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越前南次郎联系上以后,仁王有时候会询问越前南次郎一些网球技术问题。他自己的思路比较剑走偏锋,所以想对比一下理论上一直接受学院派教育的越前南次郎的看法。
“学院派?!你小子到底对我有什么误解。”越前南次郎很无奈,“你应该明白吧,有些事是无法用言语和理论来讲清楚的,就是站在球场上,自然而然就懂了。”
“我还没到那个程度哦。”仁王说。
越前南次郎嗤道:“小子,能拿冠军的人就不要说谎了,在中学联赛那个层次,努力还能拿到很好的成绩,但到了职业圈,努力什么也不是。”
会这样说是因为所有人都很努力,最基本的要求就是努力,因此天赋决定了人的成绩上限和职业时限。
世界上每年会涌现那么多“天才少年”,他们大部分会在职业圈的第一年就沉寂下来。能逃离新人周期逐渐上升的人都很少见,能直接到达巅峰拿下四大满贯奖杯的就更少了。
在法网和温网这两种全然不同的场地都拿到冠军的人说什么“没到那个程度”……是在炫耀还是在说反话啊?
仁王就笑:“其实并不是把前辈当做学院派,但我的网球练习过程稍微有些剑走偏锋,不是很能借鉴。如果要教导一个孩子,从头开始,确实会遇到很多问题。但是前辈已经养过了吧?还是两个,能学到一些东西就好了。”
越前南次郎在电话那头掏了掏耳朵:“你说什么来着?”
“电话问不到的话,就见面再问吧。”仁王说。
越前南次郎就哈了一声:“很强势呢,MASA.”
虽然喊着“前辈”也说着敬语,但微妙地,越前南次郎也能感觉到其中没有太多的敬意。大概就是用日语传统语法说美式发言的意思吧,有种日本和外国结合的味道,倒是和他想象中的MASA一致。
越前南次郎在美国住久了,挺适应这种交际的。
但他又觉得,仁王是一直在欧洲的。那么如果仁王是在和他的交流中摆出这样的姿态,和其他人又是另外的沟通方式,那这个人确实有些可怕了。
……但这也和他无关。
“让网协的人去伤脑筋去吧。”他低语道。
并没有像对待其他人一样直接断掉和仁王的联系,是因为越前南次郎确实有些好奇。据说MASA的重要的人没学习多久网球,而听仁王话语里的意思是真的在苦恼该怎么教导。
而且交流教导小孩的经验这种事……咳,那确实对他来说,比一直找来想要比赛的那几个没意思的家伙要重要啊。
“我好不容易才把少年给拉回正轨。学习大概是相互的。”他自语道。
通过电话和越前南次郎加深了联系,又定下了会面的时间和地点,仁王又计算好去欧洲的时间点,之后联系了经纪人。
德国的俱乐部当然对他和仁王的“交易”保密了,但集体行动也没办法完全保密,而他们既然能拿到仁
王在国内的一些“训练录像”,其他俱乐部也能拿到。
欧洲的几家俱乐部都有些蠢蠢欲动,而经纪人也在仁王的授意下开始和俱乐部拉扯。
“但你既然没有打算复出,这时候就开始谈条件吗?”经纪人问。
“提升自己的商业价值。我也得养家糊口啊。”仁王笑着说,“最近找来的商业赛邀请变多了吧?都发到我邮箱里吧,我会考虑一下的。”
经纪人:“!你终于打算开始工作了吗?”
“再增加一点筹码和存在感。”仁王说,“半年的时间还不够让职业圈忘记我,但再长一些就有点危险。”
“那还是不至于的。”经纪人诚实道,“因伤复健的选手不少要休息两三年,你这种级别的选手,退役以后起码也要五六年才会完全失去影响力。”
仁王忙自己的事,一时之间没有注意到学生们是怎么准备海原祭的。
在他的概念里,海原祭好像和他没有太大的关系。不是网球部的学生们自己组织一下,准备一下就可以的吗?
这天晚上,他照常准备小仁王的特训。
小仁王递了一本笔记本给他。
“什么?”仁王挑了挑眉,“你的学习笔记吗?”
“学习笔记为什么要交给你啊。”小仁王抬头道,“是海原祭的剧本。你之前不是给幸村提了意见吗?他和柳一起把剧本写出来了,这是初稿。”
“要给我看吗?你们自己决定就好了啊。”仁王这么说着,随手翻开了剧本,就听到小仁王说,“当然要给你看,你是里面的重要角色。”
“……嗯?我得上场?”仁王皱起眉。
小仁王就吹了个口哨:“你先看了再说。”
幸村和柳一起写出来的舞台剧的初版剧本,和仁王给出的梗概挺像的,用的是同样的思路。职业选手A(没有具体取名)从中学时就是很有天赋的网球选手(这里标注了是背景旁白),在出国打职业的过程中遇上了一见倾心的少女(等等为什么剧情会是这个走向),有了一场令人刻骨铭心的初恋以后封心锁爱去球场上拼搏(逻辑是不是不太对劲),拿到冠军以后某一天发现门口多了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婴孩……
仁王:“……”
仁王:“等一下,你知道婴儿小时候其实看不出像谁的吧?大部分父母说的‘像我’只是血亲之间的心理作用。”
小仁王:“你不要说这么冷漠的话,把剧本看完再说。”
继续往下看的话,就是这位职业选手马上接受了这个婴儿是自己的孩子,并且急流勇退,从职业赛场消失。而十一年后,重新出现的他,成为了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的球队教练。
仁王看到这里停住了。
球队教练?
等一下……
他往后翻了翻,发现后面的故事还有那个“孩子”质问这个职业选手A,他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然后这个职业选手A很冷漠地说我只是你的教练,不承认
亲子关系以后两个人有了矛盾,而后球队的其他人为了探索两个人的关系回顾了球员从前的经历,在路上遇到了不少趣事,知道了更多教练的过去,最后探查到真相,于是两个人父子解除了隔阂,队员们也在周围,大家一家亲。
如果按照戏份来看,前面都是背景旁白,只需要一两个场景,剧本的重点其实是球队为了寻找教练的过去而经历的趣事,算是温馨风格的友情向剧本。
而且这个剧本仔细说起来也和仁王描述的思路是很像的。
但就是,怎么看怎么觉得……
仁王抬起头,看向眼神看着他,还带着期待的小仁王:“你要演这个孩子的角色吗?”
“我可以啊,就看你愿不愿意上场了。”小仁王拖长了音,“我们的长相不是正好合适吗?如果你上场,我当然会演这个角色,没有比这两个角色更适合我们的了,不是吗?”
啊,果然是这样。
为了把人拖下水不惜自己亲自下水。
但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知道,如果自己不亲自下水,对方是绝对不会下水的。
有点和人同归于尽的意思了。
仁王摸了摸这个剧本,没有思考太久。
他和小仁王事先推测的一样,点头答应了:“我可以演,但是这个角色的名字得我来取。还有,一些常识性错误改一改吧。”
小仁王耸了耸肩:“我其实也觉得有些别扭,但是幸村和柳说这是艺术性处理。”
隔天,找到了幸村的仁王,得到了同样的答案。
“教练,这是艺术性处理。”幸村说,“大家当然知道,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孩按理来说很难从长相上看出亲属关系,但是,血缘关系之间的心心相印不是很适合煽情吗?骨肉相连的那种感觉。”
他眼睛很亮,语速都比平时快了一些:“就是一种莫名的直觉,或者说他本人当时的心理状态希望会有一个那样的结果。”
“但后来又不愿意承认他们的关系?哪怕他已经为了这个孩子退役?”仁王似笑非笑,“想要影射我和雅君吗?”
“啊呀,您和仁王又不是近亲,我们只是稍微艺术加工了一下,结合了一下学校里和外界的流言。”幸村说着歪了歪头,“教练连对着网球周刊的采访都没有明确表示对流言的反感,还说了些暧昧不清的话,不就是对这样的流言不在意吗?”
“甚至有些推波助澜的意思。”他微笑着,弯起眉眼,“大概是想利用这一层关系,为仁王以后可能的职业道路铺路,对吧?教练真是良苦用心。那么,陪我们玩一场也没关系的吧?我们也想得到教练的偏爱嘛。”
“用这种语气说出这样的话,真是可怕呢,幸村。”仁王说着,也没反对幸村的提议,只是笑着摇了摇头,“真的想得到我的偏爱吗?如果现在说不是,那么我会当作你在开玩笑。”
“并不是玩笑。我会希望教练再关注我一些。不过,并不是想要教练忽略仁王的意思。维持平衡很难吧?但教练反而很有挑战高难度的意愿和耐心不是吗?”幸村回应道。
仁王问的问题,他用另一种方式回答了。
是的,他是想要争夺偏爱,但不只是出于对自己的网球技术的追求,和对长辈的敬重,也因为——因为仁王希望这样。
想要通过学生的反馈来确认自己的教学成果,确认自己是不是做到了教练的职责。而幸村发觉了仁王的试探和隐藏在恶趣味之下的认真,便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而仁王挑了挑眉,看着他:“那就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