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高洋依旧口中大呼:“汝等鼠辈,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他想自己报仇。
放出通明施袭念头,脑海掠过,随即放弃。
白吟袂周身罡气喷涌,骨脉如河,涛声不绝。
通明上去,不定被他当场掐死。
初阶宗师与巅峰宗师,看似一个境界,实则战力相去甚远。
第三式【八极崩】顷刻而出。
拳力奋勇无匹拳力,先是压缩再压缩,直至微小核点,猝然起爆。
白骨观想,气走骨脉。
白吟袂又是巅峰宗师,离法道天相大宗师仅差半步之遥。
换做旁的宗师猝然相遇无极定杀技,断然气滞血窒数息之久。
汹涌气流裹挟疯狂拳意。
若不加阻挡,纵是先天横炼,肉身强绝的白吟袂也要身死当场。
面皮一红,滚滚气血瞬间暴动。
右手堪动,挥掌相迎。
险死一刻,终于用上损耗元气的秘术爆发。
轰然声中,高洋不退反进,骤然贴近。
白吟袂大异,这是什么古怪?
念头刚起,高洋身躯猛然发力,肘肩胯三点汇聚如一。
白吟袂猝不及防,嘭地倒退十数步。
面孔涨红,如欲滴血。
气走骨脉,瘦弱身躯忽而暴涨一半。
如魔如神。
高洋不依不饶,仗着金乌血脉敏捷赋予,恰如附身之魅,脚踏八卦,瞬间又到身旁。
大喊道:“害我宗壁,血泪潸然,追根滥觞,鼠辈兽心……”
话语抑扬顿挫,手中无极拳道似也受悲愤之激。
刚猛霸烈,更有股危难舍躯,誓诛恶贼的愤慨激扬。
片刻工夫,高洋腿足遽速,电虹萦绕。
以舍我其谁,临危当先豪勇,连出一十八拳。
白吟袂殊无半点还击,左支右绌,连挡十八下。
其间稍有差漏,势必横尸当场。
禁不住惊怒交迸。
白吟袂寻思,盛丰说得没错,此子果是我教一统南疆大敌。
高洋每一招都似抛弃防御,且以最擅长的贴身格斗形式。
近身肉搏,宛似附骨之疽,上下左右,忽崩、忽磨、忽定……
拳劲多变,诡异难防。
他自把上古战技扳碎剖析,汲取了上古杀伐之意后,拳道猛进,招式也越发简单。
比之前世搏杀术,更为干净愈发杀意凛然,气势如虹。
一十八拳,浪潮海涌,狂浪恣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毫无间隙。
武道宗师一般均是拉开距离,互施绝招。
白吟袂生平遇敌无数,猝遇此般不顾生死的近身格斗,也是大不习惯。
好在枯骨教肉身坚韧,作为宗门耆老,更是其中佼佼。
眨眼,数十招过。
高洋招式连贯,层出不穷,攻击如千锤百炼。
固然不加防御,白吟袂短时间竟找不出可以反击的破绽。
只能步步后退,用空间换时间。
念叨着,总有你累得时候,那会便是老夫反制之时。
……
魔相弟子围绕孟韶华,守护阵型站立。
巨舟溅尘,缓缓落下。
罗智、王小镇等人也急忙赶来。
“师姐……”张惟馨轻轻喊了一声。
随即帮她一起搀扶住石剑魔君。
孟韶华也没回答。
一双美眸关切地看着高洋。
大伙随之望去。
高洋雷光遽动,火影挥洒。
震而动,颤而起,雄壮身躯,威猛狂放,肆意挥洒。
白吟袂空有宗师巅峰,却左支右绌,进退失据。
貌似被强攻猛冲,打得措不及防,焦头烂额。
大师兄神威若斯,众人又羡又佩,更而心随神往。
不知自己等人何时能有大师兄的本事?
这时节,高洋忽而架住白吟袂大手,双臂一错。
喀咧声响。
居然拗断了白吟袂臂骨。
船上下来的别宗之人,无不大惊失色。
那知白吟袂锻骨淬体,臂骨断裂,竟如血炼强者,失去些许鲜血。
肩膀一抖,臂骨陡愈。
复又行动自如。
李茵久等人心说。
就是嘛,还道白法王要输,原是故意。他们虽然自认不敌高洋,却不愿承认输得太多。
倘若今日白吟袂陨落其手。
这些人从此怕是再也不敢直视高洋。
只听高洋扬声喊道。
“吾宗长老,信义无双,恩泽四方,吾与其遇,相视莫逆……”
这话意思,是当日他乍遇石剑魔君,一番磋谈,感其公心,佩其道义,当即成了忘年之交。
因是回忆,故而声调平缓,无愤慨之气。
且余音袅袅,绕梁掷地。
让人情不禁浮现白头如新,倾盖如故画面。
音声落下,拳势骤慢。
却眼动神至,手起脚随,行云流水,精妙玄微。
无意间,高洋大起大落情绪,促使拳道又有精进。
身形虽慢,脚步也缓。
不似先前大开大阖,却一肢动、百骸静,一肢静、百脉动。
白吟袂终能加以反击。
但高洋霎那好像头叶、身枝、足根,变成了一株参天大树,随风摇曳,自然有道。
动静相宜中,又枝繁叶茂。
攻防皆备,浑然天成。
自己毫无破势可能。
这么一来,他也不免焦虑起来。
绝天一式岂是那么好挡?毕竟是石剑魔君同归于尽的大杀招。
骨脉间,渐渐气滞。
心说,如此下去,老夫万一有个不妥,岂不阴沟翻船?
“灾劫突降,宵小为祸,耿耿老者,遭尔毒手……”
不打杀罪魁祸首,始作俑者,高洋胸中愤懑难平。
双目通红。
短短十六字,倾诉枯骨教罪行。
泣血顿足,椎心饮泣。
不知不觉,拳速遽而增快,动静转换,无迹可寻。
拳影纷飞里,虎背雄躯忽纵忽伏,似八臂八足八首的伏魔神将。
每一拳出,九天神焰暗蕴,真阳之力倾海覆盖。
“宗门柱塌,心怆而裂,世人皆苦,唯有自渡……
今禀天意,代行天道,执法天刑,信立于斯,天地同忾……”
这段话语,高洋说得抑扬顿挫,起承转合,字字铿锵。
威严无比声音,响遏行云,穿越九重天阙,透过七层深渊。
一拳击出,宛若骤然多了莫名加持。
虚空皲裂,乱流奔袭。
白吟袂双掌相对。
僵持须臾,脸色忽青忽白,蓦然口鼻溢血,如遭重击,纸鸢般刮飞了出去。
猝不及防高洋修为遽增。
白吟袂思来想去,皆不明白。
世上怎有打斗中突然境界陡升之人。
他怎晓得,高洋只是与冥冥中某物产生了某种联系,并非升了宗师。
目下建木棋枰仍在淬炼,尚未呈人形,离宗师境仍差一线。
一拳惜败,白吟袂吃不透高洋实力,更琢磨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奇异变化?
也是当机立断之人。
一拳猝袭下,真阳之力夹杂莫名意味星辰道链在骨脉内肆虐。
瞬间气血逆行,伤上加伤。倘不及时疗伤,必有遗患。
察觉大大不妙,立时返身而去。
高洋一拳击出,精神与冥冥触发感应,正有所悟。
白吟袂若是攻击,自是无惧。猝而逃去,却浑然不觉。
右臂上举,双足分立,似擎天魔神,闭目不动。
周遭人看得惶恐,不知他究竟遭遇了什么?
万幸白吟袂逃了,似他这般异举,当真危险至极。
孟韶华想要上前,然武者秉性,觉得此刻切不可妄动。
冯无血往前走了半步。
欧小白睹见,立时暗推钱九一下。
钱九懵懵地走到冯无血身边。
穆森又走了一步。
就在这时,李茵久道:“大伙站着别动,免得旁人误会……”
欧小白也道:“高兄似有顿悟,谁敢上前扰了,小心来日高兄寻你们问罪……”
这话恫吓意味甚足。
众人想起高洋适才恶斗白吟袂一幕。那不要命的疯狂。顿时不寒而栗。
冯无血退了回来。
穆森也跟着。
倒是钱九莫名其妙又走一步。
却见一只鲜红小鸟从高洋怀里钻了出来。对着钱九“啾啾啾”唤了数声。
“他在说什么?”
钱九不明。
回头问欧小白。
欧小白摇摇头。
又道:“钱师兄,别靠近。看样子,高兄宠物对你敌意甚巨。”
“哦!”钱九醒悟。
扫视魔相众人,发现他们正小心翼翼护在高洋身边,眼神充斥敌意,望着自己。
这下终于明白。
急忙回到欧小白身边,埋怨道:“欧师弟,你推我一把,我还以为你要我用镇狱圣体疗伤术,为高兄弟运气呢!差点误会了……”
“……”
欧小白抚额。
这么蠢?
也不知怎么晋升宗师的?
回去问问师傅。你这大弟子是不是捡来的,或者小时候被你揍太多,傻了。
众人互相制约,又有通明虎视眈眈。
良久,高洋终于自个醒来。
双眸电射,白吟袂已杳杳无影,只得扼腕叹息。
随即忆起,白吟袂唯一血脉白盛丰与白家长老尚在自己手里,不怕他不寻上门来求自己。
但也明白,适才是占了白吟袂先被三长老重伤,随后自己的战斗方式,他大为不惯,才略占上风。
下一次,待其伤愈。
好整以暇寻来,便再没这么好良机了。
回到石剑魔君处,高洋道:“长老怎么样了?”
孟韶华幽幽回答:“还是老样子,咱们要尽快回都天山,找我爹或大长老,看他们有无法子施救三长老。”
高洋不置可否,蹲下身,再次探测石剑魔君体内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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