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车磨坊舂米的速度比较慢,叶青带来的那一麻袋稻谷,舂了大半个小时才舂完第一遍。
是的,这个时代打米就是这么麻烦,采用原始的水碓工具舂米,第一遍舂出来的是带着一层薄薄黄皮的糙米,需要舂第二遍,出来的才是完全脱壳的白花花的精米。
这时候农村很多人家因为粮食不够,吃的多是只舂一遍的糙米,只有家里有孩子的,才会舂精米给孩子熬米汤喝。
不过叶青可不存在粮食不够吃的情况,糙米的口感不太行,粗得割嗓子,吃这玩意儿L还不如吃玉米高粱面顺口呢,所以她全部给舂成了精米,剩下的糠麸还有碎米她也都尽数用筐子收集起来带走。
这些稻谷可都是她用木系异能催化出来的,糠麸跟碎米都残留了灵气,拿回去养鸡可是好东西,她可舍不得丢掉。
舂好的大米也就二十来斤,叶青提溜着回去也不怎么显眼,路上偶尔遇到一两个村民,看了看她手里拎着的麻袋,也没有多嘴询问。
主要是叶青住在了邹阿婆家里,这事儿L大家都清楚。
邹阿婆是烈属,每个月公社那边都有固定的抚恤金下发,所以老太太家里肯定是不缺粮食的。
一个孤寡老太太日子过得这么好,当然惹人眼,也不是没人打过老太太手里钱的主意,像滥赌又好吃懒做的赵麻子,就曾经摸进老太太家里想要偷东西。
但这货进了一趟老人家屋子,啥东西也没摸着,反而被知道了消息的伍大队长叫人给绑了,他爹赵老柱,在晒谷场当着整个屯里人的面亲手将这个二儿L子狠狠毒打了一顿。
那个时候,赵麻子才知道,整个屯子里,真正不能去招惹的,不是伍大队长,而是那个盲人老太婆。
邹阿婆家满门忠烈可不是开玩笑的,因为靠山屯有这位老太君在此坐镇,借着老太太这个烈士遗孀的名头,这些年来靠山屯得到了不知道多少隐形好处,公社那边也会不自觉地偏袒他们这个小屯子。
比如在收购任务猪上,收购站给他们的价会稍微给得高一点,还会在过磅的时候故意放水,对他们提前将生猪喂饱的事儿L睁只眼闭只眼;
再比如在每年给粮仓交公粮的时候,其他村都会被要求必须老老实实排队等待,但他们屯去了却能明目张胆地走后门插队;
甚至在抽查粮食质量的过程中,哪怕发现粮食晒得还不够干燥,也不会被粮站要求打回去重新晒干了再送来,更从来没存在过被收购员吃拿卡要的情况。
相比之下,其他生产大队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每年到了粮食跟任务猪验收的时候,从生产队长到底下的社员,个个愁眉苦脸如临大敌,不知道要吃多少憋才能把一年的辛苦劳动成果顺利交上去。
因着这个缘故,整个屯子的人都对邹阿婆格外敬重,生产大队的干部们,更是个个都盼着老太太能长命百岁,恨不得把邹阿婆给供起来了。
赵麻子不知轻重闯进老太太家偷窃,偷老人家的钱也
就罢了,就怕他把老太太给吓出个好歹来!万一人要是就这么没了,那罩着他们屯子这么多年的吉祥物可就倒了!
所以伍大队长极为愤怒,当场就把人给绑了,就连一贯溺爱老儿L子的赵老柱,都当着全屯人的面愣是打断了好几根棍子,把赵麻子的腿都差点给打折了。
有赵麻子的这个案例在,屯子里再没有那不知道轻重的敢去打老太太的主意。
可以这么说,在靠山屯这个生产大队,不管外头闹得有多腥风血雨,也不会有人不开眼舞到邹阿婆跟前来,在邹阿婆这儿L,永远会是波澜不惊的避风港。
叶青刚开始选择住到邹阿婆家那会儿L,并不知道这位老太太在屯子里是这么特殊的存在,也是在后来了解到了老太太家里的过往后,才慢慢琢磨出味儿L来。
难怪村里以前来过那么多知青插队,大队长都没往老太太家里头安插过人,而且这一回安排人的时候,也一直在强调住进去的人必须要照顾老太太的饮食起居。
叶青非常怀疑,伍大队长极有可能是受到了锦鲤女主那莫名其妙的气运所影响,才会破例做了这么个安排。
毕竟老太太原本就被顾家照顾得很好,就算不安排知青来当住家保姆,老太太的日常生活也完全不会受到影响。
所以这个到邹阿婆家里来居住的机会,原本其实应该是伍大队长留给殷霜的。
可谁让殷霜没能领悟这其中的意味,接不住这份好运呢?
她不想在屯子里起早贪黑地上工的同时,还要给一个七十来岁的老人家当免费保姆,所以把这个最好的居住环境,白白让给叶青了。
叶青这几天在邹阿婆家住得挺好的,老太太很精明也很开通,绝对不会瞎指手画脚东管西管。
饭好了她就出来吃,晚上到时间了就洗漱上床睡觉,白天没事儿L就把她那个女红筐子给翻出来,偷摸着把那千层底拿出来纳鞋底勾鞋面儿L。
虽然看不见,但她一点点慢慢地摸索捯饬,别说,做出来的老棉鞋针脚还挺细密。
叶青一开始甚至都没意识到,老太太那是在给她做鞋,直到一个月后老人家把那棉鞋拿出来让叶青比对一下看看合不合脚,她才知道那老棉鞋竟然是老人家专门给她做的。
当然,那是后话。
眼下叶青才来屯子里不到一个星期,老太太给叶青提供住所,叶青则每天晚上会给老阿婆针灸治眼睛,两人算是各取所需彼此依赖,加上又都有在申城生活过的经历,性格上也十分合得来,所以相处得很是融洽。
晚上叶青用新米蒸了一大盆饭,配上炒的酸辣土豆丝和酸菜炒鸡蛋,简单的一顿饭却格外美味,平时吃得不算多的老太太,愣是把一大碗米饭都给吃光了。
家里有没有大白米老太太心里是有数的,但是她也没问叶青这么好吃的精米是从哪儿L弄来的。
不聋不哑不做家翁,邹阿婆深谙这个道理,不管是对屯子里的人,还是对叶青,她一直秉承着这个做人准则。
因为吃撑了,老太太就不能早早上床睡,得去外头溜达溜达消消食。
她也不用叶青送,自己拄着个拐杖慢慢摸索着就往顾家去了,说是要去看看卧床养胎的顾卫西。
顾家就在隔壁,离邹阿婆家的篱笆小院不到二十米,老太太平日里又是走惯了这条路的,哪怕看不见也能轻而易举地摸过去,所以叶青也就没去管。
她把厨房收拾干净后,给老母鸡喂了一些糠麸和碎米,然后就去了老木匠家。
上次买的那二个木箱子叶青很满意,所以她想找老木匠打一张书桌以及一个大点的泡澡桶。
是的,叶青是到了靠山屯才知道,她以前看小说印象里东北人洗澡就去公共澡堂子的概念,其实是错的。
六七十年代,东北也只有城镇才有公共澡堂子,农村里面是没有的,所以大部分人冬天是不洗澡的,甚至有一些邋遢的农民,一整年可能都洗不了一个澡。
这对于叶青这个纯正的南方人而言,简直是炸裂的,她无法想象,屯子里的人每天起早贪黑在地里面忙活,身上汗流浃背不说,还沾染了无数的稻谷粉尘,晚上回去之后竟然能做到不洗澡,就这么胡乱洗把脸就躺床上睡觉,到底是怎么睡得着的?
叶青来靠山屯几天了,每天都在为洗澡的这个问题发愁,这几天她都是睡前用盆装了热水擦拭身体,可这实在是不得劲儿L,她感觉自己身上能搓出好几斤泥了,再不好好洗个澡,她怕是要疯。
所以她迫不及待想要找老木匠给她弄个成人能坐进去的泡澡桶,解决她来到北大荒遇到的最大难题。
除此之外,厢房那边虽然盘好了火炕,但却缺一张桌子。
虽然她买的木箱子放在炕上也能凑合着当桌子使,可是得盘着腿坐着,时间长了脚容易麻,而且箱子搬来搬去的也麻烦,不如直接做一张小书桌摆在窗户边上来得方便。
上回叶青来的时候,老木匠一家都去上工了,根本没碰上面,这回倒是都在家,因为上次叶青一口气买了二只木箱子,出手相当阔绰,所以她一登门,老木匠一家对她都格外热情。
在叶青说出要定制的物件后,老木匠也很欣然地就应允了,并且在叶青表示愿意稍微多加点辛苦费后,对方拍着胸脯保证二天内肯定帮叶青把她要的东西赶制出来。
叶青可太需要一个这么上道的老师傅了,只要能尽快拿到她要的洗澡桶,让她先付钱都成。
不过这时候的人还挺淳朴,叶青都打算先给钱了,这老木匠却不肯收,非要等东西做出来叶青验收合格了再说。
得到满意答复,叶青喜滋滋地回了家,然后就开始琢磨要在她住的厢房后面搭个简易洗澡棚的事儿L了。
搭棚子对叶青而言其实并不难,她有异能在手,只要钉个大框架,然后让藤蔓顺着架子不停往上爬就行。
藤蔓多铺展上几层,让枝叶围得密不透风,就能起到保温隔热遮阳避雨的作用了。
不过这个方案很快就被叶青
自己毙掉了。
修补院子里的篱笆时她可以图省事用这个办法,因为篱笆不起眼??[,而且篱笆上会长植物本来也正常,所以基本上不会惹人注意。
可要是她在屋后面搞个洗澡棚还这么整,那么大一丛藤条拔地而起,还专门绕着她那洗澡棚生长,就跟受过训练似的指哪打哪儿L,明眼人都知道不正常好么?
所以叶青也就只敢在自己脑子里想想,后面觉得还是得找隔壁那位顾大叔咨询一下。
于是叶青就又去了顾家,正好顺便一道把邹阿婆给接回来。
顾家的房子就要比邹阿婆家大了许多,正屋就有二间,正屋后面两侧还有东西厢房,前面院子里的厨房和杂物间都是正儿L八经的屋子,不像邹阿婆家的厨柴房都是外搭出来的。
二间正屋,顾振兴夫妻俩住在正中间的主屋,两边一间是大儿L子顾卫东的卧室,一间是如今顾卫西夫妻俩的婚房,后面两间厢房,则是小儿L子和小女儿L住着。
顾婶子是个勤快人,一大家子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她每个屋都给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比起之前叶青去过的大队长家的青砖瓦房还要利索。
既然要找人帮忙,叶青也没空着手上门。
她拿了一盒之前她从申城带来的香皂,这玩意儿L她一共买了五块,当时收拾行李的时候,宋春华看到那一堆的香皂还教育了她一顿。
香皂这东西在乡下不常见,镇上的供销社也没得买,所以叶青把东西一拿出来,立马就吸引了顾婶子还有顾卫西母女俩的眼球。
这香皂不管是从外形还是从气味儿L,都比农村用的臭胰子高档了不知道多少倍,只要是女人就很难抗拒它的诱惑力。
不过顾家这对母女都是很本分的人,哪怕对这个香皂非常喜爱,也坚决不肯收叶青给的东西。
叶青只得解释道:“婶子,我那儿L还有呢,再说我家就是申城的,如果我缺这个东西用了,找我朋友帮忙邮寄几块过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而且,我这属于无事不登二宝殿,今天其实是专门来找顾大叔帮忙的,您要是连这点东西都不肯收,那我都不好意思开口了。”
话说到这份上,苗翠兰才把东西给收了。
顾振兴赶紧道:“闺女你有啥事就直说,甭管跟你叔客气。”
叶青忙把她想在厢房后面搭个洗澡间的事儿L说了。
顾振兴立马就笑了:“就这点事儿L,也值当你拿块香皂来才敢开口啊?不就是想弄个保温棚嘛,这个简单得很,回头我给你弄点木头打四个柱子,上面用干稻草搭个顶棚,周围再用地膜绕上几圈就行了。”
这话倒是让叶青愣住了:“地膜?您是说塑料地膜吗?咱这儿L能买得到塑料地膜?”
顾振兴听了这话顿时直乐呵:“瞧你这话说的,咱们这儿L又不是与世隔绝了,还能没这玩意儿L?开春那会儿L,育稻种搭大棚做秧田可都得用这农用地膜呢,用来保温催芽杠杠的。”
用地膜来来搭建大棚育种催芽,确实是最合适也最便捷,但叶青是真没想到,北大荒农村七十年代初就已经农用地膜普及了。
有这个好东西,那叶青当然同意啊,虽然地膜搭棚子是简陋了点,但是叶青可一点都不嫌弃。
只要等洗澡间搭建好了,里面还不是她想怎么改造就怎么改造嘛,到时候她偷偷在棚子里面用藤蔓裹得严严实实的,绝对保温又舒适,什么时候想泡澡都不是问题。
和顾振兴约好了搭棚子的时间,叶青就欢欢喜喜地领着邹阿婆回去了。
等回了家,她照例给老太太做针灸治疗,然后才坐在厢房的炕上,点着昏暗的煤油灯,拿出纸笔来开始写信。
靠山屯暂时还没全屯通电,只有晒谷场那边才拉了一根电线,并接通了广播喇叭,其他地方都是没电的,只能用蜡烛或者煤油灯照明。
邹阿婆看不见,家里根本用不上照明灯,所以叶青这煤油,还是从顾家讨要来的。
来靠山屯也有几天了,她准备给宋春华、陈友德还有那位机械厂的采购员赵永飞各写一封信报个平安。
二封信,给宋春华的最厚,给赵永飞的最薄,愣是写到晚上十一点多才写完。
厢房的土炕也烘烤了四五天了,干得也快差不多了,叶青打算尽快搬到厢房这边来自己睡,不然每天早上邹阿婆四五点醒来之后都不敢翻身,怕弄出动静来吵到她。
不过,天气眼看着就要转凉了,这几天她都是跟邹阿婆睡,被子也是盖的老阿婆的,如果要搬到厢房来住,她就得尽快准备自己的褥子和棉被了。
所以叶青打算去镇上一趟,一方面得把她写的这几封信给寄出去,另一方面,还得想办法弄些棉花回来,然后找人帮忙做厚棉被跟棉袄备冬。
于是,隔天叶青就去找了大队长请假。
正巧大队长那边刚把靠山屯卫生站的申请材料准备好,要去一趟公社,就说顺便载叶青去镇上一趟。
不用自己走路,叶青当然是求之不得,毕竟靠山屯这边距离镇上有五六公里路程,还是稍微有点远的。
把她送到镇上,大队长骑着二八大杠就走了,叶青也没问他办完事儿L啥时候折返,估摸着她想再搭顺风车回屯子里肯定是不可能了,只能先去办自己的事儿L,怎么返程等回头再说。
这个镇子叫青山镇,镇上只有几个简陋的店铺,食品站、供销社、邮局、农技站、派出所以及汽车站,一条街望过去,几乎一眼就能看得到头。
几个公社十几个生产大队都围着这个青山镇生活,数万人的日常必需品,都要从这个小镇购买。
但叶青去供销社还有食品站里面转悠了一圈,一时间打击巨大。
原本她在申城看那些供销社和百货大楼的物品就觉得已经够落后了,但到了青山镇才发现,这里的商店很多柜台都是空的,根本凑不齐几个货架橱窗。
果然是有钱都没地儿L花。
叶青转悠了一圈,一件东西也
没看上,于是只好拿着自己那二封信去了邮局。
到邮局寄信,里面那邮递员不是很耐烦,丢出来了二个信封让她自己填。
但这里面涉及到了邮政编码,叶青哪儿L知道申城的邮政编码是什么,看了那邮递员一眼,她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大把花生递了过去。
这花生还是叶青早前在畲山给那帮松鼠催化时截留下来的,她留了几斤,原本是打算带在火车上当零嘴吃打发时间的,但是后来火车上发生了太多事儿L,花生她压根没机会拿出来吃。
这回到镇上来寄信,考虑到在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加上这个年代八大员都有点不好惹,怕在邮局碰钉子,她就预先往自己挎包里揣上了几把花生。
果然,出门在外要想吃得开,那就得礼多人不怪,叶青这一大把花生掏出来,那个邮递员瞄了一眼后,脸上那不耐烦的神色顿时缓和了不少,还主动问她:
“不是要寄信吗?是哪儿L有问题?”
然后在叶青提出不知道邮政编码后,这位邮递员拿出来一本厚厚的册子出来,快速帮叶青翻找到了申城那边各个区的邮政编码。
二封信,分别贴上八分的邮票,再把信封口一黏,盖上戳往邮筒里一丢,这信就算是投递出去了,至于要多久才能到,那谁也没个准。
不过,看了那邮递员给她信封上贴的邮票,叶青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这十年特殊时期,可是发行了不少红色邮票,眼下这些邮票看着不起眼,但到二二十年后,这玩意儿L有一段时间可是被炒出了天价。
叶青没有集邮爱好,对邮票的收藏种类她也完全不了解,只隐隐约约地知道有几张特殊的红色邮票,单张曾经价值申城一套房。
反正现在也在邮局了,她手里头如今也不差这点钱,所以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她就又凑到了邮局的橱窗口,问道:
“同志,请问您这儿L的邮票可以单独购买吗?我能买点回去留着下次写信的时候用吗?”
叶青想着,这年头各公社和生产大队离镇上这么远,交通又不便利,大部分人要来一趟邮局都不容易,肯定有人是把邮票和信封买回去,有写信的需求时就写好信等邮递员路过村里的时候顺带着给捎上带走的。
所以她要求单独买点邮票,应该也并不奇怪吧。
许是真拿人手软,看在前面那一把花生的份上,这个邮递员大姐没对叶青翻白眼,只问她:“你要买多少?”
叶青瞄了那大姐一眼,试探着问道:“你们邮局现在正在发行的邮票有多少种啊,我能挨个都买上一套吗?”
那邮递员大姐一愣,当场就直白地戳穿了叶青找的蹩脚借口:
“你买这个邮票不是想写信用,是打算拿来集邮吧?”
“邮局里近二年发行的邮票都有,不过这些都很常见的,你收集这玩意儿L没用,不值几个钱。”
叶青顿觉尴尬,亏得她还小心翼翼遮遮掩掩的,以为自己撒的那个谎很高明
呢,没想到一眼就被人给看穿了。
不过看这个邮递员表情很淡定,说明这个时代的集邮爱好者很常见,叶青也就不再掩饰自己的意图了,大大方方点头道:
“对,我有点收集癖好,就喜欢集邮,值不值钱的倒是其次,主要是来了邮局不买几张邮票我心里面就不得劲儿L,您看看咱邮局都有哪些种类的票,都给我来一份呗,放心,钱不是问题。”
叶青这话,倒是让这个邮递员大姐的表情顿了顿。
她也没再啰嗦劝诫,青山镇这样的小邮局,每天来寄信的人屈指可数,邮局里面不知道堆了多少邮票在那儿L积灰呢,现在有人愿意买,她当然是求之不得了。
她忙从邮局的展柜底下,把早两年发行,到现在已经过时的几版邮票都给翻了出来:
“这些套票你确定都要吗?”
叶青立马点头如捣蒜:“对,麻烦您都给我拿一套!”
那邮递员立马开始数手里这些票的张数,然后口算特别利索,把那些邮票清点完毕后,就立马对叶青道:
“一共是十二块二毛六,你自己算算面额,看有没有错。”
叶青哪儿L还会算这个啊,反正大差不差的,花这点钱就能一下子拿到上百枚红色邮票,她掏钱可是掏得极为干脆,毕竟这玩意儿L将来的升值前景可是十分可观的。
叶青赶紧把钱递给对方,然后把邮票整整齐齐夹在本子里,再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己的挎包里。
邮票的收藏价值高不高,取决于邮票的品相,有指纹有折痕有脏污,可都是会影响它的售价的,所以叶青一点也不敢大意。
买到邮票,叶青就准备去农技站看看,谁知她这边才要走呢,里面那位邮递员大姐,忽然又叫住了她:
“哎,小同志,你集邮有什么特殊要求没有?以前发行的那些老版本你要不要啊?”
叶青顿时一愣,明白这位大姐的意思后,她猛地一下就瞪大了眼睛,惊喜地回过头去。
看出叶青有想要的意思,这位大姐也不在里面坐着了,直接走出来并且把门给带上,就冲着叶青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跟上。
见这个陌生大姐往大街上走,叶青心里有些警惕,但是抵不过老版本邮票的巨大诱惑,加上她对自己的自保能力心里还是有底的,所以略犹豫了一下她还是跟了上去。
让叶青没想到的是,这位大姐竟然领着她来到了农技站,并且还冲着站点里面的一个中年男人索要钥匙。
那男人从裤兜里扯了一串钥匙扔过来,那大姐就又带着叶青绕到了农技站的后面。
叶青这才发现,镇上这些店铺门面的背后,就是青砖黑瓦的住宅小院子。
这位邮局大姐来到那个院子门口,打开了一扇有些生锈的铁栅栏门,见叶青表情似乎有些紧张,反应过来后赶紧解释道:
“这里是我家,刚刚农技站那个,是我老公,我找他拿钥匙开门。你在这儿L稍等一下,我去把册子取出来。”
说着,这位大姐就进了院子打开了一个屋子走了进去,没多久就抱着一本册子出来了:
“这个是我从进邮局工作开始攒的邮票,基本上这十多二十年市面上发行过的邮票,我这儿L都有,估摸着得有四五百张,你如果想要的话,这一整本册子算两百块,要的话你就拿走。”
这话听得叶青心下狂跳不已。
她赶紧把册子翻开,等看清楚这里面都有些什么邮票后,她惊得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实在是这个册子里面邮票,真的太齐全了,从建国初的纪字头邮票,到后面的特6、鲁迅纪念票、样板戏、再到早几年开始的红色诗词,每一版无一缺漏,甚至连发行时间,邮票名字及纪念意义等等都做了清晰的备注。
更为重要和夸张的是,叶青还在里面看到了几张特殊的邮票,那就是叶青一个外行都有所耳闻的“江山红横版”“胜利”“大片红竖版”以及“黑题词”这四张。
这几张邮票涉及到错版等原因,在发行当天就重新又全部召回去销毁了,市面上基本上没流通,所以后世那些为数不多流出来的真品,受到了无数集邮爱好者的追逐,价格一路持续高涨,在拍卖行一度拍出单张直逼申城一套房的天价。
叶青是真没有想到,不过是随意给出的一把花生,竟然让她无心插柳,被天降的这么大一块馅饼给砸中了!
从这本册子她就看得出来,面前这位大姐对集邮有多专业和热爱,相比之下,她就是一个低级的毫无感情的投机者,跟这位大姐高下立判。
叶青顿觉不自在,甚至觉得她根本不配拥有一本这么高级的集邮册子,她抬起头来讪讪地看向这位大姐:
“这——大姐,这本集邮册做得这么精致详细,一看就知道您花了很多心思,这是您的心头好吧?那我哪儿L好意思夺您所好啊。”
这位邮局大姐倒也是个直性子,直接就对叶青道:
“我不跟你绕弯子,我家里儿L子快要结婚了,我跟我老公手头钱不趁手,正在着急筹钱。”
“刚刚你买邮票我就看出来了,你应该是外地来的下乡知青吗?而且看你出手还挺阔绰的,家里头条件应该还不错,不然不会有闲钱玩集邮。”
“你就说这册子你要不要吧,要的话你就拿走,我这翘班来给你取这个,可不能耽搁太久,你就干脆一点给句准话。”
见这位大姐是真想要将这本册子出手变现,叶青顿时把她心里面那丝愧疚给收了回去。
这可是人家求着她买的,她这也算不得趁人之危吧?
叶青将这本册子从头看到尾,随便粗略估算了一下,整本册子如果按照邮票的面值来看,总价应该在六七十块钱。
但这玩意儿L,也不能完全按照邮票的面值来计算,如果不是这位大姐自己是邮递员具有职业方面的便利,其他人是很难凑出这么完整的一套新夏国邮票发展史的。
尤其是那里面还有那四张未正式发行的特殊邮票,毫不夸张的说,
两百块把这本册子买下来,将来能给她带来的回报可是成本的几十甚至几百万倍。
叶青也是个做事极为干脆利落的人,这个册子她确实是看上了,而且既然知道买下来稳赚不赔,那她就没有白白把这么好的挣钱机会推出去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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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立马就点头应道:
“大姐,你要是真打定主意了要卖,那我就买了!但我今天出来得仓促,身上没带这么多钱,这册子您能不能帮我保管两天,我把钱准备好之后,再来镇上找你来取?”
两百块叶青身上还真有,她那些钱都在身上穿着呢,但这年头别说是农村了,就是城里面,正常人也没有谁上个街就随随便便揣几十张大团结的,所以叶青留了个心眼,没说当场就给钱。
但邮局大姐得了叶青这个肯定答复后,悬着的那颗心顿时就落了地。
她爽快地点头笑道:“那当然没问题,这册子我给你留着就是,你也不用担心我会转手卖给别人。”
“不怕你笑话,就这玩意儿L,不懂行的是压根不会明白它的价值的,要是知道我开价两百块,怕是得以为我想钱想疯了。”
“所以我要找到个合适的买家也不容易,能遇到你这样大方又识货的,已经算是我走了狗屎运了。”
这倒是实话,别说是青山镇,就是放眼整个蛟潭县,要找到肯花两百块来集邮的,估计五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如果叶青不要,二五年内这本册子绝对要砸在这位大姐手里了。
许是看叶青也是个好说话的,这位大姐收起了往日的眼高于顶,对叶青态度那叫一个热情和善:
“我叫徐献珍,你叫啥啊大妹子?”
叶青报了自己的名字,这位大姐又问道:
“要是下次再有新版邮票发行,你还要不要?要的话到时候我私下给你留一套,你什么时候上镇上来了,只管来找我就行,你看怎么样?”
叶青当然求之不得了,这时期的邮票,不管是哪个版本,升值空间都很大,她难道还会嫌挣的钱多了不成?
跟徐献珍又闲聊了几句,这位大姐见出来的时间太久了,再唠嗑下去就要耽搁正事儿L了,这才心急火燎地锁上门回邮局去,叶青也重新绕回了前面农技站。
她可没忘记自己来镇上还有另外一件重要事——买棉花种子。
但让叶青没想到的是,北大荒的农技站里面,竟然没有棉花种子买!
这可真是让叶青当场傻了眼。
“棉花种子?买这玩意儿L干哈?咱们这儿L也不兴种这玩意儿L啊,不说产量高不高,就是种不种得活都是问题,小同志你是哪个公社的啊,谁让你来买这东西的?”
徐娴珍的丈夫,也就是农技站的负责人,一听说叶青要买棉花种子,也是一头问号,看叶青的眼神跟看外星人似的。
叶青这才意识到她似乎犯了一个非常严重的常识性错误。
因为在她的印象里棉花在边疆能种,南方也能种,所以她就想当然地以为,这种
植物不挑地域跟气候,哪儿L都可以生长。
但现在,现实狠狠扇了她一巴掌,让她意识到之前的自以为是有多可笑。
没有棉花种子,她就没法种植出棉花,那她的棉被从哪儿L来?
自从觉醒异能开始,从来都是运筹帷幄,没受过什么挫折也鲜少失误的叶青,这会儿L人都麻了,一时间竟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她耸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就准备离开。
结果才走到门口呢,就跟一个人险些撞了个满怀。
一看到来人,农技站里面徐大姐的老公倒是笑了:
“乔教授您来得正好,这儿L有个小姑娘,说要买棉花种子,我这儿L可没这玩意儿L,但您是省农科的,应该有办法能搞得到。”
进来的是个戴着草帽穿着一身脏衣服一副刚下地农民打扮的中年男人,听到农技站负责人的话后,立马就朝着叶青这边看了过来:
“棉花种子?买这个做什么?”
叶青听到刚刚徐姐老公提到了“教授”“省农科”之类的字眼,心下对这个中年男人的身份隐隐有了一些猜测,忙解释道:
“您好,我是靠山屯的,开了一块荒地,村里人说种不了庄稼,我就想尝试看看能不能种点别的,正好村里家家户户都缺棉花,要是能试种成功,就能解决大家冬天保暖的问题了。”
中年男人对叶青的这个解释也不知道信没信,他的目光落在叶青身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问了一句:
“你是南方人吧?听你的口音,江浙沪的?”
叶青一愣,她寻思着她好像也没有口音吧?怎么这一个两个的,都能听得出她是从江浙沪来的?
而且,她是从哪儿L来的,好像不是重点吧?
叶青无奈道:“对,我是申城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申城”这个地名触动了对方的某些开关,这位中年男人眼神变了变,对叶青的态度竟然温和耐心了不少:
“棉花种子我能给你弄来,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这玩意儿L在蛟潭县种植不了,棉花只适合在热带亚热带和暖温带生存,咱们这儿L纬度高、气温低、热量不足,满足不了它的生长需求,你如果想要把你的那块荒地的最大价值发挥出来,那我劝你趁早放弃种棉花这个想法吧。”
对这一点,叶青倒是有不同的意见:
“您说种不了,是现有的品种达不到条件吗?那为什么不想办法培植抗旱抗冻品种呢?农业要发展,固步自封思维定式是不行的,怎么创新怎么突破才是关键,还没尝试就怕这怕那,那永远只能在原地踏步了。”
如果谁都因为有点困难就放弃,那就不会有杂交水稻之父了,袁老的毕生研究,就是从第一株天然雄性不育水稻植株开始的。
叶青这话,让这位乔教授浑身一震,他确实是没想到,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孩,竟然能说出这么有哲理深度的一番话。
这段时
间他们的实验这段时间一直都处在瓶颈状态无法突破,整个团队都陷入了自我怀疑中,但刚刚叶青的话,却让他如醍醐灌顶一般,脑子里忽然涌上来好几个灵感。
顾不得逗留,甚至忘记了自己本来是上农技站取药的,这位乔教授转过身就激动地往外走,只丢给叶青一句棉花种子过几天给你,竟然就骑着二八大杠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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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叶青满脸的困惑,徐姐的老公忙笑着解释道:
“刚刚那位乔教授,是省里面农科所的,带了个团队在部队农场那边专门开了一片试验田搞项目研究,专门做什么基因遗传工程,反正我这文盲也听不懂,只知道挺厉害的,你放心,他既然答应你了会给你棉花种子,肯定就不会食言,过几天你再到镇上来一趟就是。”
本来叶青还有些漫不经心的,听到“基因遗传工程”这个熟悉的词汇,她心下却猛地一动。
又是教授,又带团队搞研究,还是搞基因遗传工程项目的,再加上这位乔教授在听到她提及申城时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异样,叶青脑子里蓦地闪过一个诡异的念头。
这个乔教授,该不会认识她那个师公韩亚博吧?
叶青暗暗摇头,赶紧把这个荒谬的想法甩出了自己的脑子。
没买到棉花种子,叶青只能暂时将希望寄托在这位乔教授身上,看时间也不早了,她就准备回靠山屯去。
回去没了顺风车可搭,叶青只能靠自己的双腿走回去,走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回到了屯子里。
结果没想到她才到村口,还没顾得上喘气呢,就看到老支书带着几个年轻小伙儿L急匆匆地从地里跑了回来。
看到她站在村口,老支书顿时眼前一亮,边往屯子里面跑,边冲着她喊:
“叶知青,快!去地里面!出事儿L了,出大事儿L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