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左丘羡之的眼神，柳栀心里咯噔一下。
定元帝尊之所以能一统人界然后灭世，除去超群卓绝的修为以外，还有他近乎妖孽的脑子，不管什么事情，都是一点就透。
他刚刚不会看出什么端倪了吧？
左丘羡之怕柳栀深究，柳栀根本就不敢深究，打着哈哈道：“进来有一会了，我们走吧，抓妖兽去。”
左丘羡之道：“好。”
哪儿能跟他真抓啊，柳栀憋着坏呢。
妖兽数量一多，左丘羡之说不准就被祁卫临选上了。
还没走两步，柳栀突然停住了，左丘羡之问：“怎么了？”
柳栀指着路边一朵野花，“这花真稀奇，以前没见过，我想看看。”
“好。”
柳栀挑眉，左丘羡之这么好说话？挺好的，方便她找事儿。
她还真就像模像样的蹲下来，看了没一会，又说：“这个花真好看，我要把它画下来。”
“好。”
柳栀：“……”
做都做了，不要犹豫！柳栀二话不说准备掏出纸笔，一摸衣兜……没带。
柳栀：“哈哈，忘了带纸笔了。”
话一说出口，柳栀恨不得给自己来上一巴掌——谁抓妖兽带纸笔啊？给妖兽写传记吗？？
这次左丘羡之没搭理她，柳栀本以为左丘羡之终于觉得不耐烦了，不成想他片刻后递过来一个形状漂亮且笔直的树枝，道：“可以在地上画。”
柳栀：“……”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柳栀硬着头皮接过树枝，为了缓解尴尬，随意的在泥土上戳了几个坑出来。
说实话，她没什么绘画天赋，能把野猪画成山鸡，白鹤画成大鹅。
柳栀蹲在地上，缩成小小一团，像鹌鹑，拿着个树枝在地上戳，花没画出来，戳出一堆洞。
左丘羡之还真就耐心的站在旁边等。
怪不好意思的。
柳栀转过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拿手拍了拍身边那块比较大的石头，“坐。”
左丘羡之看了她一眼，就坐下了，丝毫不嫌弃。
她担心他站着会累，让他坐，再嫌弃他就是不识好歹了。
柳栀又回过头去，拿着树枝一直在地上戳，别说花了，磨蹭半天，连个形都没出来。
忽然，陌生的气息萦绕在鼻翼，竟是左丘羡之从背后靠了过来，接过了柳栀手里的树枝，在柳栀戳的那些洞上面涂涂画画。
柳栀浑身紧绷，一动不敢动——他离得太近了。
甚至……柳栀觉得她的后背可以感受到左丘羡之身上的温度。
倘若她肯回头看一眼，就会发现左丘羡之其实耳根红的滴血。
柳栀大脑放空，呆呆的盯着地面。
那这个她戳的浅坑被左丘羡之几笔就连在一起，他只是简单的添了几笔，一朵活灵活现的小花就出现了。
笔画并不复杂，却能一眼看出这是什么花，原来这就是传神。
“你学过画画吗？”柳栀问。
“没有。”他连生存都很艰难，怎么会有闲情雅致去学画画，“小时候我娘经常给我画画，看多了也就会一些。”
“你娘？”柳栀回过头想和左丘羡之说话，却发现这距离近的过分了，两人的鼻尖几乎只差一点就要贴到一起。
柳栀下意识的“蹭——”一声快速站起，措不及防装上了左丘羡之的额角，听到一声闷哼，自己额角也一阵钝痛。
“对不起对不起。”柳栀手忙脚乱的道歉。
左丘羡之轻轻笑了笑，“我该说对不起才对，抱歉，刚刚离你太近。”
她第一次看到左丘羡之笑。
人靠衣装马靠鞍，如今身为杂役的左丘羡之普通到几乎快要淹没进人海，可是他骨相很美，长期营养不良让他瘦的脱相，否则一定和定远帝尊一样好看。
“你太瘦了。”柳栀冷不丁说，“多吃点饭。”
左丘羡之诧异，但还是应下：“好。”
柳栀不想在这个尴尬地过多停留，刚想说点什么缓解尴尬，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几声呼救声。
想什么来什么！柳栀状似担心道：“那边好像有人求救，我们过去看看。”
还没到目的地，柳栀就闻到了一股轻微的血腥味。
有人受伤了。
深林的某处，十几人负隅顽抗。
面前那条十几寸的蟒蛇比树还高，蛇身一甩能直接把人摔死，那十几人身上或多或少都不同程度的挂了彩，更可怕的是，他们身旁横陈着同伴的尸体。
“叶平，你他妈不是人！！”其中一人冲某个方向绝望怒吼着。
那条黑色的蟒蛇嘶嘶吐着信子，尾巴蓄力朝众人狠狠一击，看着那条十人合抱粗的蛇尾，少年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爹，娘，我没能考上神意门，也不能孝敬您二老左右了……
良久，预想中的疼痛和死亡一个也没来临，只听见一阵“噗嗤——”声，少年不解睁开眼，只见眼前的少女右手翻腕持剑，横插进蟒蛇的尾部，暗暗用劲，那条极粗的蛇尾竟被从从上往下切成两半。
蟒蛇吃痛，少年这才第一次知道，原来蛇不仅仅会“嘶嘶”吐信子，还会痛呼嘶吼。
少女嘴角挂着一丝轻蔑的笑容，眼神明亮如江上月，淡绿色的衣裙被溅上了点点猩红色的血液。
随着少女抽出剑，萧羽没想到一个才到他肩膀的人居然能有这么大的力气——她足尖轻点跃上树梢，利用蟒蛇体型庞大重心不稳的特点，一剑刺入蛇身，巨大的后坐力竟带着蟒蛇直愣愣的向后倒去。
柳栀想将蟒蛇订在地上不让其再移动，却发现自己的佩剑太短，根本不能贯穿蛇身穿透地面。
正想问那些修士有没有长一些的佩剑，就见不远处呼啸飞来一把冷刃，略过柳栀眼前时，她草草的看了一眼剑神，刻着繁复的暗红色花纹。
冷刃直插进蛇身，将蟒蛇牢牢订在地上，扬起了一些尘土，柳栀一时不察，有些灰尘飞进了眼睛。
柳栀抬手想将灰尘揉出来，就听见一道温和低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抱歉，你没事吧？”
柳栀抬眼望去，来人身穿一袭青衣，步伐稳健，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儒雅气质——如果忽略订在地上杀伤力极强的那把剑。
很陌生的面孔，前世今生，柳栀都没见过。
但她知道这是谁。
因为订在地上的那柄剑——是名震修真界的红雪。
前世左丘羡之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烛龙，首当其冲灭了叶家，刚开始柳栀不知道为什么第一个是叶家，这次她知道了——因为叶平。
他应该长期欺压左丘羡之，甚至做了更过分的事儿也说不定。
睚眦必报，这就是左丘羡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