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天武城。
高洋在城下绕了一圈。
看准魔族营地方向，化虹而去。
真武会事了，又安排妥何溪，高洋如释重负，心底一阵轻松。
且不谈与何溪交情，单是陆老前辈那厢，便欠了救命之恩。报之一二，算是化解一些因果。
不巧的是，魔族欲要撤军。
高洋问过乔震，获悉魔族主营在万里外的万焰海。说到万焰海，便想起当日李若尘与其说过，炎帝曾在万焰海制造异火。
他心头好奇，心说万焰海究竟什么所在，不但炎帝老人家看中，连魔族也非要把主营驻扎在那？
悄悄跟在魔军后面，不露丝毫影踪。这会可没人族天人护佑，一旦教魔将察觉，即便有往生枪，也难复制杀死铁砧的辉煌战绩。
……
三日后，天空越来越红，仿如无数鲜血在流淌。
地面越来越荒芜。
一天前，尤能看见些石丛荆棘与狰狞可怖的深渊魔兽，此刻几乎是红砂漫天。许多地方裂开沟壑，滚动着炙热的岩浆。
这万焰海莫非该叫做万焰峰？
如若真是，那拥有此峰的大山无疑堪比传说中的不周山。
惊骇莫名之余。
遥遥可见魔族主营。
魔族主营也是近万年刚刚搬来，以前还要靠近魔界壁垒。全因人族愈发势弱，魔族占据主动，从原本一隅之地，到如今囊括了一小半两界战场。
魔界意志因魔族获胜而气运鼎盛，步步紧逼，欲要吞噬人域意志。
目前，这座主营既是魔族发号施令的战争总枢，也恰好位于魔界、深渊及人域的三界交汇之处。
所以。
在这里，能感觉得到，人域天道的浩渺，深渊天道的莫测诡异以及魔界天道的恣意放纵。
两界战场属于人域延伸，眼下与远古战场虽然地域渐渐合并，但双方意志尚未竖立主次，所以相对另两方全盛而来的天道，较为势弱。
此处真正分庭抗礼的是深渊天道的紫和魔界天道的黑，奶白呈金的人域天道，两天前高洋就偶尔才能看到。
如今唯有丝丝缕缕在附近徘徊，大概属于站岗盯梢性质。一旦紫或黑气势汹汹地扑将过来，人域天道立即回缩，仿如惊弓之鸟。
身为人族，目睹如此情状，高洋心有戚戚，恻隐之意大生。
恨铁不成钢？还是身为其中一份子的悲哀？
高洋自己都弄不明白。
在紫与黑中穿梭。
家国残破，子民凋零的凄伤莫名袭上心头。
或许害怕这种感受，无论上古，抑是往后的无数场两界战争，人域才会涌现出那么多抵抗深渊魔族的大英雄。
……
魔族主营甚是齐整威武。常言万人即望不到尽头，何况百十千万。
奇形怪状，造型奇特的营房绵延不断，密密麻麻。远看犹如蜂巢，近看杂乱无章，参差不齐。
这是一帮不懂得整理的种族。
也是，魔族号称一族，其实类似妖族，下面分了好些小族。
人形魔、兽状魔，殊为有别。
更有形似枝蔓枯叶的食人魔与狰狞可怖，浑身蠕动的百肢虫魔。
形状不说，大小是判若云泥。
有魔族如山，高耸入云，远眺尚好，离得近了，看那些巨大魔族，委实庞硕骇人。单是转来转去的头颅，便像一座小山。
手臂稍一摆动，能听到喀喇喀喇的声响。却是不小心压死了大片三寸侏儒般的蚁魔。
蚁魔惊愤，怒而呵斥。
山魔嫌吵，一掌拍下，又死了一大片蚁魔。
这下倒安静了。
高洋探察的意念正好目睹此幕，不禁诧异万分。
自相残杀，内部血腥，还能把人域压制得迹近蛰伏，魔族之强大见微知著，确非虚言。
天幸魔族种类差别之大比妖族尚要复杂数分。倘然当真万众一心，上古之时，怕是就没人族生存余地了。
……
高洋隐起身影，在沟壑中起纵跃伏。
这里别说植物，就是微生物都稀有无比。幸亏无处不在的炙热岩浆，积涌而堆，累成无数忽高忽低，奇形怪状的石棱石柱。
高洋得以在一览无遗的营地外围，慢慢靠近。
乱七八糟的营房外围，皆是火红色顽石垒砌的寨墙，粗陋、低矮，与整个万焰海，却分外相衬。
站在外面，老远能望见一些生得分外高大的魔族，走来走去。
这大概属于实时监控。
还有长长的几乎见不到首尾，蜿蜒如龙的巨虫魔，把百万魔军分割为几部分围拢于内。
高洋打量了一下。判断后，认为，这或许是魔族的机动部队。
总之魔族形态各异，功能特殊，如非亲身体会，很难估计得出魔族大军的战力。
说实话，魔族营寨很不符合标准。
即便高洋没有古代兵戎经验。也知这几百万的魔军，绝非正规出身，在魔界，大体属于流民。如果不是正好流落人域，多半不会参军。
营寨简陋得一逼，几如山匪聚啸山林，然而人多。高洋寻摸半晌，没找到潜入之处。
眉头频蹙。
心说，由于城寨陋逼，反寻不到空隙，只怕也就我了。
难办。
不死心的继续瞅机寻隙。
来都来了，难不成半途而废？
片晌后，石寨子里飞出五道人影。速度极快，瞬间消逝天际。
与此同时。
高洋蹲伏一侧的守卫戒备程度，肉眼可见的降低。
一个个原本雄赳气昂的魔族兵士，仿佛毒瘾上来了，软绵绵的东靠西歪。
有些甚至直接卧倒在地。
高洋失笑。
非正规的军队，看着士气正昂，一旦乏人看管，连佯装都懒，顿即显出原形。
高洋估莫，那五道飞天光影，必是军中主将。
守卫松弛得想瞌睡，自是大大方便了高洋。趁一持矛的士阶守卫懒洋洋趴伏在地时，迅速拟作光弧一道。
至头顶，轻轻一敲。
魔族守卫即晕。
士阶魔族，也就人族先天，于他此时来说，当真弹指可灭。
高洋手一挥，晕厥的士阶魔族电光火石般收入紫薇战车。
灵乙给的储存空间，不能容纳活物，只能选择紫薇战车的空间。
这家伙内部大如战船，千人也摆得进去。
至于不打杀守卫，并非心慈，而是吃不透魔族战士一旦死亡，会不会引发异变，或者让同族感应到。
魔族血脉感应据说分外神异。
这也是魔族区别人族的最大殊异之处。
紧接着，高洋周身骨骼蠕动。很快变作一个头顶独角，后拖长尾，脸如蜥蜴，肋下生着四肢的怪物。
没法子，他打晕的士阶魔族就生得这副模样。不扮作这个样子，顷刻就会被魔族察觉异状。
心里打算，稍后抽空，再打晕一个人形魔族，不然老在地上攀爬弹跳，实在难受得紧。
有个守卫听到响动，朝他瞧来。
高洋把头转过，佯做观望外面。
那守卫道：“犀浦，睡一会吧，将主们出去，没有数天，决计回不来……”
高洋不敢贸然接话。
一来，听不懂；二来没听过犀浦本人说话的声音，只能粗着嗓子硬憋。
当即，嗯了一声。
这个嗯字，声调着实古怪，像咳嗽又像呼噜。
对方也没起疑，估计脑子不好使，或者压根没想到会有人企图混进来。
数万年大战，人族一直防御，罕有主动进袭。就算昔日四皇五帝，那也是挥师而伐，向无单人潜伏。
因为不懂魔族语言。
生怕聊下去，拆穿身份，高洋尾巴撑地，直接头耷拉着装睡。
见犀浦从善如流。
对方心下满意，头一歪，继续沉睡。
过了一会。
高洋头抬起，悄悄侦测周围。
附近人挺多，约莫百人。
横七竖八，躺满一地。有的像蛇，有的像虫，譬如自己装扮的家伙，摆在前世就是一只基因突变的生角壁虎。
样子难看了些，可也属于没奈何的抉择。谁让这家伙离自己最近。
人形魔族，基本聚在一起。与野兽模样的魔族经纬分明。
魔族内部的种族歧视很是不小。
难怪他这么想。
人族都生得一样，也会因肤色问题鄙视来，鄙视去。
魔族这种形态殊异的大族，各具特色，不说风俗民情，吃什么，喝什么，多半差别极大。也许，繁衍方式都大大的不同。
铁部魔将们大致人形，据此揣测，人形魔族份属高阶，势必自视甚高，瞧不起或爬或跳的兽状魔族，也就毋庸置疑。
魔族营地，远看还行，密密麻麻，声势浩大。
近看，奇形异状，大小不一。就像动植物开会，比之莽天岭当日的妖族大会尚要怪异倍蓰。
想到莽天岭，忽想起乌老所说的天外巨魔。
心说，那些多年侵扰妖族的巨魔，不知跟魔族有无干系？毕竟都有一个魔字。
算算时间，分身与自己置换，已有三日。
前面与乌、白二老说过，闭关需时半月。
如此说来，十日之后，无论如何都要和分身调换过来。否则，易被拆穿。
还有，通明不知如何了？
因为需要分身佯做本尊，通明难以跟随。是而，当时小家伙恼得很。
忽然又升起一个念头。
倘然魔界之皇身陨，魔族其实没甚可怖。只怕立时就会族内混战，争夺皇位。
严格说，没有强权压制，族类众多的魔族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就如大乾魔脉，只比正道少两个宗门，可实力相较，远逊千里。
多半和魔脉崇尚个人自由，正道则讲究集体主义有关。
沉思间。
一队魔族战士走上石寨。
继而，与他一同瞌睡的魔族纷纷醒来。
有人嚷道：“哈哈，总算换班了，走，咱们下去好好休息一下。”
高洋摇头。
上班一直睡，下班还要休息。这帮家伙得有多懒惰？
却闻有人叫嚷：“休息有什么屁滋味？寨墙上面，还没睡够？不如咱们去搓一顿，起码来个酩酊大醉。那才过瘾……”
“你别瞎搅和了，将主们虽然出去，三五日后必回。你这家伙，那次喝酒不是要闹个两三日。万一中途将主回来，咱们都要被治罪。”
高洋这队人，近百。
领头的是个人形魔族。
五大三粗，魁梧至极。
高洋化作的蜥蜴状魔族在一干人中已算高大，但遇到这个队长，依然显得娇俏玲珑。
一伙人你说我笑，你推我搡，走下寨墙。
到了下面，也没人查验，更没什么口令。
也是，万年来，只有魔族攻城，人族从来都是防御。再是谨慎之辈，久而久之，也会疏忽大意。
即便一开始会严格要求，底下人却未必会严谨执行。
高洋这队人貌似因为队长是人形，地位颇高。领着他们径自走入寨子内围。
在这里，高洋感受到了磅礴魔气。
黑压压，混沌一片，漆黑的力量，宛若随时可以燃爆。
真阳之力受到了极大的压制。两者品质不定齐平，然而数量上面形成了鲜明对比。
如果把魔气形容成黑色的油气，那么真阳之力许就是火星。
这是两种决计不能兼容的力量。
一旦相遇，势必天崩地裂。
好在化妖池内，高洋汲取了不少真阴之力。
真阳之力得以蜜里调油，从原本炎暑酷日，变成了冬日暖阳，温和了许多。
这许时间内，高洋话也不说，默默跟在后面。
暗地里，实质忙活得很。
一来需观察石寨的兵力守卫，尽量了解魔族情报。二来，通过心灵传讯，接通犀浦。
他要尽快学会魔族语。孰知一接触后，才明白，自己需要学会两门语言。
一是犀浦的族语，二是魔族的通用语。
魔界万族林立，每个大族小族，都有本族土话。
上面固然有魔皇镇压，下面实也纷争不断。
平日练功紧张，谁也没空去学全那么多语言。
相应的，魔界通用语就应运而生了。
犀浦前面还想雄起一番，以示坚贞不屈，不意高洋的太虚神目催眠惑心术，随其修为，水起船高。
犀浦不过士阶，于人族就是先天境，须臾后，便老老实实至极。
学会语言，便有了交流倚仗。
伪装身份，也就更具信心。
特别是心灵传讯后，高洋了解了犀浦的嗓音。类似虫鸣，激越而低沉，发音更是古怪。
高洋直接用意念席卷了他的意志核心。很快便轻车熟路地的加以运用。太乙神算剖析，感觉自己可以模拟七成，信心遂而大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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