈,这匹马只是个巧合。”
“并没有什么驯化之术。”
老道士砸了砸嘴,遗憾道:
“也就是说,不成了?”
王安风坚定摇头。
放过我。
不,放过这头熊吧……
心中杂念本能涌动,却在下一个瞬间被收束,王安风面上神色趋于平和,或者某种类似于大家就当无事发生过的微妙神色,转口道:
“前辈远道而来,还烦劳上山来找晚辈。”
“不知在这山上可还有什么事情?如果没有要事。”
“不如下山,喝杯薄茶。”
看到王安风反应,老者只能遗憾地将那股想法放在心里,嘀咕了两声,道门的秘籍真的很顺手之类,却见王安风直接将自己这几句话无视,叹息一声,想了想,道:
“有酒吗?”
王安风家自然是有酒的。
他自己不喝酒,可是耐不住有一个醉鬼的长辈。
年节的时候多少准备了些酒,老道士听到有酒可以白喝,心情很是愉悦,一路走在最前面,王安风则牵着张听云跟在后面,一路问些三年来的经历。
赤色瘦马则是跟在王安风身后。
似乎是经过了极慎重的考虑,还往后退了半步。
也不知道为何,脾性一向臭得可以的瘦马面对张听云的时候却乖巧得厉害。
小姑娘摸它鬃毛的时候,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小姑娘的掌心,这可是连王安风都没有过的待遇,至于三师父……
王安风想了想,然后将这个想法否决。
毕竟三师父鸿落羽没有达成这一行为最基础的要求,关系再好也没辙。
秦霄和黑熊无精打采跟在了最后。
那黑熊似乎又肿了一圈儿。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可对于习武之人而言实在是没有什么差别,一行数人只用了比上山时候更少的时间就回到了王安风家有些破旧的小院子里,只是这个时候,这院子里却不是空无一人。
须发狂乱如狮的老者坐在檐下,脚旁放着几坛酒。
离弃道的视线自王安风身上回拉,落在那同样白发苍苍的老道士身上,似乎嗤笑一声。
老道士却很好脾气,只是笑眯眯地冲他点了点头,似乎颇为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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