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一看到这个情况,顾卫南率先就挤开人群。
叶青也忙冲了进去。
“叶知青回来了!”围观的人群也马上让出一条路出来。
等进了人群里,叶青就看到了让她血压飙升的一幕。
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太太,正双手叉腰不停咒骂着,而在她的前方,有两个人正在动作粗鲁地将王春花往外拉扯。
其中一个老太婆拽着王春花的双腿,如同破布一样往院子外面拖,王春花不断挣扎反抗,一手双死死扒着院门不肯松口。
另外那个三十来岁的矮瘦男人见状,回过身就去掰王春华的双手,见怎么也掰不开后,怒火中烧,伸手就朝王春华脸上扇了两耳光。
王春花产后本就虚弱,加上人又瘦还生着病,哪里是两个健康成年人的对手?她只能不停哭嚎,一张脸白得跟纸一样,眼中的光芒逐渐黯淡下去,整个人都处于崩溃绝望的边缘。
双目失明的邹阿婆,这会儿只能颤巍巍跟在王春花后面,一边举着拐杖不停地在空中乱晃,试图保护王春花,一边生气大喊着“你们不能这样”。
叶青看得气血翻涌,肺都快要炸了,什么都没想,她就把包里的藤鞭快速抽了出来,冲上去一把就将那两人狠狠掀翻在地上!
她叶青生平最恨的就是强者欺凌弱小,男人暴打女人,面前这两人正好就犯了她两个忌讳!
把那两人给卷到一边后,叶青还犹自不解气,鞭子又朝着那男人抽了过去,把刚刚那个男人打王春花的那只手的手背狠狠抽出了一条红印。
那男人吃痛,顾不上去拖王春花了,竟转身挥着拳头就朝叶青冲了过来。
叶青心下冷笑,都说打人不打脸,她这回还就专朝脸上打了!
她不再保留实力,一鞭子直接抽在那男人脸上,瞬间将那男人半边脸颊抽得皮开肉绽!
“嗷——”
一声惨叫,之前还气势嚣张欺负人的男人,痛得捂住了脸颊哀嚎,面容都控制不住地狰狞扭曲起来。
见儿子被打,那个抓人的老太婆目眦欲裂,扔下王春花就朝叶青扑过来!
叶青一鞭子抽在那个老太婆脚边,将人拦在了一步之外,冷声道:
“你再冲上来试试!我这鞭子抽过去,保证你半年内别想下床!”
“我这人平时不喜欢欺负上了年纪的老人,但是如果老人无德,非要送上来讨打,那就别怪我下手太狠!”
这话一出,那老太婆顿时被吓得不敢再挪动半分!
那干脆利落的那么一甩,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叶青手里那藤鞭子就一下抽了俩。
没防备叶青忽然会露出这一手,围观的众村民都被吓了一跳。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叶青已经把那嚣张的母子俩都给震住了。
这还不算,她手里那藤鞭子还在手上不停地甩啊甩,那干脆利落的动作和声音,直听
到在场的众人心下都不由得跟着一颤一颤的。
整个院子门口一片死寂,每个人大气都不敢喘。
只有显眼包顾卫南,在看到叶青露出来的这么一手漂亮的挥鞭后,眼睛都在放光,一边吹着口哨吆喝,一边拼命鼓掌:
“我的妈呀,师父你这也太酷了!就是速度快了点,我还没看过瘾呢!”
叶青额头黑线都快要下来了,她这正酝酿气势呢,被顾卫南这么一喊,愣是没憋住,当场就给破功了。
“你把邹阿婆扶回屋里去!这边人多眼杂,当心冲撞了老太太!”
叶青没好气地瞪了顾卫南一眼。
“哦。”
看到叶青那脸色,顾卫南终于意识到她刚刚那一下捧场切入的时间点可能不太对,缩了缩肩膀,赶紧把邹阿婆往屋里带。
前面那会儿口若悬河骂得格外起劲的王家老太婆,这会儿谩骂声早就戛然而止,甚至还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看清楚那边矮瘦男人脸上和手背肿成了小山丘似的醒目鞭痕后,这位老太婆心下顿生忌惮,惊疑又畏惧地盯着叶青:
“你谁啊?凭什么上来就打人?”
叶青走上前去,把躺在地上的王春花给拉起来,这才回过身来冷笑道:
“真是好笑,你们闯进我家院子,伤了我的病人,还敢问我凭什么打人?”
“来之前你们也没去打听打听,我叶青是什么人?你们把我住的地儿当成你们家菜市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了?”
王婆子还挺怕叶青手里那藤鞭的,但一想到王春花是她闺女,她立马就又理直气壮起来,挺着胸膛叫嚣道:
“我可不是上你家来闹事的,我是来找我闺女的,王春花是我的女儿,我这个当妈的来带她回家天经地义,谁都没资格阻拦我!”
叶青早认出来这个老太婆是谁了。
上次在臭松沟,就是这个老太婆带着娘家人上刘家去闹事儿,把王春花给推搡在地上,才还得王春花难产的。
当时这个老太婆跟刘婆子打了一家,把个烂摊子丢给刘家后就趁乱带着家里人逃走了,根本没管王春花和她肚子里那孩子的死活。
本来以为闯了这么大的祸,这王婆子再没脸来找自己闺女了,没想到这才过了几天啊,竟然就又卷土重来,甚至还打听到靠山屯来了!
这种恶臭的吸血鬼娘家,要是碰上叶青这样的,那绝对一秒钟都忍不了,哪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她也一定不会让这家人好过!
但叶青并不知道王春花是个什么想法。
上一世她当医生就是吃过亏的,帮了一个受婆家压榨欺凌饿得都快要奄奄一息的女幸存者,把她从噩梦深渊里面拉了出来,还替她把家暴男给暴走了一顿。
结果那女幸存者得到解救后,没过多久就又跟她那个丈夫和好了,还倒打一耙反过来怪叶青多管闲事把她丈夫打伤,气得叶青差点没当场乳腺增生!
自从吃过那个恶亏后,叶青
对这种原身家庭比较凄惨的可怜女性,都不自觉地抱有一种审视和防备心理,就怕好心没好报,最后还被反咬上一口。
所以眼下王婆子来抢人,叶青也没急着跟这个王婆子理论,而是先朝着王春花看去,用眼神观察确认王春花是个什么反应和态度。
似乎是看明白了叶青的意思,王春花心下一紧,立马就伸出手来死死抓住了叶青,不停地摇头,紧张又惶恐地朝着叶青露出了哀求的神色:
“我,我不走,我能不能,留在你这儿,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叶青闭了闭眼睛,在心里面暗骂了一句:
就再当一次烂好人,信这个王春花一次!
再睁开眼睛时,叶青的脸上已经浮起假笑,眼中不带半点波澜:
“你就是王春花的妈啊?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正想要找你呢!”
“你是王春花的妈,要带走她当然是天经地义,天地良心,我可绝对没有要阻拦你们的意思啊,不过在带走她之前,咱们得先把账算清楚!”
“上次你们家王春花难产大出血,是我们大队长带着我去臭松沟帮忙开刀做了接生手术,好不容易才把王春花跟她肚子里的孩子给保住!”
“当时刘家怀疑是我杀了他们家儿子,连手术费都没给我出!结果隔天杀人凶手就落网了,我的嫌疑被洗清了,这笔辛苦费,我本来就打算去找刘家要!”
“结果刘家把王春花给赶出来了,她去哪儿不好,非要往靠山屯钻,又正好被我给逮着了,这不,我把人给扣押在我家,就等着有人来赎来呢!”
“正好,你现在主动登门了,那就把我的一百块钱手术费给了吧!欠债还钱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刘家不愿意出,你这个娘家总不能再推三阻四了吧?”
说着,叶青就朝着王婆子伸出了手,面带笑意看着她。
一听说要一百块钱的手术费用,王婆子顿时懵了,气得当场破口大骂道:
“一百块?你怎么不去抢?”
叶青忍不住掏了掏耳朵,笑道:
“您这话说的,当时那情况,整个臭松沟的村民都能为我作证,我是征求过刘家的意见后,才进去救人的,我要不出手,你闺女连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得死!”
“两条人命,不会连一百块都不值当吧?这话你问问在场的这些靠山屯的邻居们,你问问他们一百块换两条人命到底值不值?”
马上围观的那些社员们就大声吆喝:“值!我家媳妇儿要是出了这事儿,甭说是一百块了,砸锅卖铁我都得救!”
叶青摊了摊手,朝着王婆子笑道:
“你看,我没有狮子大开口,要价非常合理啊,另外,你闺女昨儿个来我们屯子里后,她已经在外头冻了一个晚上了,人还发着高烧,我给她做了针灸治疗,所以您还得额外付我五块钱的看诊费用。”
“也就是说,一共一百零五块钱,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人,我绝对十分乐意您把人给接走!”
“
这人是自己求上门来的,我一个医生也做不到见死不救?[(,但谁家真乐意让个刚生完孩子的产妇在家里头坐月子啊,这满屯子的,谁家不嫌这种事儿晦气?我巴不得你赶紧把这个麻烦给接走呢!”
“但你要是拿不出钱来,那就不好意思了,我这也不是什么慈善机构,你们不是我们靠山屯的人,也没在我们生产大队贡献工分,所以免费看病治疗这种事儿,想都不要想!”
“不给钱,人就不能走,得老老实实在我这儿给我干三年活儿,把这笔医药费偿还完了再说!”
“如果您现在手头的钱不趁手,也没关系,打个借条按好手印,回头我拿着借条上你们生产大队去找你们大队长,等你们家年底结算工分分的时候,先把我的钱偿还了再说分粮食的事儿!”
王婆子当场暴跳如雷,气得直接冲上来就要跟叶青拼命。
但叶青在末世的时候面对异能者的时候是战五渣,但眼下面对这些普通土著,哪怕是再泼辣彪悍的村里妇人,打架她也不带怕的!
叶青甚至连眼皮都没抬,只轻轻一针飞出去,那王婆子就当场匍匐在叶青的脚边,脸朝下摔了个狗吃屎,并且连爬都爬不起来了。
一看到王婆子那滑稽的姿势,围观人群顿时哄笑出声。
叶青的脸上带着笑,眼神里却只剩下凌厉和冷冽,就如同一个地狱阎罗一般:
“大妈,想打架啊?行啊,你快站起来,咱们继续,我今天的事儿正好忙完了,可以陪你多过两招!”
王婆子不想爬起来吗?她眼中都快淬了毒了,可很快她就发现,无论她怎么使劲儿,她腰部以下就是使不上劲儿,只能跟条狗一样趴在地上。
听着周围人群的嘲笑声,还有叶青无情又嚣张的挑衅,这老婆子差点没被气疯了。
“你,你是不是往我身上下了什么妖术?”
王婆子面露惊恐,就好像叶青是什么山野精怪一般。
这问题险些让叶青当场绷不住了。
“这你可别造谣啊,建国以后就不让成精了,我可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根正苗红的唯物主义青年,信仰是五星红旗和马列主义,我的医学理论和技术,也都是以科学为依据,封建迷信那一套我可从来不碰的啊!”
叶青立马替自己狠狠刷了一把价值观,坚决不允许有人往她身上泼脏水!
马上就有围观群众在旁边哈哈大笑:
“这老婆子被叶知青一根银针就给扎趴下了,哈哈哈,吓得爬都爬不起来了,还以为叶知青是妖怪呢,太好笑了!”
“就这还上咱们屯子里来抢人呢,不给钱就想将人带走,叶知青答应我们都不会答应!”
“欠一百多块钱,干三年活儿就算了?我看起码得干个十年八年的,没见这个王春花都瘦成什么样儿了,这能干啥体力活儿?还要在叶知青家白吃白住坐月子,三年哪儿还得完?”
“就是!三年根本不够!必须得十年八年,干不满这个时间坚决不能把人放走!
”
叶青本来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没想到围观的这些屯子里的人竟然都跟着帮腔上了,甚至还一个个化身周扒皮,直接把三年愣是网上加到了十年八年,这节奏,是不把王春花给扣押在她这儿当长工不打算罢休了。
叶青听得眼角都不由得抽了抽,暗暗咋舌屯子里这帮人也太狠了。
不过她也不傻,知道这些村里人都是在帮她呢,巴不得大家越狠越好,如果是三五个月的,这王家可能觉得不痛不痒,但三五年甚至十年八年的,他们怕是就得吓得再不敢动歪心思了。
果然,这些人一喊,那王婆子瞬间就缩了缩脖子,眼神里只剩下郁闷跟懊悔,看样子是有点想打退堂鼓了。
眼看着王婆子似乎要中途退缩,那边吃了叶青一鞭子的老婆子顿时不乐意了:
“王家婆子,你可是已经收了我儿子给的八十块钱彩礼了,我们家就指望着娶这个儿媳妇回去开枝散叶呢,人今天我们必须得带走!至于你闺女欠这个女大夫的钱,那我们管不着,你自己想办法还!”
那老婆子气势汹汹,竟然还想要冲上来抓人。
叶青一听这话差点没气笑了。
敢情这王婆子还是先暂后奏,收了人家的彩礼然后才领着男方来抓人的,这是真打算再卖一次闺女!
“想娶个媳妇儿回去开枝散叶啊?那你们怕是打错了算盘,让这个老婆子给骗了!”
“王春花前几天才难产大出血,子宫受损严重,以后想怀孕怕是有点困难。”
叶青笑眯眯拦住了那个老婆子。
这话一出,那老婆子顿时瞪大了眼睛,甚至就连那边捂着脸痛得哭爹喊娘的男人都停下的嚎叫,母子俩均是不敢置信:
“什么?不能生了?!”
叶青摇了摇头,补充道:
“倒也不是真的完全生不了,就是得好好将养,花个七八年才能慢慢调养好,每个月怎么着也得吃上一副药方子吧,花费可能也不多,五块钱就够了!”
这还得了,他们那穷山沟沟里头本来就穷,为了不让三十多岁的儿子打一辈子光棍,东家借西家凑的,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凑了八十块彩礼,就为了买个媳妇儿回去赶紧传宗接代。
结果现在这个物色好的媳妇儿竟然不能生了,甚至还有可能成为药罐子,每个月得花五块钱治病,这哪家能承受得了?
五块钱,都够他们家全家每年的油盐酱醋开销了,每个月要花五块钱,谁家娶回去的婆娘能这么败家?这娶的怕不是媳妇,是娶了个得供起来的祖宗!
那对母子俩当场就破防了,哪里还顾得上去抓什么王春花啊,一转身就齐齐朝着王婆子那边冲了过去,上手就开撕:
“你这个丧了良心的毒妇啊,竟然敢骗我们家那么多钱!我儿子打了这么多年光棍,娶个媳妇儿容易吗?你竟然敢把个不能生蛋的母鸡塞给我们家,是想要让我老孙家绝后吗?真是太欺负人了!”
王婆子被叶青给定住了穴位动弹不
得,这会儿被那母子俩混合双打?[(,完全没有招架之力,不一会儿就被打得鼻青脸肿披头散发跟个疯婆子差不多了。
叶青满意地看到这三人起内讧,狗咬狗一嘴毛之后,这才大发善心,把王婆子身上那根麻痹了她下半身运动神经的银针给撤了。
一被撤掉银针,王婆子立马就从地上爬起来,愤恨地朝着地上吐了一口血沫子,连带着断掉的半截黄牙一块儿给吐了出来,然后指着那对母子俩就开始疯狂喷粪。
另外那个老婆子当然也不是善茬,马上就反呛了回去,两人在院门口当着众多围观群众的面迅速展开骂战,一个又一个本地方言不要钱似地往外蹦,语速快到叶青这样的外地人完全跟不上也听不懂了。
这时候三人似乎都已经忘了来靠山屯的初衷,不管是那对母子还是王婆子,都没再正眼看过王春花一眼。
一个不能再生养,还欠了一屁股外债的女人,长得又不够漂亮标致,在那三人看来就形同废物,根本没有半分利用价值了。
“妈,甭跟这死老太婆废话!上她家去,让他们家还钱!敢不还钱,咱们就打她儿子一顿,废掉她儿子一条腿,看她还骗不骗人!”
那个矮瘦男人知道打不过叶青,所以哪怕挨了两鞭子,也不敢在叶青面前造次。
他也歇了要抓王春花回去做老婆的想法,不想继续在靠山屯丢人现眼了,只想尽快从王家拿回那八十块的高额彩礼。
反正只要钱拿回来了,他完全可以去别的生产大队重新物色个能生的媳妇儿。
王婆子也不想沾染上小闺女这个“赔钱货”了,原本以为还能把这小闺女再嫁一次,换回来一笔彩礼钱,谁知道这死丫头不争气,不但伤了身子,还欠了上百块的医药费!
如意算盘落空,王婆子只觉得晦气,也没再看王春花一眼,抬起屁股就往外头蹿,那逃跑的速度,像是生怕被这个小闺女给缠上,在让她往外掏钱似的。
那对母子俩立马就追了上去,不大一会儿的功夫,三人就跑没影儿了,就好像刚刚那一场闹剧,压根就没发生过一般。
倒是周围的那些围观群众,稀里糊涂地看完了热闹,可能是感觉事情的发展没如他们预期的那样事态升级,一时间都觉得索然无味意兴阑珊,还有好几个好事的大娘,齐齐凑上来好奇打探:
“叶知青,这是臭松沟刘家那小儿媳妇啊?多大年纪了?”
“她才生完娃,怎么就被刘家赶出来了?是不是干啥事惹怒婆家了?”
“你说她再也不能生了,这真的假的啊?你不是医术高明吗,能不能治好啊?”
“屯子里伍喜来死了老婆有两年多了,前面那个老婆给他生了仨孩子,家里正好缺个婆娘掌家,这姑娘要是不介意给人当后娘的话,要不直接跟伍喜来搭伙过日子得了!”
叶青:……
王春花被婆家磋磨了好些年,又刚刚经历了自己娘家背后捅刀子的惨烈教训,这会儿一听到屯子里有人叫她再嫁人,她就吓得浑
身都不自觉地开始颤抖,下意识地就往叶青身后缩。
叶青无奈看向这些也不知道是好心还是别有用心的大娘,直接一句话就让这帮人都歇了当媒人牵红线的心思:
“几位大娘,搭伙过日子就算了吧,你们怕是忘了,我前面就说了,王春花的身体出问题了,难产大出血伤了根本,每个月光是吃药调养就得五块钱的花销,甭管你们介绍谁来相亲,首先得承受得起每个月五块钱的吃药花销,王春花才会再嫁,不愿意出这笔钱的一律免谈!”
这话一出,果然刚刚还叽叽喳喳问题一大堆的大娘们,都齐齐不做声了。
一个月五块,一年就得六十,这对农村庄户人家而言,绝对是一笔巨额开支了,别说是偏远山沟了,就是整个靠山屯也没几家能掏得出来。
所以叶青这话,直接把这帮热情当媒人的大娘当场给劝退了。
等把那些大娘们给打发走,再将王春花领回屋里头,叶青才要去厨房准备做晚饭呢,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王春花“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叶青脚边,把叶青都给吓得立马就往旁边闪跳出好几米远。
“你……你这是干什么?”
叶青瞪大了眼睛,惊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王春花眼中噙着泪花:
“叶知青,你又救了我一次!我真的很感谢你对我的帮助,反正我以后也不能生孩子了,以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我这辈子哪儿也不去了,就跟着你,当牛做马地报答你!你让我做什么都成!”
叶青差点给呛着:
“不是,大姐,现在可不是旧社会了,你还打算卖身给我,当我的贴身丫鬟啊?再说我自己都是个普通人,除了吃喝拉撒跟工作之外,我别的啥也不需要,我要你当牛做马干啥?”
她很无奈地把王春花从地上给拽起来,
“你是不是傻?我前面说那些话,都是应付你那个妈还有她带来的那俩母子的,不那么说,他们能那么容易就放弃把你带走吗?”
“什么欠我手术费,还有你子宫受损不能怀孕那话,都是假的,你这次生产大出血,确实是伤到了身体,但没那么严重,好好养个一年半载的就没事儿了,也不需要每个月五块的医药开销。”
“我找的那个接口,是拿来吓唬屯子里那些邻里乡亲的,不然你住在我这儿,往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不知所谓的人上门来骚扰呢,我这也算是提前帮你一劳永逸了,往后你如果再想嫁人也不怕,就对外说我已经帮你治好了就行。”
王春花愣住了,反应过来后更是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滚落。
叶青是见过这个姑娘在难产那天为了孩子爆发出来的那股强烈求生欲的,虽然在对待娘家和婆家的时候性子绵软了些,但这姑娘在刘家那么艰难的生存处境下还顽强地熬到了今天,说明这姑娘的内里还是很坚强很有韧劲儿的。
所以叶青今天才会没忍住又当了一回烂好人,想要再拉拔她一把,看看这姑娘到底还有没有救。
“今天这事儿
一过,我估摸着用不了多久,刘家那边也会得到消息,知道你欠了我上百块的医药费,刘家越发不会让你回臭松沟去了。”
“所以你往后打算怎么办,你心里面有没有具体成算?别说给我当牛做马那种话了,我不是黄世仁,没有剥削压迫人的爱好。”
叶青也不去厨房了,就坐在炕沿上开始跟王春花谈心。
王春花似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骤然被叶青这么一问,她眼神中也透露出了迷茫和无措,紧张地捏着身上的衣服,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正好这个时候,顾卫南从外头进来了:
“我就说这边院子里闹出这么大动静,怎么我家一个人都没见着,搞半天他们都不在家,话说师父今天你甩鞭子的动作也太飒了吧?我本来以为你之前劁猪那一手已经够让人震撼了,没想到你还有保留项目呢!”
“师父你能不能教我啊?我也想像你那样潇洒地挥鞭子,谁敢来惹我我就抽谁!”
叶青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就你这脾气,真要是学会了挥鞭,那你就是惹祸头子,我怕振兴叔跟顾婶子一天到晚得跟在你后面帮忙擦屁股收拾烂摊子!
“不能!贪多嚼不烂,你好好练习飞针,学好劁猪技术,再不济就把我今天教你们的接生技巧再温习一遍,要不就去看看书,我不是给你列了个医学基础清单吗?你让你哥想办法把那些书给凑齐全,你给我翻烂吃透,回头我可是要考的!”
顾卫南脸立马就垮了下来,再也不敢嘚瑟了,老老实实缩在角落装蘑菇,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那边原本很是迷惘,完全找不到方向的王春花,在听完刚刚顾卫南和叶青的对话后,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直勾勾地望着叶青,好一会儿后,忽然期期艾艾问道:
“叶,叶知青,我,我也能学劁猪吗?”
叶青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你也想学劁猪?”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是她的打开方式不对吗?还是这些东北女人个个都不一般?不然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对劁猪这么感兴趣?
王春花肯定地点了点头:
“对,我想学!”
“为什么?”叶青是真的想不通。
顾卫南想学劁猪她只是有点诧异,但很容易就接受了,因为那姑娘是真彪悍,飞针拿刀啥也不怕,天赋什么的都另说,只胆量这一项,就已经胜过了很多人。
但王春花她就不太能理解了,她肯定是能干各种农活的,但她性子太绵软了,真要让她在活猪身上动刀子,她怕这姑娘得吓得晚上做噩梦。
王春花倒是挺坦诚,也很能正视她自己的弱项:
“我不想再被人欺负了!如果我敢拿刀劁猪,别人都会惧我三分,刘家也不敢惹我,一旦我能熟练掌握劁猪这项技能,臭松沟只会求着我回去,说不定刘家还会主动把孩子还给我,将来我的日子会越来越好,哪怕不依靠任何人,我自己也能保护我自己!”
叶青心下一震,十分惊讶
地看着面前这个瘦弱枯黄的女人。
说完这番话的王春花,心下忐忑不安,但她仍然坚定地和叶青对视,没有半点躲闪退缩。
好几秒后,叶青忍不住笑了。
她觉得,经历了那么多次失望后,她终于赌对了一回。
这一次的烂好人,她没有白做!
“想学劁猪很难的,你如果打定了主意要学这个,我肯定愿意教你,但你也别急着就把你自己的未来框定死了,因为以你的性格,其实有更合适你的工作。”
“我觉得比起劁猪,你往药房或者是护理方向发展更好,以后就负责在卫生站的药房帮忙,比如进山采药,然后晾晒炮制药材,来了病人之后就帮忙抓药之类的,给病人或者牲畜扎针注射,以及兽医方向诸如牲畜的产后护理等等,这些工作应该都挺适合你的。”
“我教授的劁猪技艺跟传统方法不太一样,既要求胆大心细,还需要在飞针上面有一点天赋,相对来说反而不像外人看到的那么简单。”
“不过你有这个想法就很不错了,我不打击你的积极性,你到时候可以都尝试一下,看看到底是哪个工种更适合你。”
“也别觉得只有劁猪才能让你变得强大,你要是能在我提到的那几个工作岗位上做得足够出色,你信不信将来别说是臭松沟,你在整个青山镇都能横着走,刘家如今有多趾高气昂地欺辱你,将来你就能让那帮极品舔着脸都高攀不上你!”
“武力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只要你有足够的能力匹配,你身边多的是人来巴结讨好你,甚至都不需要你亲自动手,欺负过你的那些人都会得到该有的报应!”
这话叶青说得其实很直接了,但眼下的王春花,受眼界的限制,暂时还理解不了其中的意思。
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位女同志并未因为原身家庭的洗脑,就完全丧失了自我反抗意识,只要有爬出深渊试图自救的那份决心在,就不怕她立不起来!
六点多的时候,隔壁顾家那一大家子终于从外面回来了,四个大男人推着一辆板车回来的,板车上坐了一位老爷子,后面还跟着顾婶子和大着肚子的顾卫西。
顾卫南一听到动静,赶紧跑了出去,叶青也就跟着一块儿出去查看一下是怎么回事。
一看到叶青,顾卫东急走几步就凑了上来,把情况大致解释了一下。
原来顾卫东的姥爷苗老爷子一个星期前摔了一跤,没想到这一摔,就再也没能从地上爬起来,躺在床上一直不能动弹,也说不了话。
苗家几个儿子找公社的医生给老爷子随便诊治了一下,也吊了两天水,但情况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还越发不好了。
正是农忙的时候,几个儿子都在地里忙着抢收,加上家里条件又不太行,儿媳妇均不同意送去县里治疗,于是就只能任由老爷子躺在床上,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拖着。
眼看着人越来越不行了,苗家几兄弟才着急忙慌给红旗公社这边打电话,通知苗翠兰这个妹妹赶紧
上娘家去看看,没准就是见老爹最后一面了。
于是,上午公社那边传来消息后,苗翠兰就急匆匆叫上一家人前往苗家屯。
顾卫南因为跟着叶青去部队农场给母牛接生,反而跟公社那边来传消息的人错过了。
苗翠兰回了苗家屯之后,发现父亲的病完全是被耽误成那样的,气得跟娘家几个兄弟大吵了一架,然后就执拗地把苗姥爷给接到靠山屯来了。
“你这边能不能帮忙给我姥爷诊断一下,看看到底是什么病,还有没有痊愈的可能性?”顾卫东问道。
叶青点了点头,哪怕只是冲着顾婶子的面子,这个忙她也肯定是要帮的。
不过她有点纳闷,忍不住反问顾卫东:“这事儿你前几天不知道?”
你不是重生的吗?自己姥爷摔跤这事儿,上辈子应该就经历过吧?怎么这辈子回来把这么重要的事儿给忘了?早点想起来然后提前规避的话,苗老爷子压根就不用受这个罪啊。
顾卫东忍不住苦笑,压低声音悄悄解释道:
“真不知道,上辈子我是两个月后才回屯子里的,那会儿我姥爷已经瘫了,一直到我姥爷走,我妈都没告诉我我姥爷是摔成那样的。”
“我只知道我妈当时把人送去县里治了一个月,没治好,回来之后我那几个舅舅舅妈嫌麻烦,都不肯照顾我姥爷了,还觉得是我妈多事送去治疗,才让老人家拖着没去世,认为我姥爷那情况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总之我姥爷后来就在我家住下了,不然你以为我家里为什么那么着急让我结婚?就是因为觉得家里糟心事儿接二连三发生,想要办个喜事儿来冲一冲。”
叶青看向顾卫东的眼神顿时充满了同情,所以这位上辈子就是这么一步错步步错,把自己大半辈子都这么给搭进去了啊。
叶青取了银针就进了顾家院子,那边苗翠兰已经把顾卫东那屋给腾出来了,顾家几个大男人七手八脚地把苗姥爷给挪到了炕上,一看叶青进来,苗翠兰就急切地走上来要开口。
叶青一把拦住了顾婶子:“婶儿,啥话都不用说,我这就给老爷子诊治,不管情况好或者坏,我一定尽力而为!但如果要是连我都没办法的话,那我觉得你们也就不用再费心思上县里了,别浪费那个钱,明白吗?”
苗翠兰眼圈一红,点了点头表示她知道了。
叶青蹲下身来给老爷子查看,一会儿探脉搏一会儿又在脑袋四周摸来摸去的,还时不时按一按胸口,捏一捏脚踝,整个过程持续了足足有十来分钟,顾家全家人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每个人都紧盯着叶青,大气也不敢喘。
在经过仔细的检查后,叶青开始下针,在老爷子的头上扎了足足二三十针,捻动飞针随着脉络不停旋转,整个过程持续了近一个钟,直到叶青脸色发白,累得手都不自觉地开始发抖了,才将银针一根根撤下。
这时候,一直没什么动静的苗老爷子,不仅缓缓睁开了眼睛,甚至连僵硬的手臂都开始缓慢抬了起来。
看到苗翠兰后,他张了张嘴试图说点啥,但始终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苗翠兰赶紧看向叶青。
叶青忙解释道:“高血压导致的脑实质内出血,小动脉发生了病理性变化,管壁上应该是出现了玻璃样或纤维样变性,但问题说严重倒也不至于,刚刚经过我的施针后,基本是没什么太大危险了。”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得尽快用药进行调理,但还是我之前提到的那个问题,我手里头没有现成的药材,得进山去找,最好是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顾家几人异口同声喊道:
“明天我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