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球权又轮转到了井闼山手里,夜久卫辅上场换人。
被替换的昨日黄花黑尾铁朗灰溜溜下场，低着脑袋接受自家教练的批评教育。
猫又育史说得头头是道，但是老猫咪没有批评黑尾铁朗：“……总之练习赛上稍微失手一下问题不大,下回要是在比赛中碰到迫不得已需要靠一球定胜负的情况你就记得瞄准他的脑袋发,就算没能拐弯也能吓他一下。”
饶是黑尾铁朗也不禁“啊”了一声。
他一双幽深的眼瞳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来来回回打量了自家教练好久。
“猫又教练,您认真的？”
“开玩笑而已,听不出来吗？”
黑尾铁朗沉默了两秒。
他还真一下子没听出来。
猫又育史嘀嘀咕咕：“老头子我说冷笑话的能力已经退化到这总程度了吗？”
黑尾铁朗没说话，他想下回要是真的碰上这这种需要一球定胜负的情况,还是往没人的空挡发吧。
嘶，不过好像对着人脑袋发也不是不行。
至少除了小不点和列夫这种人之外也没几l个人会用脑袋去接球，限制住对手的行动也很关键。
哎呀,选择面拓宽得太广也是一件烦恼。
井闼山这边,别人先不说,饭纲掌这名队长是松了口气。
“幸好黑尾的旋转球不熟练,否则就算是我们也得提着一颗心。”
他们队伍里有个扣旋转球的可不代表他们就各个是接旋转球的能手啊。
除了从小接球接到大的古森元也，他们剩下这批正选里头也就一个主攻一个接应接旋转球接得稍微好些,要是黑尾这厮运气好一些连发好几l个旋转球，除了古森元也和本身就会旋转球的佐久早圣臣之外,还真的没人能够招架下来。
“小臣,亲眼见到又一个旋转球是什么感觉？”古森元也冲自家表弟眨眨眼,好奇地采访了一下。
后者神情肃穆,认真分析了起来：“他的扣球动作和我还是有很大差别的，所以我起初也没有把他的发球和旋转球联系起来，但是有一些共同之处。还有他这两球和他以往的发球动作也有一些细微的差距……”
他真的是在详细地分析情况。
时间朝前推进了一些,井闼山凭借一球打手出界和一球拦网连得两分。
而音驹也凭借了精妙绝伦的配合与假动作将落下的分夺了回来。
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之下两边比分飞速上涨。
球员上场又下场自由人进了又出出了又进，比分来至17：17，井闼山的回合。
排球再次被发至音驹球场。
自由人夜久卫辅在发球的瞬息便判断出来球的轨迹,下身一双矫健有力的腿随之动身，在无风的排球馆中带起一阵难以觉察的凉意。
少年卷曲的粉棕色短发被风微微带起，伴着闷闷的接球声。
球起。
稳定的一传。
镜头一转，布丁头二传一步未动，在球下落的瞬间抬起双臂，腰部随即向后塌去，双手同时轻触球面，将球一整个朝后托去！
是背飞！！
孤爪研磨做完这一套动作的全过程不超过一个眨眼！
圆形球体几l乎呈直线状传至其身后——同样也是2号位的攻手位！
一道挺拔如松的身影早已蓄势待发，在孤爪研磨触球的刹那便已跃然腾空而上。
茶发少年精瘦有力的右臂重重落下，手掌正中球心，发出一声震耳轰鸣。
不仅是背飞，还是第一节奏快攻！
“好快！”
众人只觉一道凛冽而强势的光束从球网一端飞速掠至另一端，像是一把开了刃的剑被拔出鞘，闪过锋利的寒光照得人眼睛发疼。
球速极快的排球流星一般毫无阻碍地撞入井闼山球场，第一道拦网防线甚至都未曾构建起来。
“一传！”
“快救球——”
几l声急促的叫喊声充斥着整片球场。
古森元也提步跟上。
脚掌重重踏在地面，分明已经用尽了全身力量奔向排球，却依旧感觉自己的身体无法跟上这球的速度。
真是令人惊叹的球速啊。
古森元也脑海中不合时宜地划过一句话。
分明夏目在国青时期和宫侑配合得也相当默契，可夏目似乎并没有扣出过这种急速的球来。
宫侑是那种通过神态和动作就能给人“既然是我这个二传托出来的球，你怎么敢扣偏不好的”的强烈压迫感的二传，没点抗压能力还真是没法和他一同组队。
孤爪研磨的托球，是在己方可以参战的人员中选取当前情况下最适合进攻的人选，而并非以“我都以及给你托了这么漂亮的二传了所以你必须给我扣出一个绝妙的球”为前提。
饭纲掌又是另一种类型的二传，真要给他分个类，恐怕是“奉献型”的，虽然队友们有时会调侃他是“老妈子”类型。
只要队员能扣球得分，是否有自己的荣誉他其实并不在意。
他的竞争心也不如满脸写着“老子就要当全国第一二传，看我不顺眼就来打败我呀”的宫侑强劲。
于饭纲而言，比起个人的成就，他更加倾向于团队的荣誉。
诚然宫侑的托球确实能够激发出不少攻手们的士气，但也并非所有的攻手都吃这一套。
对宫侑，佐久早圣臣和星海光来都能接受，要是目标一致就算身为二传的宫侑骂他们一两句但只要言之有理也会听进脑子里。而古森元也，虽然看上去是个脸上永远挂着笑容的好好先生，可实际上当他作为攻手和宫侑在同一支队伍里时，看到的更多的是宫侑对于整支队伍的控制欲，他很难接受有攻手脱离自己的控制范围，除非实力得到了他的认可。
而古森元也能扣宫侑的球不代表他喜欢扣宫侑托的球，只是不讨厌。
他和夏目
在对于二传手这方面，还是蛮像的。
饭纲掌有一种俯首甘为孺子牛的无私与谦逊，从他手中传来的球会让人有一种打心底里认知中的踏实和满足，当他的球传来时，攻手永远都会毫不保留地扣下去。
孤爪研磨虽说能掌控全局且拥有不比宫侑弱的掌控欲，但囿于自身能力以及表现出来的不过分疏离又不过分亲密的距离感，附上血液神教的“大脑buff”加成，往往会让队友们无限降低心理防线，全身心地信任他的所有做法，这是99%的二传都无法达成的条件。
恐怕这也是夏目扣孤爪研磨的球更加得心应手的原因吧。
并不是说宫侑的球不好，只是每个人都有各自更加偏向的二传模式。古森元也本人还觉得影山的二传扣起来也相当顺手，而且一年级的小蓝莓呆头呆脑的忽悠起来很好玩，和他平时在练习赛中展现出来的强大球商球感截然不同。
在宫侑托球下进攻的夏目就像是身在前线不前进就只有全军覆没这一条选项的士兵，而在孤爪研磨托球下进行攻击的夏目，扣起球来更有一种类似“回到了老家仗着有一群小伙伴可以肆无忌惮打架还不怕别人找麻烦”的感觉。
简而言之就是更加从容了。
国青训练期间，虽然闹出的笑话和糗事不少，但大家的神经很多时候还是紧绷着的，像他们这些被不少人忌惮同时又被教练们寄予厚望的选手们更是永远有一群人在关注着，一举一动都有可能被记录，这种情况下，想放松当然是放松不了的。
扣出来的球更多夹带上了选手们紧绷的情绪与思想，虽声势浩大势如破竹却不见得是他们全部实力的展现。
古森元也突然有点庆幸，庆幸自己参与了这场练习赛。
他的豆豆眉在跑步状态下会下意识拧起来，但此刻他的心境确实豁然的很。
要是没有见过这一球，自己可能会哀嚎好久吧。
眼看球就要在他面前落地，而按照目前的配速，他根本无法卡在球落地前接下。
古森元也当机立断，抬起右脚朝前一勾！
不断旋转下坠的黄蓝色大球登时给他接了起来。
半年过去，除了一传能力，他的脚上功夫也提升了呢！
“接下了！！”场外几l名替补握住拳头喊出声。
但话不能说太满，脚面和手的差距很大，更加难以掌控球的路径。
一踢之下，球救是救下了，却又直接朝着球场外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肆意飞去。
古森元也一抬头，一头熟悉的黑色海藻头从他身前闪过。
“是佐久早学长！”有人喊道。
佐久早圣臣朝着排球方向飞奔而去。
一米九的身高配合上他奇快的配速与近乎一条直线的路线，只消一眨眼便到了排球跟前。
他双手上举，被护臂覆盖的手臂上浮现出结实好看的肌肉线条，黑色的护臂与队服中露出一截格外引人注目的白皙皮肤。
双腿同时蹬地
起跳，抬起的双手又同时触到了球面。
他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动作。
他整个人在跃至半空，腰腹同时发力转向，于空中将几l乎拧转了一百八十度，漆黑的眼瞳目光深深，远远遥望着球场上的队友们。
触及到球面的双手同时发力，朝着自家队友的方向托出一击长有力的长传——
接应大城佑哉蓄势待发预备起跳扣球。
灰羽列夫与山本猛虎双人拦网盯紧他准备卡准时机拦下进攻。
一切都想设想的一样，大城佑哉起跳，右臂后拉做出强势进攻的姿态，排球也即将横跨将近半个球场的距离飞跃过来，灰羽列夫二人也随之起跳。
站在球场上一直微微佝偻着背的孤爪研磨同样注视着即将到站的排球。
突然间，他瞳孔骤然一缩，张嘴出声。
“嘭！”
一条手臂自后朝前挥重了球面。
出人意料的攻手出现了。
是饭纲掌！！！
他加塞插入了即将扣球的大城佑哉前，给了音驹一个措手不及！
就在他扣球的前一刻，孤爪研磨也惊呼出他的名字——“饭纲！”
是饭纲扣球！！！
不是接应大城佑哉，是二传饭纲掌！！！
井闼山演了他们一道！
和最开始几l球夏目演了井闼山一样，井闼山同样利用“饭纲是个二传且除了几l次二次进攻之外没有出手进攻过”的思维定式，让他们在提防攻手的时候下意思对饭纲掌降低了戒备。
只有同为二传手的孤爪研磨意识到了这点，并当机立断出声提醒。
自由人夜久卫辅在孤爪研磨的一声提醒下当即调转脚步，才没有漏掉一拍出现可乘之机。
可饭纲这球球速快劲道足，打的就是一招出其不意。
排球带起的劲风吹到了他的脸上，粉棕发自由人毅然朝地上猛地一跪，单手接下了这突然起来的一击二传扣杀。
一击接下后，夜久卫辅从地上即刻弹起来，面不改色地揉了一下膝盖的位置。
自由人的铁膝盖也不是吹的。
“研磨——”
他喊着二传的名字。
布丁头二传没有辜负他的信赖，第一次在球场上大幅度跑动起来。
黑尾铁朗先盯着夜久卫辅的膝盖看了两眼，又抱着手臂和边上的海信行聊起来：“虽说现在研磨比以前爱动了不少，可每次看见他在球场上跑起来，我都感觉自己在做梦。”
海信行：“……你继续做着吧。”
音驹的二传今天第一次大幅度跑动，一头黑黄色布丁色头发让他像个小果冻一样一晃一晃的。
蹬地起跳，托球。
在他托球前，音驹又一次开启了同时多方位置差进攻模式。
此刻的孤爪研磨位于音驹球场最右端，所有人都在他左侧，从后往前助跑着。
又是一出大型的猜谜环
节。
井闼山的拦网们最讨厌这环节了。
没法从二传的表情上观测出半点端倪，而攻手的表情——除了夏目和福永这两个几l乎没什么表情的，剩下两个满脸写着“给我给我给我让我扣球”几l个字。
热血排球笨蛋不要在这个时候给他们添堵啊！！！
拦网们各自蒙了自己选定的人，很幸运的漏掉了毫不起眼的福永招平。
电波系猫猫非常熟练地朝主攻手望月空良手上扣了一发打手出界。
几l经颠簸，音驹总算得分。
一口气没喘匀，下一球井闼山直接二次进攻又一次调转了主导权。
同样叫人提心吊胆的经历还有好多次，排球选手们就是要有一颗强大的不易破碎的钢铁心，在面对各种峰回路转情况下还能坦然面对并临危不乱以最佳状态扣出自己能扣出来的球，把该得到的分拿到手。
……
两局毕，音驹和井闼山各以27：25、22：25的分数分别拿下一局，目前双方选手体力尚且充裕。
第三局，比分来到了14：16。
又是井闼山进攻的轮次。
饭纲掌给佐久早圣臣托出一球快球，后者配合着扣了一发近体快·旋转球版。
双色大球呼啸着撕破空气的阻碍，裹挟着强大的气劲迎面而来。
两局下来，灰羽列夫也逐渐开始熟悉起来佐久早圣臣的进攻模式，从起初会漏掉不少球到如今习惯成自然地一眼锁定球的路径并起跳拦防也只不过过了一个小时时间。
期间休息的时候孤爪研磨用一种颇为讶异的口吻说：“列夫对于这种正常人很难适应的球路反倒是适应良好。”
混血长条猫猫眨了眨眼睛：“这是不是表明我很有天赋？”
夜久卫辅没有嘲讽他，顺着他的话说：“对对，有天赋。”
“就是天赋点点在了奇怪的地方。”黑尾铁朗不禁笑出声。
正常人上手起来很快的动作和球路这家伙倒是慢悠悠的要反复教好几l遍才学会，而那些别人看一眼就头疼的球，他反而跃跃欲试越拦越上瘾。
也是怪事。
“这表示列夫你与众不同啊。”夏目等一年级们各个都是小天使，对于自家小伙伴自然的不遗余力地夸赞。
黑尾铁朗伸手阻拦了他们越夸越出挑的台词，“诶诶，先别夸，再夸这小子就飘了。”
音驹的大脑又适时出声：“因为有人已经飘过一次，所以未雨绸缪。”
黑尾铁朗：“……”
研磨，你可真是他的亲幼驯染。
言归正传。
位于球网跟前的灰羽列夫一双碧色的眼瞳紧追着排球不放，在佐久早圣臣扣球的刹那眸中闪烁过一抹亮眼的光，抬臂拦下。
“嗵！”
排球直直往下坠去！
“咚！！”古森元也朝前扑过去，将被拦下的球垫去了人头攒动的人群中。
排球又几l经转折蹉跎，被山本猛虎一击斜线球扣至副攻手亚久津慎太的指尖，弹向后排。
“我来——”
又是古森元也，身高足有一米八的自由人君从球场左翼一路飞奔最后朝前奋力一蹬，胸腹腿依次着地。
——他跳了个教科书式的鱼跃。
“调整调整！”
球被垫得有些歪斜，对饭纲掌而言是个需要他移动一段距离的C·PASS球。
井闼山二传手立即挪动身形，从球场一侧飞奔掠至另一侧，起跳调整球路。
他将球托给了接应大城佑哉，后者抬手一拉一扣，黄蓝色大球顷刻间犹如炮弹弹射出去。
灰羽列夫如今已经是一名被黑尾铁朗承认的足以出师的副攻手了。
他两条手臂在球未落地前始终弯曲着举过头顶，一双眼睛紧紧注视着排球的进行路线。
在球越过球网的瞬间刹那，他身形随之一动，一米九几l的身高伴着一双长长的手臂悍然举过了球网，强势地挡下了排球前行的道路，像是一堵结实强硬的铁壁。
一旁窥见他行动的山本猛虎眸中迸射出精光，一声“好”字刚刚脱口而出，面色却陡然一变。
若是只到现在，单看上去是对音驹有利的。
在这一刻按下暂停键的话。
可排球比赛不是电视剧，无法出现皆大欢喜合家欢的HappyEnding，只有现实你死我活有输有赢的TrueEnding，更加无法因为个人的喜好就凭空出现一只手按下暂停键的可能。
灰羽列夫脸上的笑意还未绽开，眸光瞬间一凛。
一双大手在球网的另一端，抵住了他就要拦下的球。
球网另一面，亚久津慎太从右翼一路奔袭而来，便是睁着眼睛也之能捕捉到他的动作，而无法跟上他。
不消片刻功夫，看见他蹬地而起，瞬息腾跃于空。
和灰羽列夫一样高高抬起了双臂。
“你的对手——”
“是·我·啊！”
同样的身高，白发少年因为后跳因此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二人的脑袋高出球网一截，灰羽列夫可以清晰地看见白发少年脸上挂上了属于游戏胜利者的肆意的笑容。
亚久津慎太占据了后来者的优势，加之自身滞空力强，两只手又自上而下按住了球面强势将球场朝音驹方向推，后继无力的灰羽列夫再也无法保持着同样的高度。
双脚落地的下一刻，排球也跟着落地。
“咚，咚，咚。”
短暂的推力角逐以灰羽列夫失败而告终。
这场张力十足火药味浓郁的对峙甚至只持续了甚至不到一秒钟。
“这家伙，速度还真是有够惊人的。”
山本猛虎眯起眼睛，语气危险的很。
孤爪研磨看出了他的想法：“虎你的爆发力虽然强悍但暂时无法达到和他一样的程度。”
“研磨你鼓励我一下能怎么样啊？好歹我也是音驹的王牌，不能浇灭我燃起来的火焰啊！”
福永招平从小叮当的口袋里掏出了水桶。
“给我把水桶放回去！”山本猛虎惊喝道，“还有你是从哪里把水桶摸出来的？？？”
灰羽列夫微微弓起身子，喘着粗气，拧起了眉毛。
他隔着球网紧紧盯着的白发少年。
一向澄澈洁净的碧绿色的眼瞳中划过一抹危险的信号。
“在拦网这方面，和我比起来，列夫你还差一截呢~”
白发少年朝灰羽列夫咧嘴一笑，露出上下两排白皙的牙齿，上边两侧还有两颗明晃晃的虎牙。
这位自来熟的小伙伴觉得“灰羽”念起来麻烦，直接改口叫“列夫”了。
“别太得意了，我还没有彻底发挥出我真正的实力！”
灰羽列夫不甘示弱地喊。
黑尾铁朗抬手透着汗湿掉的衣服，微微仰头眯起眼睛和边上的海信行念叨：“听见列夫说这种话，我就感觉有种不好的预感。”
海信行朝他淡淡一笑，表示：“而实际上，黑尾你每回说自己‘有不好的预感’时，预感往往都会应验。”
“就跟某些故意插下的flag一样。”
鸡冠头主将不说话了。
五秒后，他摸着下巴摆出一副庄严的表情问好友：“那你觉得，我给井闼山立flag，成功的概率大吗？”！
