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年在赵府当中穿行,或许是因为潜意识中,不曾认为有谁人敢在这个时候,进犯如天罗地网一般的赵府,他无论动作还是神态都颇为放松,竟然未曾发现身后数米处跟着的王安风。
也因为这人对于赵府的熟悉程度,免去了王安风排除陷阱的麻烦。
就这样一路行了约莫七八分钟,穿过了三个院子,那青年脚步微顿,面上轻松神色消失不见,抬手整理自己的衣着。
这院子前有三十米左右都没有丝毫能够掩饰身形的地方,王安风只得留在远处,看着这青年敲了敲屋门之后,推门而入。
吱呀声中,木门闭合,隔绝内外。
王安风皱了皱眉,思量了下后,呼出一口浊气,左右看了看,见离得最近的家丁都在近百米之外,当下便未曾再按捺身形急掠发出的声音,右手轻轻一拍地面,身如飞鸿,竟只贴着地面疾行。
只用了三息时间便已掠过了十丈距离,极速骤停,身形微转,轻轻落在了地上。
呼出口气,王安风紧紧贴在墙壁上,侧耳听着里面发出的声音。
“……二十七连帮的人,今日可曾有什么异动?”
“没有发现多少变化,其帮主还在大醉,二帮主则和周边一位游侠高手发生了冲突,胳膊上受了一剑。”
“呵,没有什么异动?”
门内有苍老声音冷笑。
“放的狗屁!”
“三十年前,二十七连帮就是在谈天雄那头老虎跟前吃了大亏,当时的大帮主都死在了老虎爪下,如今老虎垂死,他又怎么会不来分一杯羹?”
“老虎肉可不是何时都能吃的着的。”
“这,……三叔公教训的是。”
只听得了几句话,王安风的神色便微有变化。
他已经将这件事情尽量高估。
可未曾想,这件事情比他想象的更要麻烦。
涉及到了一州江湖黑道之首的事情,再小的麻烦,都会是个大麻烦。
二十七连帮,是西定州一带的扶风大帮,创立已有五十余年,根基深厚,号称有二十七门武学传承,拳掌功夫,刀枪剑戟,无所不包,势力脉络遍及了西定州一带大大小小各种赚钱的生意。
可以说江湖中武者,若在这西定州讨生活,可以不和官府打交道,可以不认识当今的州官县令,但是每天肯定都会和三个以上的帮派中人照面,必须要认得起二十七连帮的管事。
号称西定可无官,不可无连帮。
气焰嚣张,乃至于斯。
说是扶风西定州第一大帮毫不夸张,其江湖地位等同于有公孙靖坐镇的巨鲸帮。
甚至于,若非公孙靖在少林寺中得到了莫大好处,一手枪法凌厉非常,又出身于大秦兵家铁骑,基础扎实,杀伐之气浓烈,未必能在这二十七连帮手下讨得好去。
王安风本以为这问题出自‘老先生’宅邸之内,不过是内斗争权的档次,可却未曾想到会和二十七连帮这种庞然大物产生联系,而在这两者之外,似乎还有一位有着六品高手坐镇的世家在虎视眈眈,一时心中不由震动。
便在此时,门内有轻声脚步声音响起,似乎有人心念繁杂,左右来回踱步。
那苍老的声音复又开口道:
“如此那谈天雄弥留之际,外面那些人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三十年前的杀父之仇,那人不会忍得住的,何况,若是三十年前没有谈天雄横空出世,以那熊温韦的雄心气魄,二十七连帮恐怕已经成了‘七十二连帮’,势力遍及整个扶风郡,称为第一,也未可知。”
“这种大仇,谁人都忍不住。”
“彼时他们两败俱伤,便是吾等得利之时。”
另外一道年轻些的声音迟疑了下,还是开口道:
“三叔公,三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以咱们扶风江湖的局势,即便是那熊温韦还活着,也做不到扶风第一大帮罢?”
老者闻言似有不屑,冷哼出声,道:
“三十年前?三十年前你爹都还只是个小毛孩,你知道什么!”
“当年的扶风局势,和前些年截然不同,年轻高手层出不穷,与外界联系亦是紧密,要比这两年的江湖更有活力,也有更多机会。”
“老夫亦是在当年踏入七品,又以一双铁拳生生锤杀三十七名劫匪,成名江湖。”
老者言语之中,颇多豪迈睥睨之色,数息之后,却又微微叹息一声,道:
“不过,也因为这样,出了许多糟心事情,外头的人更是打算把爪子给伸进扶风来,结果给人剁了个干净,当年二十七连帮帮主熊温韦,便和其中之一势力有染,便被那头老虎联合火炼门卫长空,设下重重圈套,将其击毙。”
“当年那卫长空以七品之躯,生生搏杀六品,战至力竭昏迷,遍体伤创,却犹自双目怒睁,站立不倒的样子,老夫这辈子都忘不掉……”
王安风在在外头神色微变,脑海当中浮现出来了两年前,药师谷上所见到那身子魁伟,气魄非凡的火炼门之主,面上略有恍然之色。
原来是他。
虽然可以说只是一面之缘,甚至于当时两人处于敌对立场,几乎不死不休,但是若说那人少年之时能够做到这些事情,王安风心中竟只有果然如此的念头,没有丝毫的怀疑。
那屋内青年诧异道:
“卫长空……”
“不是,不是个邪派掌门吗?”
老者冷哼出声,似乎颇为不屑,道:
“邪派头子?哼,狭隘之见。”
“当年的‘虎王’谈天雄不过是个落地秀才出身,亦能一手掌控整个西定州暗中江湖,神武府中王夫子年不及弱冠,手无缚鸡之力,亦能将军十万,扫平西域一国。”
“三十年前卫长空少年英雄,慷慨豪义,其身手气度,岂是你等能够想象?!”
“当年那些个组织险些便要将整个扶风江湖腐蚀,若非你眼中的邪派头子一手撑天,力挽狂澜,此刻你焉能习武,焉能在此大放阙词?早已经成了那组织中武者,不知死在何处……”
青年咂舌,道:
“可他后来,为何会变成这样……”
老者沉默了下,道:
“三十年过去了,人都会变。”
“何况,当年还发生了那件事情……”
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在屋外的王安风对此事情颇为好奇,不由得全神贯注,侧耳去听,便在此时,突有气劲鼓荡而起,少年瞳孔皱缩,身形逆转,猛地掠出十数米之遥。
轰然爆响声中,原本紧闭的木门直接被击成了碎屑,却并未化作齑粉,本是刚猛的拳劲之中,竟然生出了极柔的变化,裹挟着那些碎片朝着王安风激射而来,呼啸声中,每一道碎片都带上了巨大的力量,不逊色于劲弩贯穿,转眼即至。
王安风识得厉害,并未硬接,猛地腾空而起,足尖轻踏这狂暴拳劲,人已跃上半空当中,此时心中一突,突然察觉不好,他虽然不知道那老者如何能够察觉到自己,可此时他未曾覆面,若是和那青年正面撞上,一切事情都将毫无意义。
当下右手拂过腰间,佛珠微亮,一张面具直接出现在王安风的手掌当中,闪电般抬手按在了面庞之上。
啪嗒轻响,少年落在地上,柔和面目已经被冷硬的金属覆盖。
一位雄武老者已自屋中大步而出,身形之上,劲气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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