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傅彪的杀人案已经移交给了安城支队,而且傅彪的死亡现场也是安城支队在处理,所以这起案子理应归安城支队进行调查,其他的支队都是无权干涉案件内情的。物证鉴定中心,顾名思义,就是拥有更高的科技手段,协助刑警进一步鉴定物证的一家机构,这家机构也是有保密条例的,其中的严格程度甚至比刑警队还要高。严格意义上来说,安城支队送去的物证只要有了鉴定结果,第一手结果应该通知安城支队的人,而当物证鉴定中心的主任给马剑打电话告知他这个问题的时候,其实已经算是触犯了保密条例了。
所以,马剑作为乌市刑警支队的支队长是无权了解傅彪杀人案的物证内容的。张山表现的一脸惊讶的样子,就是为了不给大家添麻烦。不光是张山,就连马剑现在也得装做一无所知的样子,如果说这把枪是五年前的人口走私案当中的失枪,一旦引起了市局的重视,一定会派督查组彻底调查马剑是怎么知道的,究
竟是物证鉴定中心当中的谁泄密了,到时候他可就给这位老同学添麻烦了。
俗话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是在中国,很多事情并不能完完全全的被这些条条框框限制住,在规则之下,也会受到很多因素的影响,所以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不是那么的守规矩,在日常的生活中,这些条例之外也是有很多的操纵空间的;有的时候,违反规则才是对规则最大的尊重。只要不触犯到原则和底线,就连规则也会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拿李主任在弹道分析的结果出来以后,发现这把枪的弹道和五年前卫东中枪案当中的失枪一致,第一时间没有反馈给负责侦破此案的安城支队,而是在厕所,用私人电话私下里联系了乌市刑警支队的支队长马剑来说。你说他泄密了吗?泄密了;违反规则了吗?违反了;但是触犯原则了吗?没有触犯。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目前面临的枪杀案重要,而五年前的案子也同样重要。这把枪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并不是一把杀人凶器那么简单,而是能够将两个案子
串联起来的重要的物证,你安城支队虽然在现场发现了这把枪,但是这把枪还是人家乌市刑警支队五年来一直在找的失枪呢,我第一时间把这个问题反馈给乌市刑警支队,这也没错吧?如果这么解释的话,李主任的理由倒也说得通。而且李主任既然把这个事情告诉了马剑,那就证明两个人的关系足够的铁,他相信马剑在安城支队或者市局的领导正式下文通知失枪一事之前,绝对会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肯定不会把自己牵连出来的。既然他告诉马剑之后什么都不会影响,那这个顺水人情他为什么不做呢?
“是的,跟着物证鉴定中心那边一起反馈过来的消息是这把枪很可能涉及五年前的一次枪杀案。而且弹道分析和当年乌市刑警支队副支队长身上的枪伤吻合,我在公安内网的档案库里面查了查当年卫东的案子,最终确定这把枪就是五年前在人口走私案的抓捕现场没有找到的那把枪。卫东的事情,你有了解过吗?”
“这个事儿我倒是有所耳闻,我不认识卫东,但是
之前听马队长跟我说起过他的事情。那这么重要的事儿…应该赶紧上报市局啊!”张山在一旁怂恿道,他现在巴不得安城支队迅速把事情上报市局,然后市局下文把这枪移交给乌市刑警支队,这也正是马剑来找张山的目的。
“我已经告诉市局了。”陆羽沉默道,“但是市局那边的态度很奇怪。”
“怎么奇怪了?”
“他们对这把枪的事情似乎并不是很重视,而且有些闪烁其词,态度摇摆不定。好像想把这件事儿给压下来,而且我们接到的命令是按兵不动,等市局开了会议之后再来决定这把枪应该怎么办。”
“这确实有些蹊跷啊。”张山用手托着下巴,“出现枪支这种大事儿,市局怎么能把事儿压下来呢?”
“是的,而且市领导和我说,傅彪的案子可以定性为自杀,剩下的基本上不用在查了。”
“什么?”张山震惊道,“怎么能这么草率的定成自杀?现场的物证他们不是也看了吗,傅彪的死明明
有很多蹊跷在里面,在这些蹊跷没有解开的时候,怎么能随随便便的定性成自杀呢?再说了,给我打电话的那个女人还没有找到,这事儿不能这么干啊。”
陆羽表现出一脸无奈的样子,说自己也没有办法,这是市里领导的意思。
说话的功夫,吊瓶里的液体已经输完了,护士拔了针头以后,慕大夫亲自来到观察室检查张山的病情,陆羽一下子站起来,道:“老同学,这次可麻烦你了。”
“老同学…?”张山吃惊道,“你跟陆师兄竟然是同学?”
“那当然了。”慕大夫道,“当初我们俩在高中的时候还是同桌呢,只是考大学的时候我报了医药大学,他上了警校。后来我被分配到市医院实习,他也到了安城做了警察。”
“是啊,这几年混的不错啊,现在都成了副主任医师了啊?”
“你可拉倒吧,你都当了刑警队的支队长了,你这
是挖苦我呢啊?”
俩人聊起当年的事儿就嘎嘎的笑了起来,张山一下子明白过来,自己为什么刚从手术室出来就能有单间住,合着都是他这位陆师兄在背后捣的鬼啊?这一时间,他突然觉得这个社会上有些规则注定就是用来打破的,人在人间生活,就是一个和外界不断交互的过程。你每天需要吃饭,身体需要摄入外界的食物再排泄出去;你在学校上学,你需要汲取外界的知识并记录下来,以后有机会再把知识传递出去;你日常交流也是一个不断和外界交谈的过程…人是高级动物,他们高级就高级在他们复杂的人际关系上。人有情商、有智商、有语言能力、思考能力、有着家庭背景和人脉,这些复杂的外界因素交织在一起,便使人看起来更加高级。如果不是陆羽的老同学刚好是这里的副主任医师,恐怕他就算缝了伤口以后也只能在外面的椅子上坐着,甚至直接回家,哪有单间休息?在这种大医院里,病房、冰床和单独观察室那可是很抢手的,因为陆羽的这层关系,慕大夫直接让他挤走了一个病
人…这让张山觉得有些于心不忍,虽然说自己这次属于打破规则当中的受益者,可他却觉得自己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陆羽注意到张山的表情有些不对,当即明白过来自己的这个师弟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太年轻了,满腔热血只知道伸张正义遵守规则,对于这社会上的潜规则和黑暗的一面丝毫都不了解,便道:“别多想了啊,之前慕大夫挤走的那个病人是个小孩,身上屁毛病都没有,就是装病不想上学。家里就这么一个孩子,家里看的很邪乎,有点毛病就大张旗鼓的…”
“原来是这样…”张山这才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
“再说了,什么事儿都得是危重病人优先,你这都被开了瓢了,当然得优先让你入住,你别想那么多,整的好像是我滥用私权一样。”慕大夫在一旁笑吟吟道。
“没有没有,慕姐,我不是这意思,哈哈。”张山道,但话是这么说,慕大夫在这件事情当中究竟有没
有滥用私权,在坐的人心里都有一杆秤,只是有些事情只需要大家互相心知肚明便好,挑明说出来反而就没有意思了。
“对了老同学,我这师弟情况怎么样?”
“看着还行,麻药劲儿过去了有点疼吧?”
“嗯,稍微有一点,能忍住。”
“没什么大事儿,头上缝针的地方,3天来换一次药,现在天热容易出汗,1天来一次也行,来勤快着点没坏处。有个十天半个月的也就拆线了,主要是你这个脑震荡需要静养,其他的倒是没什么毛病了。
“那现在有住院的床位吗?”陆羽追问道。
“别人没床位,你陆羽的师弟还能没床位吗?”慕大夫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别别别,我这没什么大事儿,不用住院,回家静养几天就行了。”张山连忙摆手道,因为他明白,观察室的人可以随便轰走,但是真正在这里住院的人可都是一些危重病人,轻易轰不得,自己的身体自己是了解的,既然是一些皮外伤就没有必要这么兴师动众
的了。
“如果不住院可以吗?”陆羽看张山根本没有在这里住下去的意思,便问道。
“也可以,反正也不严重。”
“行,那我们一会儿收拾收拾就撤吧。”
“好,那我去给你开点消炎药和止疼药吧。”
“麻烦了老同学。”
“一句麻烦了就完事儿了?你不打算请我吃个饭了?”
“请请请,改天一定请。”陆羽客套道。
等慕大夫离开之后,张山心里便琢磨起案子来,他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儿,自从五年之前卫东被枪杀,而根据弹道痕迹分析,杀死卫东的枪一直都没有找到,根据破案流程来说,只要证据链当中少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行,都不能达成结案条件。打个比方来说,假如A是一个强奸犯,如果警方想要定他的罪,需要人证、物证和口供。什么是人证呢?报案人可以作为人证,如果A的作案过程被路人看到了,路人也可以
作为人证。而什么是物证呢?最直接的物证便是被害人身上残留的强奸犯A的精液和体液,这是最重要的物证,如果说这个物证没有的话,那么多数强奸案都是无法定性的,原因是证据不足。什么是口供呢?就是犯罪嫌疑人自己的供述,如果说在没有物证的情况下犯罪嫌疑人如实的供述出了自己的罪行,那么也是可以结案的。
而如果受害人被强奸以后,强奸犯A并没有在受害人身上留下DNA样本,也拒不承认自己的罪行,现场也没有第三人可以为受害人作证,那么就算警方再相信受害人,也无法为她申冤做主…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没有证据,警察办案不是看心情破案的,而是看证据的。如果在这场案子当中有任何一个物证被破坏或者不存在,那么都可能导致这个案子的证据链不足无法定性。
这也就是为什么张山在破马山的杀人案当中自作主张对物证做了实验,所有的刑警都劝阻他的原因。因为物证对于刑警来说太重要了,物证出了问题,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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